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李峰，李蟬是在李蟬的岳父家里過的。

李蟬的岳父是平遙鏢局的二掌柜，權勢很大。

到了平遙鏢局這等規模，鏢局里的鏢師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人物了，最重要的反而是經營上的掌柜。

平遙鏢局里有上百名鏢師，趟子手更是不計其數，業務遍布北直隸，九邊以北的草原上更是走得遙遠，鏢局已經成為一個龐大的準軍事組織了，不但一般小官小吏不敢得罪，就是邊軍是宣大總督也要考慮反目的成本。

用過飯后，兩兄弟心情很忐忑的在書房里等候二掌柜的到來，有小廝過來交待了讓兄弟倆在書房等候。

“咳！”兩兄弟正有些不耐煩時二掌柜走了進來。

“叔！”

“父親！”

兩兄弟同時站起，態度恭敬的喊道。

“坐。”二掌柜面無表情。

見兩兄弟坐下，二掌柜直接對他們說：“大年三十找你們是想有時間跟你們交待一下，這段時間你們做得不錯，總體上還算沒有辜負我的希望，過年后有幾點要注意。”

兩兄弟心里很不滿意這二掌柜的話，但真的不敢反駁。

李峰兩兄弟這兩年心也大了，張家口一帶的土匪讓他們剿得差不多了，特別是這一年來就沒有交過什么買路錢，很是為鏢局省下了巨額鏢銀。

“第一點，你們現在承攬了軍糧鏢百分之八十，希望明年降到百分之三十；第二點，不需再剿匪了，特別是賴八，要讓他恢復往日的規模，第三點，該交的買路錢一定要給，還要高給。這三點必須執行，這是鏢局最新定下的規矩。”說完臉上很自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二掌柜是李蟬的岳父，他有些忍耐不住的問道：“為什么？這樣要我們鏢局有什么用？”

“哼，你個蠢貨，連這點都想不到，沒有了匪，哪來的鏢局？通州到張家口這段路通暢的快要像京師的大街了，小股商人甚至不雇鏢局就直接上路了，還不是讓你們把匪剿光了？記住鏢局和擺荊條的是孿生兄弟，沒有劫匪就沒有鏢局！”

“賴八是遠近出名的大股劫匪，有了他我們的鏢價才能叫出高價，所以不能再找他麻煩了，估計這段時間他也不敢和你們擺荊條了，所以要降軍糧鏢的比例，讓小股劫匪搶上幾次，這通州到張家口一帶需要有名聲的好漢啊！”二掌柜嘆了一聲。

兩兄弟也不是愚蠢的人，一想就通了。

“父親，我怕賴八勢大了會找我們麻煩，畢竟正陽鏢局滅亡和我們有直接的關系，賴八跟他們關系不錯。”李蟬有些扭捏的說。

“不，正陽鏢局沒有滅亡，王鐵到州府把鏢牌續了下來了，王家莊看樣子還要走鏢。”二掌柜跟兩兄弟透露了一個消息。

“同會的古掌柜不是我們的人么？怎么沒有阻止王鐵換標牌？州衙門我們也有人，難道不能活動一下，讓州衙門給他停了牌？”李蟬對王鐵能復牌正陽鏢局很失望，也很擔心，他怕正陽鏢局死灰復燃。

“哦，這里有個誤會，年前我們鏢局的一個臥底得病死了，他在州衙門里用鏢局的錢財開道，很是受歡迎，為此給了一次通關的機會，可獲一定的錢財，家眷找到鏢局，鏢局只好找機會給與關照，年底了機會不多，過了年又作廢了，古掌柜只好順手辦了。不過也不必擔心，一個只有一個瘸子鏢師的鏢局，再敢走鏢做了就是，何況名聲已敗，同業那有古掌柜他們也接不了什么鏢。”

“叔，王家的正陽鏢局是小事，量他們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我們兄弟今后會緊跟叔的，不會讓您失望的。”見二掌柜態度和藹，李峰趕緊說。

“小蟬是我的女婿，該照應的一定會照應的，明年初你兩個就正式成為鏢局的大鐺手了，通州到張家口的糧鏢給我捏緊了，有了差事就有說話權。”

“還有王家莊正陽鏢局找個機會斬草除根，別留后患，王家莊失去了領頭人也就消停了。”

......，

大年夜這一氣折騰的，讓王鐵感到很累，回到院子里接受鄉親們的祝賀后，就鉆進了房間，不過有了心事，也睡不著，又進了加油站。

王鐵大概沒有想到還有平遙鏢局和賴八爺在惦記著他，正在加油站里忙活呢。

大概恐懼明末的混亂殘忍，他很想這輩子就躲在加油站里，這樣風險多小啊，可惜人類是群居動物，需要交流、婚配，真要自己呆在加油站里還不寂寞死。

既然要在王家莊生活，這不勞而獲的物資他一定要獲取得更多，不管什么亂七八糟的他都拼了命的往下搬，連豬飼料他也沒放過。

他在忙碌著，王家莊里的村老也在祠堂齊聚在一起，專門討論王鐵。

這幾日王鐵表現得讓全村人刮目相看，三件事做得漂漂亮亮，完全改變了一個呆書生的形象。

第一件是獨自辦妥了鏢牌，顯示了辦事的靈活性，村里都知道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

第二件是賠償和救濟，這在村里也得到了廣泛的贊揚。

最重要的一件是帶領二十個少年擊殺四個流民，彰顯了王家村的團結，使村民更有了凝聚力。

村老討論的是王家村今后的生活到底走向何方，這回由于有了王鐵挑頭救濟村民，幾個村老終于不好意思自己顧自己了。

找了王鐵幾道了，都被王四王五攔住了，說他累壞了，正在休息。

幾個見不到王鐵，沒辦法就自己議論開了。

老族長首先心情沉重的說：“村里的情景大家都知道，開年后就會有很多人家陸續斷糧，通州碼頭上最近搬貨物的流民太多了，我們搶不過他們，加上官府有意雇傭流民，穩定局勢，想拼力氣吃碗飯也不行了，原先我還有幻想，想組織村里壯勞力碼頭卸貨，可惜這條路也斷了。”

“是啊，距離春耕還有幾個月，村里得找點生活的辦法，這坐吃山空的就是村里富裕家庭也會被拖垮的。”張叔面帶憂慮，心情也不好的說。

看著幾個村老都看著他，沐春長嘆一聲“鏢局開鏢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