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白了顧老爺子一眼。“就你會做好人，村尾的老王婆子會看天，她可可是說今年冬天會來得早，來得冷，家里這么多人，柴火一天燒老了，不叫那丫頭片子現在就去打柴，囤起來，冬天到了，咱一大家人燒什么？”

但孟氏還是把顧老爺子的話聽在了心里，又道：“明早上，讓老五給他們送兩碗粥吧，四房就別到上房來吃飯了，那賠錢貨毀了容，臉上跟蜈蚣似得，看著我就惡心。”

一夜好夢，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孟氏的巴掌就雨點般落在大房的房門上，砰砰響。

“這都什么時辰了？昧良心的在那偷懶，還不趕緊起來燒水做飯，要餓死我和你爹還有你們妹子啊！”

顧云瑤被吵醒，扯過被角蒙在頭頂，生氣傷肝，孟氏這老太婆怎么還活這么大歲數？內臟有病損，必然反映在臉上，可瞧孟氏臉色，除了營養不良，內臟上健康的很。

不，孟氏根本就不是生氣，這老太婆純粹是有好話也不好好說，裝腔作勢！

上房很快就傳來王氏不耐煩的聲音?！澳铮@活不都該瑤丫頭干嗎？這一大早的你來叫我們干啥？”

孟氏一口啐了出去，對門繼續喊道：“呸！我叫你起來燒水做飯哪來那么多屁話，怎么，我老太婆使喚不動你了？叫一個喪門星去做飯，你想那個賠錢貨克死這一大家啊！趕緊從炕上爬起來！”

王氏登時不樂意了，裝作不知道孟氏為何轉變一般?！艾幯绢^都做了三年飯了娘你都沒嫌棄，不光做飯，還燒水呢，咋今個娘你就突然嫌棄上了？再說，不是還有三弟妹嘛?！?

話音剛落，顧川福在炕上一臉不痛快的坐了起來。

“娘叫你去，你就痛快穿衣趕緊去，大早上在這嚷嚷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還沒睡夠呢，你趕緊滾過去！”

說著，對著王氏賴在炕上的屁股就是一腳！

王氏哎呦一聲，直接被踹了出去，回身瞪了一眼炕上的顧川福?！澳氵@個窩囊廢，就知道欺負自己婆娘，明明你是老顧家的長子，嫡長子！”

王氏氣到拍大腿?！澳憧纯?，這家里啥好事落在你身上了？吃吃喝喝輪不到你，臟活累活可從來落不下我，一個便宜兒子回來了，立刻就把我扯出來干活！”

“你叫喚個啥。娘那邊都急了，你趕緊去。”顧川福狠狠瞪了一眼王氏，倒下繼續睡，反正去干活的不是他，倒是王氏不趕緊去做飯，他早上就不能及時吃上飯了，他今天還要去村尾劉麻子家打牌呢。

想著枕頭下昨天跟娘那要的五文錢，顧川福的心更是癢得厲害，今天一定狠狠地贏劉麻子他們一把，贏了錢，去鎮里買酒喝。

王氏見顧川福這德行，只能氣得跺兩下腳，不甘心的隨孟氏去了上房。

早飯，顧川昭送來兩碗稀粥，顧云瑤簡單洗漱了一下，沒有毛巾，只能用清水，牙刷和香皂在大蒼朝早一百年就有了，只是這兩樣東西都很貴，這個顧家只有顧清兒和讀書的顧川壽能用上香皂牙刷，聽說一塊香皂要五十文，牙刷也要二十文。

牙刷用楊柳枝替代，把楊柳枝泡在水里，用牙齒咬開楊柳枝，里面的楊柳纖維就會支出來，好像細小的木梳齒，古語“晨嚼齒木”便是如此。

顧云瑤想到一劑古方，以茯苓為主配上其他幾種藥材，熬煮后可做牙膏。

顧川海的腳踝還是腫的老高，顧云瑤又給顧川海換了一次冰水，囑咐顧川海不要亂動。

粥在桌上，爺倆剛要喝，上房就傳來了孟氏掐著雞毛撣子追打王氏的罵聲。

“你這個臭婆娘，讓你做個飯，就是倒水熬粥這么簡單的事，這粥讓你熬得，豬狗都不嘗一口。有你這么浪費糧食的嗎？你個臭婆娘，看我今天打不死你，你要毒死我和你爹啊！毒死了我，你好當家是不是？好啊，我打你，你個大逆不道的居然敢躲！不許躲！你個爛貨！”

王氏被打的嗷嗷嚎叫，顧川福也是沒好氣的在一旁罵媳婦，以為今早上能及時吃飯，結果這稀粥喝的他差點把昨夜的膽汁都吐出來，這難吃的程度，就算是三年沒碰過灶臺都說不過去。

顧云瑤和顧川海爺倆在四房一個激靈，趕緊，顧川海就嘗了一口眼前的粥水，剛進嘴，顧川海就一口吐了出來。

“嘔！這粥……你大伯娘簡直是糟蹋糧食！”

顧川海一臉心疼，莊戶人家最惜糧食，顧云瑤托起碗聞了聞，也是差點沒吐出來，渾濁，稀爛，沒有一點好味，根本不能入口。

趕快，顧云瑤沖到外屋地把昨晚剩下的兔肉和肉湯熱了，兩碗粥全都被顧云瑤倒進了灶坑里，倒完了，看到碗底有點野菜葉，才明白，王氏定然是沒刷鍋就倒米煮粥了，上房的鍋，昨晚剛煮過豬食！

難怪味道如此糟糕。

上房，孟氏也很快發現了這件事，一雞毛撣子抽在王氏胳膊身上?！澳銈€懶婆娘，鍋都不刷，明天你滾去豬圈，跟豬吭哧嘴吧你！我大兒子命苦啊，娶了你這個爛貨！”

大房的三個兒子大郎二郎五郎站在一邊不做聲，生怕孟氏遷怒于他們，大房的兩個閨女躲在角落里，嚇得哇哇哭。

早上沒吃飯，孟氏也是沒力氣，追打了一會就停下了。最后還是讓三兒媳婦柳氏重新熬了一盆粥來吃，王氏因為糟蹋糧食，孟氏罰她和大房的兩個閨女半月不準吃早飯，家里挖野菜喂豬喂雞鴨的活全都歸了王氏娘三個，要是哪天野菜沒挖夠，豬和雞鴨餓到，那王氏和顧秀兒顧蓮兒娘三個當天三頓飯可就全沒了。

孟氏本想向顧川海把昨晚沒做的兔肉要來，可哪有大早上就吃肉的，加上顧老爺子昨晚的話，孟氏也就偃旗息鼓放棄了吃肉的打算，等中午再讓老兒子做肉。

顧川昭還記得昨天哥倆的話，吃完飯，就領著顧云瑤出去打柳枝和竹子去了。

昨夜雨過，可這天還是陰著，似乎今天還有一場不小的雨，地面濕澇澇的。

老顧家在河口村正中央，要到村尾的水塘周圍才有柳樹，竹子更是要往山那邊去才有。

顧云瑤背著背簍，帶著柴刀，到了水塘邊，顧川昭靈巧的如猴子一樣，四五米高的柳樹，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做柳編的柳樹枝要粗細均勻，還不能短，顧川昭很會挑，這砍下來幾條，那砍下來一堆，顧云瑤在地上，用草繩把這些柳條捆好。

捆著捆著，顧云瑤看向不遠處水塘一個陰坡邊茂盛的石菖蒲。

石菖蒲挺水而生，根莖可做藥，能化濕開胃，醒神益智，理氣活血，治療跌打損傷等癥，還能用來驅蚊，陰虛陽亢，汗多、精滑者慎用。

顧云瑤看著樹上的顧川昭?！拔迨?，你先砍著，我去挖點石菖蒲，最近蚊子好多，我聽說石菖蒲可以驅蚊子。”

顧川昭摸摸頭，一臉費解?！斑@水邊是最招蚊子的地方，瑤丫頭你聽誰說的石菖蒲能驅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