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是自己最心疼的兒子，孟氏也不好拂了顧川昭的臉面，心里罵著顧川海離間她和兒子的感情，面子上也不說啥。

顧老爺子抬了下眼皮，覺得顧川昭說的在理，想著那邊關哪是活人呆的地方，而且囫圇個回來了，總好過被村里人戳一輩子脊梁骨，說他送亡弟的骨肉去送死。

抿抿嘴，顧老爺子點點頭。“這倒也是。”

話音剛落，就聽見撩門簾的聲音，顧川昭立刻起身，顧云瑤把顧川昭之前撥出來的兔子肉端了來。“五叔，我爹說，再給爺奶孝敬點。”

顧云瑤沒進上房正屋，就在外屋地說，聲音脆生生的。

顧川昭點點頭，大聲說：“你爹最孝順了，快回去和你爹吃飯吧，一會天黑了，黑燈瞎火的啥都看不見了。”

顧云瑤點點頭，本來就是做做樣子，這上房她也不愿意多留。

屋里顧老爺子心情剛好點，這又是一份肉送來，雖然只有兩塊，但可想而知顧川海那屋也肯定沒留下多少，他心里越發的舒坦了，孟氏哼哼一聲，剛要發作，顧老爺子瞄了她一眼，大聲道：“好了，吃飯！”

顧老爺子夾起一大塊兔肉先給了顧川昭，緊接著又夾起一塊給了讀書的三兒子顧川壽，最后才夾給了大兒子和幾個孫子。

顧老爺子心里，兒孫們的貼心是這個順序。

最后，顧老爺子才夾了一塊肉放進自己的嘴里。

顧老爺子動筷子，這一家人才敢開動。

外頭，顧云瑤回了四房，屋里暖和和的，給顧川海腳脖子上的布換下來，重新冰了一次冷水，顧云瑤才坐下來吃飯。

顧川海拼了命的給顧云瑤夾肉，眼神里滿是愧疚與疼惜，顧云瑤也不知道能說什么，一個人生活習慣了，就連上大學她也是一個人在校外住，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和一個“爹”生活。

前世她是中央藝術學院的高冷校花，是高高在上的月堂堂主，求她治病保命的人哪個不是人前顯貴，哪個到了她面前不是巴巴的樣子，就連她的那些追求者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就這樣人數上都能排出一個加強連。

她一直都是被捧在天上的月亮。

但看著碗里上尖的兔肉，雖然也是被人捧著，但顧云瑤心里的感覺卻不似以往，而是和這屋子一樣，暖呵呵的，這就是被親人關愛的感覺嗎？

夾了一大塊兔肉給顧川海，顧云瑤臉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爹，你也吃，這么多，我也吃不下，兔肉一次吃不完，再回鍋熱，就不好吃了。”

“唉！”顧川海咧嘴笑道，但筷子卻是把肉又放回了菜碗里，就算是回鍋熱了不如這一頓好吃，可也是肉菜啊，莊稼人，稀罕著呢。“爹這兩天肚子不好，喝湯就成了。”

“爹，我都十二歲了，你就別用這小把戲哄我了，”顧云瑤看著顧川海，眼睛轉了轉，想了想，輕輕道：“爹，吃啥補啥，你腳脖子這么嚴重，就算不吃別的，這兔腿上的肉，你也得吃啊。”

“就當是為了我，你得快點好起來啊，好起來了，咱好分家。”顧云瑤的話讓顧川海微微發愣。

他讀過書，是童生，學堂里教的孝悌之道，根深蒂固的扎在他心里。

田分五等，顧家的田，好多都是他親爹留下的二等水田，顧老爺子最早只有三十畝四等旱地，產量低不說，離村子還遠。

顧老爺子雖然不是生父，可他也叫了快二十年的爹，大房的大郎定了親，還有三個月就要成親了，二房的長女顧梅香也要說親了，這些都是要銀錢的，還有五弟，八字不好，可能最后只能花大錢買媳婦了。

他要是分家，那不是把顧家推到了萬難的地步了嗎？

但……

閨女今天對孟氏說的話還縈繞在他耳畔，他是用命還過顧老爺子和孟氏的養恩的，而且孟氏，居然如此毀了女兒的名聲。

“分家的事，咱爺倆改天再說。”顧川海終于夾了一塊肉放在自己的碗里，心里還是為難。“爹明天和你五叔說說，多給你留兩文錢，你買幾塊糖吃。”

顧云瑤也不再說什么，不然就好像是在逼迫顧川海分家了。

自己已經回不到現代社會了，這大蒼朝的生活，來日方長，這老爹慢慢改造便是，分家總要理由，顧家這一堆極品，還怕找不到理由嗎？

是夜，整個顧家老宅都靜悄悄的，顧云瑤的身子虛，在自己的小屋里睡的很沉，顧川海見閨女平安，雖是一籮筐的心事，卻也慢慢睡了，只有上房，孟氏翻來覆去。

顧老爺子不耐煩了。“你這是干啥，睡不著也別妨了我。”

孟氏咂嘴。“他爹，你說老四這個癟犢子，在軍上就沒立個功啥的？咱們前村有個，也是去了邊關活著回來的，他就立了功，現在在衙門當捕快呢！”

捕快雖然不是官，是官老爺招的隨從，可一個月的銀錢也不少，而且這捕快收小錢，也是一大筆收入呢！聽說，一個月能收二兩多銀子。

顧川海回來了，這活蹦亂跳的，得趕緊給家里添進項啊，才不白養這便宜兒子。

顧老爺子一聽，嗤笑了一聲，翻身看孟氏。

“前村那捕快？那是把他們家云英未嫁的妹子送去給衙門里的師爺當了小妾才混上的捕快，你聽他們村的胡咧咧，咱們大蒼朝，在邊關立了功，那都是封軍·官的，老四要是封了官，能這么一窮二白的回來？”

孟氏的眼神暗了下來。“真是晦氣，這征兵出去的，連個軍餉都沒有，朝廷也太摳門了，好歹給幾個子啊。”

顧老爺子也緊了緊被子，今晚天黑了沒一個時辰就陰天了，現在這么冷，一會夜里肯定要下雨。

“不說了，睡覺！老四那腳脖子崴了，你這兩天莫要去吵他，讓他趕緊好，身子利索找活才有人用它，他是個能賺錢的，而且今天那么多人看笑話，指不定村里哪個老婆舌就顛顛的聒噪，你這兩天也甭去找那個丫頭片子干活了，等老齊家退親的事消停消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