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醒來時,只覺全身酸痛不已,低頭,還能看到胸口上青一處紫一處的咬痕。
想不到李瑾,看起來那樣一個溫潤文弱的一個人,簡直………不是人!
“寒霜,備水,我要沐浴!”
沐浴時,慕青靠在浴桶上,寒霜為著慕青按摩,“主子,你和王爺?”
慕青有氣無力地“嗯”了一句。
突然想起什么,慕青連忙道,“王爺哪?他去哪里了?”
一覺睡到下午,醒來時,才發覺沒了李瑾的蹤跡。
寒霜用香露擦在慕青的背上,“王爺進宮面圣了。”
慕青一愣。
昨晚她一開口請求,李瑾就吻住了她,不讓她說話。慕青以為,他是拒絕了。
想不到……
心中有股難言的情緒,說不出是愧疚還是感動。
食膳后,宮中來人,“瑾王妃,太后娘娘請您去壽康宮一趟。”
慕青疑惑,除了大婚那日見過太后外,其余時間,慕青都未再受太后接見。
當今太后,系出蜀地向家,宣帝養母,已故皇后向九歌的嫡親姑姑。
慕青跪在壽康宮,抬起頭來,只見太后一雙敏銳的眼淡淡地看著慕青,李瑾長得同她有兩三分相似。
太后已經七十有余,卻依舊老當益壯,在慕青打量太后時,太后卻突然似有所感慨,“同她真像!”
慕青不敢亂發一言,也不知太后說的她是誰?
像?指容貌還是性子?
太后恍惚了片刻,“起來罷,陪哀家說說話。”
這般說話,就說了一下午,直到晚間,慕青侍奉了太后洗漱后,太后依舊沒有讓她離去的意思。
一個女官腳步輕輕地來到太后身旁,對她說了幾句,太后便點頭,“服侍哀家許久,靈薈,帶十二媳婦兒下去梳洗下。”
慕青心頭疑惑,不知道太后這是做的什么打算。
待到那喚靈薈姑姑的嬤嬤給慕青換了一身桃紅色的宮裝時,慕青依舊詫異。
“王妃別動,容老奴給王妃畫朵額間妝。”
是一朵半開半合的桃花。
美則美矣。
襯得慕青更加的美艷絕色。
“陪哀家走走!”
太后看著慕青,又是恍惚,良久才對慕青道。
此刻外面天色已黑,慕青跟在太后身后,十二個女官掌燈,大氣也不敢出一句。
慕青心中疑惑甚多,卻還是沒有問出來。
銅雀臺。
看著面前高達數丈的銅雀臺,太后稟退了一群女官,由著慕青扶著她的手,二人慢慢地向樓上爬去。
今晚的月亮,不知何故,皎潔非常。慕青站在高大的銅雀臺上,狂亂的大風揚起慕青的發絲,穿著春裝的慕青,即便身子強壯,也還是感受到了寒冷。
“站在這里,青丫頭,你覺著如何?”
慕青不明白這個老謀深算的太后想說什么,只是站在宮中最高的一處樓上,放眼望去,四周的所有宮殿盡收眼底。
“很是開闊。”
太后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你可知,此處為何會成為禁地?”
慕青搖頭。
太后望著紫寰殿那處,“皇后同你這般大時,平時里最愛做的,就是跑到這里來玩耍。”
說完,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那時,皇帝不過才十二歲,皇后說這里景象開闊,風一來,就最適合跳舞。于是便逼著皇帝學古琴,琵琶,給她伴舞。”
“少年男女,感情最是真摯。后來,皇帝就下令,除了皇后,以后誰也不得出入這銅雀臺。”
太后卻突然轉身看著慕青,拉著慕青的手,指著紫寰殿的方向,那里,一個白色身影正跪在地上。
慕青目光觸及到李瑾的身影時,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銅雀臺的大風,揚起慕青的一頭絲發。
“皇帝曾許諾,此生絕不負九歌,也決不生異性之子,只是終究比不過韶華逝去。”
“皇后長陛下六歲,再恩愛的夫妻感情,怎么比得過她逝去的美貌。九歌那孩子,就是太執拗了啊,十一年前,她不管不顧地扔在貍兒,就從這里跳了下去。”
慕青一愣。
皇后不是病重而亡的嗎?
怎么會是跳銅雀臺……
“當時貍兒才八歲,任憑他如何哀求,皇后就這般不管不顧地,從他面前跳下……死去了。”
慕青沉默,心一痛,一雙眼看著遠處跪著的李瑾,眼中漸有淚水。
“皇后薨后,貍兒便再也不說任何一句話。整整一年半,幾乎不說話。直到,遇到了你。”
“那個孩子,平時里不出聲不出氣地,可也任憑你動用他的東西,還偶爾能同他說上幾句話。”
太后轉身,看著慕青,一雙老眼中滿是精明,“陳慕青,你以為,嫁給貍兒,是皇帝賜婚?京中身份尊貴,才情出眾,品貌優越的女子比比皆是,若不是貍兒請求陛下,陛下怎會你賜給貍兒?”
“少年情誼,他一記,就記了十一年。你自己的名聲,你自己清楚。若不是貍兒苦苦向皇帝請求,你以為就憑你?你根本不可能嫁給貍兒!”
“齊桁之弟齊郴傷了鞏兒,是你讓阿貍去求情吧!陛下因著你,已是大怒,貍兒卻道,不放齊郴,他永不起身。”
“陳慕青,你同齊桁的那些事,我派人隨意去打探,便也知曉幾分。你以為你同齊桁的過往一切,皇帝會不知曉?”
“阿貍因為你,觸怒龍顏。逍遙王陛下送給他的姬妾,他一個不碰。圣上賜婚步雨嬋,他也拒絕。卻在你回京后,就向皇帝立刻請婚。”
“到了如今,你卻因著那齊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貍兒的心。他雖不說,可人心終究都是肉長的,他也會難過!”
“陳慕青,你何德何能!”
慕青身子僵硬,她抬起頭看著太后。
對啊,她陳慕青,何德何能!
太后的聲音像魔咒般傳進慕青耳中,銅雀臺風大,慕青低頭,眼中淚光瑩瑩:
“容慕青告退,我去找王爺。”
太后目光平直地看向遠處,那里,身長玉立的男子,挺直了腰桿,跪在地上。
偶有奴才來往,只是看了眼李瑾,卻不敢上前。
“去吧!”太后輕輕地道。
聲音縹緲,淡淡的消失在了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