第2章 皇帝與軍團長,叔叔與侄女
- 當個法師要平A
- 獸人永不制杖
- 5810字
- 2019-02-21 07:44:04
關閉許久的白色石門被猛然推開,圍繞在門外議論紛紛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并神色恭敬的為帝國的主人讓開一條路。
空曠的宮殿只剩下提圖斯穿著附魔的鐵靴在堅硬的拼花大理石地板上嗒嗒作響,身后默不作聲的人群緊緊跟隨著提圖斯的步伐。
他們中不少人并不住在君臨城,而且平常相互之間也不會來往,在提圖斯的信使到達他們的封地前,這些人都在做著毫不相干的事情,有人拿著木劍一招一式的訓練自己的孩子,有人帶領巡邏隊處死偷獵的農奴,有人滿心寬慰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成婚,有人滿臉歡喜的迎娶自己追求多年的姑娘,這是個例外,后面兩個是兩撥信使發現自己的目的地居然在一塊偶然發現的。
但他們的決定都驚人的一致,大部分人是接到宮里派來的信使后,馬不停蹄的從各自的采扈趕來。那位結婚現場的年輕人在聽到信使宣讀完命令后,在教堂眾人一片的驚愕中,大膽地抱著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姑娘對其來了一次深吻,隨后毅然決然地松開手,牽著早有心理準備的岳父上馬,一路向君臨城進發,把新娘留在原地黯然神傷。
這些跟隨皇帝陛下征戰多年的新貴,在進入宮殿后便迅速進入了作戰狀態。他們不再是父親,丈夫,兒子這種充滿了人倫溫情的角色,僅僅是皇帝麾下殺人盈野的暴徒!
他們不需要理解命令是什么,他們只需要知道目標是誰。任何膽敢阻攔皇帝陛下前進的人都將被他們無情碾碎。
此刻,雖然宮殿里只有寥寥數十人,但只有提圖斯一人的腳步聲,所有人都本能地跟隨皇帝的步伐,就好像在曾經的戰場上那樣,皇帝陛下身先士卒,密集的方陣整齊劃一,他們的面前是精兵悍將,他們的身后,是千軍萬馬。
宮殿的大門前,兩側的侍衛慢慢打開了沉重的大門。
一名跟隨提圖斯多年的親信跨步上前,他想替提圖斯拿著那頂沉重的頭盔。察覺了他意圖的提圖斯揮手示意他不必。
“杰斯因,我親愛的朋友,就連你也認為我垂垂老矣了么?”
被稱作杰斯因的中年人滿是擔憂,
“我很抱歉,但沒有人永遠年輕,陛下。”
“或許是吧,那就請你替我保管一下我的老朋友,就像以前那樣。”
提圖斯把幾百斤重的獅心戰錘遞給杰斯因,
“昨晚試了一試,揮不了幾下就累了。或許是真的老了吧。但也好,如果能在臨死前把這幫雜碎徹底解決掉我也死而無憾。”
堅固的大門被徹底打開,外面世界的光線讓他覺得有些晃眼。
“話不能這么說,陛下。”杰斯因接過獅心戰錘,雖然有幾年沒有碰過這柄沾染了各個種族鮮血的戰錘,但卻依舊是熟悉的觸感,然后就如同以前一樣砸到了地上。
杰斯因臉不紅心不跳,索性把戰錘當作拐杖,“您至少得留下一位少君。”
。。。。。。
宮殿外的空地上,除了實在無法抽調兵力離開的地方,代表著帝國最精銳戰斗力的軍團集結在各自的戰旗下。
上萬人的大軍,除了喘息聲,安靜無比。這就是跟隨著自己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軍隊,他們沒有如獸人般刀槍不入的皮膚,沒有精靈層出不窮的魔法和科技,但就是這樣一支看似孱弱的人類軍隊,卻不可思議的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強敵,把提圖斯的霜月旗插上了君臨城,人類的皇都。
提圖斯帶領自己的親信走過一個又一個旗幟,每經過一處,就有一個人留下,他們都曾經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他們的回歸,讓這些猛獸再次有了嗜血的靈魂。
所有的軍士都對這個至高者報以無聲的忠心。
直到他走到一面獨自飄揚的雪熊旗下時,只剩下提圖斯一人。
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雪白的馬匹旁,清冽的聲音仿佛帶來了一絲北方冰冷的香氣,
“雪熊軍團,莉潔·利奧尼烏斯向皇帝陛下獻上我們的忠誠。”
“請允許我們為您而戰。”
說完,莉潔行了深深的一禮。
提圖斯并沒有接受莉潔行的軍禮,很是溫和的發問。
面前的人正是提圖斯妹妹和北境大公塞文·利奧尼烏斯的女兒,也是他自己的侄女。
“露易絲她最近過得還好么?”
提圖斯略微控制住自己的嗓音,言語之間是難得的溫情。
提圖斯也有十六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妹妹了,自從嫁到了北境,他們之間的來往就變得很困難。他和露易絲之間的聯系時斷時續,信件里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前幾年的話題。現在好不容易見到流淌著自己妹妹血脈的侄女,他也想做一次和藹的長輩。
“露易絲公主殿下最近睡得很不安穩,尤其是在塞文大公消失后。蛇教反應很迅速,大公剛剛不見,他們的活動就頻繁了起來,行動也很大膽,很多農奴和自由民在大公還沒離開的時候都跟蛇教有著若有若無的來往,現在幾乎很多村莊和偏遠城市在蛇教的掌控下幾乎是半獨立的狀態。”
“公主殿下推測大概是蛇教內部也等不及了,他們一反常態主動出擊我的斥候,我們的斥候損失慘重,前線因此出現了很多空白區,我們對那里的情況一無所知。因此情報在發給您后,我們就立馬整軍出發,避免發生突發情況。”
“公主殿下和我一起行動,但我們在路上遭遇了蛇教的前哨部隊。現在前線由她全權指揮,在確認不會對接下來的戰斗造成影響后,殿下讓我先來向您匯報情況,也想讓陛下盡早啟程。”
莉潔如實的匯報。
“這樣么。”
提圖斯隔著頭盔抹了把胡子,仿佛若有所思。事實上,剛才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同普通的長輩一樣摸摸孩子的頭,直到被匯報完畢抬起頭來的莉潔那雙清澈的蔚藍眼睛所逼退。這讓提圖斯反應過來,這不是老爺爺抱著孫女在壁爐前講著童話故事的溫情時間。
他是霜月王朝的開國皇帝,是一群嗜血屠夫的統帥,而他們即將踏上的戰場,
刀刀見血。
“卷土重來后蛇教軍隊的實力如何?”
他的身體已經準備就緒,頭腦調理到最佳狀態,他準備好分析即將聽到的重要情報。他必須一絲不茍,冷靜地做出每一個判斷。
“情況不容樂觀,不僅在戰場上他們帶來了許多麻煩,在別的地方也像蛆蟲一樣破壞著您的國家。”
“十六年前的那次針對蛇教的鏟除行動,現在看來并沒有對蛇教內部造成多大的破壞。塞文大公嚴重低估了蛇教的這片大陸上的勢力。雖然他們的外圍力量被一網打盡,但對于核心力量來說卻是打草驚蛇,他們化整為零的潛入到鄉村,邊遠城鎮,腐化當地的貴族和自由民。”
“這也是您今天還能再看到這恐怖大軍的原因。”
“正面戰場上,我們的敵人變得比以前更加狡猾了。上一次戰爭讓他們學明白了在戰場上高階強者并沒有多大作用,個人勇武無法扭轉戰局。所以這次他們變得會用腦子,似乎是有人在指揮著他們,擊潰他們的難度提高了很多。”
“具體體現在哪些方面。”提圖斯問道。
莉潔歪著腦袋認真的考慮了一會,璀璨的金發閃耀奪目。
她單手拎起了自己的武器,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一錘子掄不死。”
上面的鮮血還未干涸。
“需要兩錘子。”
“。。。。。。”
“真不愧是你爹的種。”
提圖斯由衷的發出一聲慨嘆,他積蓄良久的氣勢,在少女兩錘子猛擊下潰不成軍。
。。。。。。
整個城市已經戒嚴,街上還有零零散散沒有來得及離開的商人被護衛強行推開,從軍營出發的士兵占據了每一個街口和要沖。最為精銳的雪熊軍團已經急行軍離開了君臨城,向著他們之前激戰過的地方疾馳而去。他們本來就是為護衛公爵小姐被臨時抽調出來的,現在任務完成,自然需要馬上回到崗位。
但莉潔被提圖斯以了解軍情為由留在了后面,這讓公爵小姐非常不開心。
提圖斯和莉潔并排騎行在出城的路上。
“陛下,您以為因為我是女性就無法上戰場么?”
“我的武藝絕對不遜色您麾下任何一名騎士。請相信我,我可以和他們所有人比試來證明。”
莉潔騎在她那匹馬上,一手牽著韁繩,另一只手上的戰錘蠢蠢欲動。她沒有選擇為女性戰士專門打造,那種考慮到男女生理差別,舍棄了部分防護力轉而追求靈活的的輕便鎧甲。
在她看來,那種以堅硬毛皮為主,在全身要害附近才有少量鋼鐵的東西根本不能被稱之為鎧甲,那不過是娼妓抬高自己身價的手段,通過這樣包裝自己讓那些在刀尖上添血的傭兵們產生征服強大女性的快感。她們羸弱的手臂甚至端不穩一把長劍,這種劣質產品在當今時代的暢銷是對帝國真正戰士的侮辱。
鐵罐頭,才是男人的浪漫。
莉潔迫切地想要在皇帝面前證明自己并不是其他貴族家里嬌嫩易折的千金小姐,她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不需要家里的長輩過多的關心。
身下的駿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急切的心情,它的速度加快了幾分,走到了皇帝的前面。莉潔也穿著同提圖斯一樣的純銀色鎧甲,宛若畫卷中高傲的騎士氣宇軒昂。
“莉潔副團長。請注意你的言行。你面前的人不僅是你的長輩,更是你發誓要用生命捍衛的皇帝。”
杰斯因沒有稱呼莉潔的爵位,因為她還是未成年,因此還沒有被冊封為侯爵。所以僅僅用職務來稱呼她,而且也有警告的意味在里面,身為軍團副團長卻因為個人原因妨礙到大軍的前進,但他很識時務的沒有直接挑明。
“沒事,杰斯因。我眼里只有一個渴望用武器證明自己榮耀的戰士。”提圖斯轉身示意杰斯因帶領大軍繼續前進,然后策馬趕到莉潔旁邊。
“很抱歉,陛下。是我的魯莽讓您蒙羞。謝謝,您替我解圍。”高傲的女騎士低下了頭顱,連帶胯下神氣白馬的耳朵也耷拉下來。
“你要再繼續這么說才會讓我感到羞愧。現在這里沒有皇帝與軍團長,只有一個很久沒有見到過親人的叔叔和一個可愛的侄女。”提圖斯勒住韁繩,讓自己的坐騎走得更慢些,以便跟緊莉潔。
“明白了,陛下。不,提圖斯叔叔。”莉潔連忙改口。
提圖斯看到窘迫的莉潔,想起了很多事情。
“你知道,十六年前。這里發生了什么嗎?”
莉潔的眼睛中閃出了光,“是的,我知道。那簡直是教科書式的戰斗,各種戰術的運用堪稱典范。父親跟著您從君臨城出發,一路急行軍搶在蛇教前面先一步占領戈蘭山脈。但即使這樣我們的劣勢依舊很大,他們的人數就像秋天的麥粒一樣多。”
“情況很危急,您大膽地讓父親用少量兵力守住高地,而您親自率領主力分成幾路,隱藏在森林里。與父親里應外合擊敗了蛇教大軍。”
“原來你的老師是這么講的么。如果我告訴你事實不是這樣,莉潔你會不會失望?”
十六年前,提圖斯正和現在的莉潔一般年紀,也像她一樣沖動。
那一年不是提圖斯帶領塞文·利奧尼烏斯,他當年十六歲,比他年長的塞文被他視作兄長和老師。那時候,大多數人都反對主動撤離擁有高大城墻的帝都,將軍們都擔心如果這個大膽的戰略失敗,他們甚至沒法撤回君臨城。當時許多人都不看好所謂的第二霜月王朝,在蛇教勢不可擋的攻勢面前就如同妄圖阻止車輪駛過的螳螂一般可笑,他們只等這個曇花一現的勢力轟然倒塌后,為蛇教獻上君臨城。
年輕的提圖斯第一次向他的袍澤怒吼,質疑他們是否被蛇教嚇破了膽氣,都變成了任人宰割的懦夫。但君主的怒吼并沒能打破制定會議現場的沉默,提圖斯自己也清楚雙方力量對比令人絕望。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努力化為泡影,不甘心自己不能為死不瞑目的父親報仇,他恨自己的無能。
打破這一絕望的是塞文。
渾身沾滿血漿和腐肉的塞文騎著馬闖進了會場,他帶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
徹底導向蛇教的亂黨聯軍在花語平原被完全擊潰,這些腐化的貴族失去了能左右戰局的能力。他的軍隊下午就能趕到君臨城。
但他帶回來的是一支殘軍,當后方蛇教即將突襲君臨城的時候。塞文像個瘋子一樣不斷朝戰場投入他珍貴的高階騎士,利奧尼烏斯家族數百年的積累就如同沙粒一樣被他肆意揮霍。這一舉動固然卓有成效,他自己也損失慘重。
提圖斯向塞文復述了一遍他那膽大妄為的計劃,會場不出意料的又陷入了沉默。
然而塞文又一次做出了令人感到瘋狂的事情。他居然直接詢問起提圖斯這次戰役他準備如何部署。就連提圖斯都震驚地詢問他為什么不質疑這個計劃。
塞文的回答只有一個,
“您是君主,既然這是您的決定,那么臣下只管執行。”
作為提圖斯麾下的第一人,他在此時仍然對提圖斯有著毫無保留的忠心,塞文的表態瞬間挽回了即將潰散的軍心。
大軍進發的當晚,提圖斯就像莉潔一樣希望能作為第一個沖鋒的戰士。蛇教為了瓦解他們的士氣,通過各種手段告知提圖斯,帶領蛇教大軍的是威望無二的大祭司。這位年輕皇帝的想法很單純,他要帶領一隊全員由高階騎士組成的精銳,作為一把尖刀,直接刺向蛇教的心臟。
很顯然他的提議被否決了。而且提圖斯也很慶幸自己這個魯莽的計劃被嚴厲地否決。
在后來的伏擊戰中,提圖斯親自領教到了蛇教大祭司恐怖的威力。他簡直就是人形猛獸,那身并不魁梧的鎧甲里仿佛蘊藏著神的偉力。經由他手投出的標槍能輕而易舉地穿透高階騎士的防御,厚重的鐵甲在他眼中可能并不比一張紙硬多少。
如果不是塞文利用他剛剛造好的新式武器迅速解決了正在攻城的蛇教,完成了對大祭司的合圍。那么這場埋伏只是一個笑話。提圖斯的確可能會被軍事史所記錄,但毫無疑問的會是一個經典的反面教材。
提圖斯娓娓道來,這些歷史上的秘密就這樣隨便的講給了莉潔。
“我知道父親是個英雄,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英雄。”
“是的,他毫無疑問是一個偉大的戰士。露易絲也因此對他崇拜到癡狂。”提圖斯看向遠方,但其實他的視線哪都不在,眼里只有過去發生的種種,“有時候我真的會懊惱把我珍貴的露易絲白白送給了那個混蛋。”
莉潔默不作聲,她當然知道提圖斯叔叔罵的是什么事情,所以她選擇沉默,因為塞文·利奧尼烏斯,也就是她爹,在這一點上的確是個混蛋。
利奧尼烏斯公爵夫人或者說露易絲公主殿下即將為這個古老而尊貴的家族誕下下一代子嗣的時候,塞文并不在她的身邊。
即使隔著千里之遙,提圖斯也能感受到他那可憐妹妹的失落與絕望。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兩個男人都無法在她最要命的時候給與她安慰與鼓勵。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難產而在下一刻大出血死去,她只能一個人咬牙堅持下去,為了那個在她體內與她共生了十個月的小生命,名為母性的力量讓她挺過了最痛苦的時候。
直到突然聽見說大公帶了一個剛出生的私生子回來。她再也沒能挺住,暈了過去。
所以,知道了這件事情的莉潔從小就對自己的父親有著很深的隔閡,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有著極大的敵意。這件事情也讓極為護犢子的提圖斯與有著生死之交的塞文關系急轉直下到了冰點。
提圖斯一直都知道為什么這個姑娘會如此執著于自己的勇武和榮耀,她是想證明給所有人看,即使沒有那個有著諸多光環的父親,她也是一個優秀的戰士,是一個有資格繼承利奧尼烏斯家族的合格繼承人。他不準備繼續聊這個讓莉潔難受的話題。
“說起來,還有一個月就是小莉潔你的生日了。”提圖斯謀劃著將來的打算,“那以后你就算正式長大成人,還是一名貨真價實的侯爵以及將來的北境大公。”
“不知道莉潔小姐愿不愿意讓叔叔牽頭為你準備踏入社交圈子的晚宴?”
這位堅毅果敢的女性在聽到叔叔的提議后,認真的考慮了幾秒鐘,
“如果是叔叔牽頭的話,大概沒人敢來了。”
提圖斯想起自己的兇名,倒也是發自內心的笑了幾聲,
“而且,”莉潔欲言又止,“我并不是父親的唯一繼承人,至少在他眼里是這樣。”
“你說那個雜種?那個混蛋不知道在哪生的野種?”提圖斯的語氣陡然冷了幾分,“他要是敢對爵位有半點念頭。我向你發誓,莉潔,我會讓他生不如死,不明不白的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像他現在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