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厚重洶涌的黑云在卷動，云層幾乎低到壓迫地面，地表覆蓋著無數炭灰般的甲殼，從上面拔地而起各種奇形怪狀的尖爪形山體，又像黑色大地生長出來的肢體，詭異，血腥，黑暗，完全違背人的常識，就算是在恐怖片中都從未見過如此場景。

生物質般巖層覆蓋的大地無盡延伸，然而灰暗的世界卻如密室般壓抑，遠處是天空與大地融合的黑色邊界。

近處的黑色大地裂開許多創傷般的溝壑，每一條都有數萬米之遙。

林淼站在溝壑底部，望向好似漂浮在洞口的黑霧云層。

這里是深淵嗎？

無數黑色的魔物走在四周，它們渾身流動著黑色污泥般的血肉，嘴里發出混沌夢囈般的音節，底部生物質的巖層，立著許多流動“血液”的石碑，遠處的巖壁鑿開通道，走著更多種類的魔物。

其中一只生物仿佛史前的猛犸象，足有上千米高的身軀，渾身生長數萬根鋼牙般的尖刺，像是針尖般的森林，無數魔物咆哮著抓住那一根根樹干般的尖刺，不停用發黑爛洞的骨棒如螞蟻般攻擊眼前的巨大存在。

腐爛的狼頭巨尸，倒立的軀體，蟲子的臉龐，肚子浮現百張人臉的血肉怪物，除了那些最低階的黑色污泥魔物，光是附近的生物就呈現上百種混亂瘋狂的姿態。

光是看著，那種不相容的圖像邏輯就讓林淼就覺得大腦一陣陣生疼，如同原始人看到飛機的原理構造，現代人看著超出人類想象范圍的恐怖片。

如此驚悚，超出理解的場景，只能讓他求助始作俑者。

“西斯特姆，現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腦中呼喚道。

連續兩次莫名其妙的情況，林淼此時只能求助于未知的外星科技。

這是那種意識牽扯后，自己沒有成為他人的視角，而是保留著人身，不過相比周圍那些恐怖的魔物，他好像混在喪尸群中的活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對自己視而不見，但如果暴露……那下場還不如自己抹脖子來好。

“靈魂戰場。”

出乎他預料的，腦海中的機械音竟然有了回應，接著繼續說明：

“靈能覺醒者最高等級的精神戰斗，首先需從靈性之海中的無數靈魂碎片自我蘇醒，載體已通過最危險的第一步，接下來只要找到靈魂碎片中的本尊，就能獲勝。”

“獲勝？獲勝會怎樣？還有現實中最后那道讓所有人僵直的沖擊波是什么東西，現實中的我還活著嗎？”

沒有回答她多余的問題，機械音仿佛竭力維持著沒有多余能量：“勝者，將會獲得失敗者的全部。”

林淼渾身一震。

“時間不多了，如果靈魂戰場不能維持，不僅現實中的載體實在會崩滅，連載體的靈魂烙印都會在消散。”

林淼悚然：“那該怎么找，還有找到后又該怎么做？”

“只要看到對方，那么這里的一切便會結束……”

西斯特姆不再言語，林淼表情，四顧了然，那些丑陋的血肉，詭異的生命體，聳立的神秘石碑，不在刺痛他的大腦，反而他想要剝光這些東西般拼命尋找。

周圍所有魔物都對它視而不見，仿佛他不存在這里。

然而這片如天譴的深溝中，面積何其之大，幾乎相當于一個國家。

一天，兩天……

明明感覺自己已經雙眼通紅，雙手挖地的手滿是泥土，如果不是在這里不會精疲力竭，說不定他早就氣血攻心暈倒。

“薩麥爾加，卑賤的奴隸，快快工作……”

滿是角質層的洞穴，一名身體捆滿繩索的矮小黑皮怪物，在普通身形的血肉怪物的皮鞭下一動不動，它背后背著相當于他體積數十倍大小的結晶礦石，這些礦石表面看起來很像煤炭，但內里卻是閃耀綠光的結晶。

不是那如同鐳射般的光芒吸引他的注意，而是這個僵硬在原地發呆小魔物的氣息，在這個深淵世界如此弱小，然而卻帶給她一種熟悉的恐懼。

是石碑的沖擊，難道就是這個小東西，就是西斯特姆所謂的根源，幾乎毀滅整個小鎮，甚至連修真者都無可奈何的恐怖存在，在這里僅僅是一個奴隸。

林淼打量著黑皮，它長著五條手臂，可以牽著更多繩索搬運貨物，前后都有眼睛，但是黑色的皮膚表面卻泛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小孔，泄漏著黑色的霧氣，構成了它皮膚的顏色。

這么令人頭皮發麻的構造，林淼卻絲毫不嫌惡心地打量，甚至像望著姑娘般想要將其看透。

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周圍并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剛剛突然能夠聽懂的音節也只有那么一句，依然是拗口混沌的聲音。

然后他眼角無意瞥到了下方，那只小魔物如同觸手般的小腿肚上，爬著一只手掌大小的蜘蛛，做蜘蛛的肢體也如同軟綿綿的觸手，四周布滿小孔，正在釋放黑氣，正宗一只碩大的紫色眼睛，占據了蜘蛛身軀的全部。

眼睛。

林淼看到……紫色的眼球深處中浮現黑水鎮的圖案，海量的信息傳入他的大腦，這就是入侵者，被拉入靈魂戰場的魔物也陷入跟他一樣的環境，在那之中他成為了黑水鎮中強劫殺人的江湖暴徒，身形魁梧，今晚他已經殺了二十多個無辜平民，然后狂笑著……狂笑著……面孔一滯，看到突然出現在鏡像世界中的林淼。

暴徒重新變成魔物世界的巨眼蜘蛛，然后它對林淼嘶叫著，身體開始渙散，所有的一切開始渙散。

這個世界只是它的靈魂碎片。

黑水鎮的入侵者，竟然是奴隸身上的寄生蟲。

林淼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對靈魂碎片記錄的這個世界產生極大的畏懼，毫無疑問，現在雖然是幻象，但這個世界絕對是真實存在的，就像他剛剛經歷的黑色鎮一樣。

深淵世界如漩渦一般在中央塌陷，然后如鏡面破損……林淼再次回到那片鏡像之海中。

“恭喜載體，獲得靈魂戰場勝利，靈性之海開始排斥，請宿主做好返回肉身實在的準備，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林淼感覺海量的信息沖入腦內，那些瘋狂扭曲的畫面幾乎背景了人類的思維邏輯，他感到不能思考，好像快要崩潰。

然后意識牽扯著，身體好像被洶涌的水流擠出表面，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現在的身體竟然是意識體。

眼前一黑，再次睜開雙眼，他爬在院落的土墻，頭露出墻面，看向廣場，和意識進入別的時間前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場中的魔物與石碑，已經像是遇到火焰的冰塊般迅速融化，小鎮四周朦朧的黑霧正在快速消散，無月的夜晚此時也明亮了幾分，然后是……

墜倒的石碑，最上方的紅色晶體，如同一發破音速的子彈朝他飛速射來。

如果打實，哪怕是他現在煉體登堂入室，他的腦門正中也絕對會多出一顆碗口大小的大洞。

“完了。”

他想到，那詭異的夢境沒有要自己的命，反而是一蘇醒就飛來現實物理學飛彈，避無可避。

“這絕對是那玩意最后的報復吧。”

想到那個魔物世界，最后附著在奴隸腿上的巨眼蜘蛛，這就是它最后不甘的復仇？

哪怕是那個世界的蟲子，也是完全可以毀滅自己一萬次的恐怖怪物。

林淼閉上雙眼，而想象中的刺痛沒有傳來。

今天在離他額而前一公分的位置如粒子般粉碎，手心一陣火熱，那些晶塊碎片如同被無形的力場包裹消失不見。

“西斯特姆靈素值達到100，解鎖靈能探測和靈魂穿梭功能。”

腦海中的機械音如是響起，在他大起大落的心里仿佛多了一絲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