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一個夏夜，深得

像沒有底一樣，

黑影，松林密密的；

周圍沒有點光亮。

對山閃著只一盞燈——兩盞

像夜的眼，夜的眼在看！

滿山的風(fēng)全躡著腳

像是走路一樣，

躲過了各處的枝葉

各處的草，不響。

單是流水，不斷的在山谷上

石頭的心，石頭的口在唱。

蟲鳴織成那一片靜，寂寞

像垂下的帳幔；

仲夏山林在內(nèi)中睡著，

幽香四下里浮散。

黑影枕著黑影，默默的無聲，

夜的靜，卻有夜的耳在聽！

一九三一年（據(jù)手稿）

原載1933年6月《新月》4卷7期

[本詩第三節(jié)據(jù)作者修改后的手稿排印。一九三三年此詩初次發(fā)表時這一節(jié)為：均勻的一片靜，罩下/像張軟垂的幔帳。/疑問不見了，四角里/模糊，是夢在窺探？/夜像在祈禱，無聲的在期望，/幽馥的虔誠在無聲里布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