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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長發棧行蹤小住 集賢里故友相逢

話說幼安、少牧船到浦江,正要搖進洋涇浜時,忽然船身往前一磕,船中諸物震動。究竟為了何故?原來這無錫快船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其時天色將暮,潮水落枯,不得不由浦心而行。

正欲轉灣進浜,不提防有一只小火輪船,由南而北飛也似的斜刺里駛來。還算船家眼明手快,急急避開,已只遠得二三尺地面。輪激水涌,勢不可當,船身遂顛簸起來。直至過去遠了,方才平復。

船家嚇得渾身是汗,說聲:“好險!”定一定神,等那水勢涌過,把竹篙點上兩篙,方才平平穩穩的撐進浜去。幼安驚魂稍定,對少牧道:“我們才到上海,如何就有這平地風波?好不可怕!”少牧道:“這是船家偶不小心之故,以致吃這一驚。”幼安抬頭向艙門一望,道:“如今船已進了浜了,想來就要停歇。你我皆是初次到此,不知客棧在于何處,還須先自上岸一問。”船家聞言,在后艙內接口答道:“這里洋涇浜,就是長發客棧,不但上岸便當,并且房屋高爽,應酬周到,飯食精潔,故此來往客商歡喜住的甚多。不知二位爺們可要同去看看?”幼安道:“既是如此,把船泊在那邊便了。”船家答應,吩咐伙伴揀個隙地泊好了船。恰好岸旁有條馬鞍水橋,又大又平,果然上岸狠便,不必再鋪跳板。

幼安遂與少牧登岸,由船家領著,同到棧中。只見好所高大房廊,門闌上懸著“長發棧”三個字橫匾,兩旁墻上,又有“仕宦行臺”四個大字的長招牌兒,規模闊綽,氣象軒昂。三個人一直進去,尋見帳房,說明來意,便有茶房領著,去揀選房間。幼安看了樓上第一進第二間官房,設著現成的兩個榻兒,便命船家將行李挑上岸來,一件件檢點清楚,交與茶房代為安放。少牧取鎖匙開箱,取了四塊洋錢船錢、五角小洋錢酒錢,給與船家。那船家也不爭論,謝了一聲,下船自去。姑且不表。

這里幼安喚茶房將床帳被褥鋪設好了,茶房送上一個房門鑰匙,交代:“若然出去,須要下鎖,將匙交與帳房。因棧中來往人多,防有失竊一切。”幼安接過,藏在身旁。此時天已黑了,樓上樓下點起自來火燈,照耀得滿室通明,如同白晝。少頃,茶房擺上夜膳,共是四盆一湯,也甚精致。

二人食畢,洗過了臉,喝了杯茶。因昨夜睡在船上,不甚舒伏,起岸時又勞頓了些,覺得精神疲倦,即便閉上房門,各自安睡。

及至醒時,隱隱聽得大自鳴鐘已敲九點。幼安先自起身,喚茶房打水擦臉。少牧也起來了,一同吃了早點。令喚一個剃發匠來,梳了發辮。幼安道:“今日天氣甚晴,你我先到李大哥那邊走走可好?”少牧道:“李大哥的信上,他說住在英大馬路集賢里內,不知有多少路?”幼安道:“可叫茶房喚兩部東洋車子,他們自然認識。”少牧道:“說得不錯。”遂將帶來的土儀,各自揀了四包,央茶房挑了,說明住址,喚定車輛。幼安鎖上房門,把鑰匙交給帳房,與少牧登車而去,茶房挑著禮物在后跟隨。

此時天氣尚早,洋場上還未上市,一路做買做賣的人也不十分擁擠。幼安暗暗想道:“昨日我們上岸,天已黑了,街上卻甚熱鬧,今日天未過午,怎么反是這般樣兒?看來上海地方真是全靠夜市。”正想之間,車已到了。二人下車,給過了錢,茶房領著,一步步同進弄去。因不知是第幾號門牌,所以逢人便問。那曉得洋場上的居民,雖是近鄰,卻也不通聞問的多,一連問了幾家,皆說不知。后見一家門上貼著“帝德乾坤大,皇恩雨露深”的朱紅門聯,認得是李子靖寫的,諒必住在這里無疑。少牧便舉手叩門,里邊答應一聲,走出一個人來。兩下一看,多不認識。幼安知是錯了,只得向那人言道:“借問一聲,這里府上可是姓李?”那人操著湖南口音回道:“我們家爺姓平,不是姓李。”少牧道:“請問有位姓李名子靖的,可曉得住在那里?”那人道:“可是杭州人,官名一個衛字么?”幼安道:“正是。”那人道:“你們還要往里走幾步哩。留心看他門上,貼有‘武林李寓’四字的便是。”幼安道:“如此,倒驚動了。”那人回聲:“好說。”關上了門,回身進去。

二人依著那人之言,一路往里而行。少牧對幼安道:“方才那一家姓平的,不知可是李大哥信上不時提起的平戟三么?說他是個武科出身,卻又文才出眾,與李大哥甚是莫逆。”幼安道:“這話卻論不定。我看他那付門聯,明是大哥親筆寫的,必定彼此有些交情。況且方才答話的人,又是湖南口音,看來竟有九分不錯,且到那里一問便知。”

二人口說著話,只管前行。茶房道:“爺們慢走!只恐這里是了。”幼安一看,果見門上有“武林李寓”四個大字的珊瑚箋貼條,因與少牧站住了腳。正要叩門,聽得“呀”的一聲,里邊有人出來,正是跟子靖的小廝李貴。一見二人,急忙打了個千,尊聲:“謝大少爺、杜二少爺,幾時到的?請里面去。”二人尚未回言,子靖聽見有人說話,迎出外來。彼此是久別渴想的人,見面之下,好生歡喜。子靖忙讓幼安在前,少牧居后,三人同至客堂坐下。李貴獻上茶來。子靖先問二人:“可是才到?如何不見行李鋪陳?”幼安答:“是昨晚到的。因想徘徊幾天,驚擾府上不安,故此住在三洋涇橋長發棧中。”子靖道:“自己弟兄,說甚‘驚擾’二字?就是多住幾天,我這里也是極便。停刻我差李貴把行李搬來,豈不甚好?”二人同聲的道:“大哥有意,請俟緩日,這回可不必了。”子靖尚欲有言,幼安將別話岔了開去,少牧又說了些少甫在蘇未來,托詞致候的話。子靖也問了一番兩家眷口安好。李貴過來,向主人耳邊低低的稟了數句話兒。子靖起身,告一個便,來到外廂,把送來的禮物收了,給了四角小洋錢力錢,吩咐茶房先自回棧去訖。

復至客堂,向二人道:“承蒙厚賜,我都收了,隨來的茶房已經著他先去。你二人就在這里便飯,暢敘一天,可不好么?”二人知道子靖脾氣,他是個很直爽的,因道:“攪擾不消說得,但是不必多備肴饌,反使我等不安。”子靖道:“這才是個知己!本來有甚客氣?”少牧問道:“我等方才來時,誤叩了一家姓平的門,不知此人可是大哥時常提起的平戟三兄?”子靖道:“一些不錯。此人很可交得,只是你二人沒有會過面兒。好得近在咫尺,我立刻著李貴去請來敘敘何妨?”幼安道:“如此甚好。”子靖遂喚李貴言道:“你快到平公館去,說有兩位蘇州來的客人在我家中,要會會他。如大人在公館中得暇,請他便來。”李貴答稱:“曉得。”子靖又附耳道:“你出去,先到聚豐園喚席菜來,再到言茂源,叫他送十斤京莊。快去快回,不要耽擱。”李貴諾諾連聲而去。

不多一刻,聽得門上鐘鈴聲響,進來一人,年約三十余歲,品貌甚是軒昂。身穿天藍緞子灰鼠長袍,天青緞子灰鼠馬褂,頭上戴一頂建絨鑲邊緞子頂的瓜皮帽兒,足登三套云元緞京鞋。子靖見是戟三來了,急同幼安、少牧降階出迎,偕至客堂,作了個揖。幼安等彼此問過名姓,因是初次見面,不免說些仰慕的話。少頃,酒席已到,子靖命擺在東書房中。安排已定,相率入席。四人略略謙孫一番,幼安坐了首位,少牧居二,戟三第三,子靖末座相陪。席間,幼安與少牧講些蘇州事情,戟三與子靖說些上海風景,甚是投機。

酒過數巡,子靖道:“我們悶酒無味,可要行個令兒頑頑?”戟三道:“甚是使得。請謝幼翁先起如何?”幼安想了一想,道:“今日人數太少,別的酒令未必能行,不知‘飛花’可好?”少牧道:“‘飛花’太覺便當,不如‘席面生風’,略似耐人尋味。”子靖道:“依我想來,就是‘席面生風’,那些‘雞’、‘魚’一切容易的字,也須除去,只說每人面前擺著的果品。未知列位如何?”幼安道:“大哥吩咐,遵命就是。”子靖遂斟了一杯令酒,雙手遞與幼安。幼安也不推辭,一飲而盡,看看自己身旁,擺著一盆橄欖,遂隨口念一句古詩道:“細續公詩如橄欖。”挨著字兒一數,應是戟三與子靖飲酒,二人各自干了一杯。次及少牧,他身邊乃是一碟瓜子,因道:“綠含瓜子瘦堪憐。”應幼安與子靖同飲,二人也俱干了一杯。少牧道:“如今是平戟翁了。”戟三見身旁是碟花生糖兒,搖搖頭道:“這‘花生’二字,只怕古人詩上很少。”子靖道:“真是少見。”

戟三沉吟了一回,道:“有了!我想著一句:‘云噴石花生劍壁’,不知此‘花生’二字可能借用?”幼安點頭道:“借得很好。”少牧依著字兒一點,該子靖與戟三自己飲酒。戟三道:“什么說?自己行令,自己喝酒!我只想了詩句,沒將字數算算,不是我的心太覺粗了?”子靖笑道:“俗語說得好:‘自搬磚兒自打腳’。本來有的。快請一同干這一杯,我要來收令了。”戟三無語,一吸而干。子靖身邊擺的是一碟福橘,遂念了一句:“山中奴隸橘千頭。”照字點去,應少牧一人飲酒。少牧道:“人家一句詩兒是兩杯酒,大哥只有一杯,卻偏偏作成了我,倒也湊巧得狠。”子靖道:“只算我心敬的罷。如今是應你的令了。”

少牧干過了酒,道:“我也是‘席上生風’,但不許用著酒饌,只許用每人身邊席上的動用器皿,又要用身體上一個字,又要做一個手勢兒,把這句詩描摹出來。說不出的罰酒,說出的就此過令,省得牽累別人。未知可好?”戟三道:“這倒有趣。少翁請先做個樣兒,我們瞧瞧,然后可以依令而行。”少牧點頭稱是,遂滿滿的斟了一大杯令酒,立起身來,將酒杯高高擎起,笑嘻嘻的念出一句詩來,道:“我說的是‘萬事不如杯在手’。”念完,將酒一喝而盡。子靖看著,忽大笑道:“牧弟幾年不見,仍是一塊天真。你們看方才好個樣兒!”幼安微笑答道:“他本來是孩子氣慣的,今日故友相逢,又喝了幾杯酒,自然要露出本相來了。”少牧也笑著道:“我不與李大哥和你斗口,你們請照這樣兒,把令行下去罷。倘行不下,罰酒不饒!”子靖道:“是了,待我來接他下去。”

口中說著,心里暗想:“有了器皿上的字兒,沒有了身體上的;有了身體上的字兒,卻又沒了器皿上的。”一時性急,不覺面紅耳熱起來。除下瓜皮帽子,搔了搔頭,靈機一動,把帽子吹了一吹,又將頭發捋了一捋。眾人見此光景,忍不住彼此大笑。子靖道:“且莫要笑,聽我過令。我說的是‘羞將短發還吹帽’,不知可算得么?”少牧道:“大哥果然靈變,怎從這帽子上頭竟想出這句詩來?只可惜帽子不是那席上的器皿,罰酒是不能免了。”子靖撲嗤一笑,道:“這是我糊涂了。若帽子算了器皿,衣裳鞋襪卻算甚么東西?本來怎能免罰?如今我喝一杯,安弟接下去罷。”說完,自己斟了一杯熱酒,一吸而干,不留涓滴。幼安道:“大哥為人到底豪爽,就是喝一杯酒,也是直捷痛快的。”少牧道:“閑話休題。安哥你說的是甚么詩?演的是甚么手勢?快請講罷。”幼安道:

“詩雖有了一句,只是勉強些兒。”遂把手向酒壺一指,道:“我說的是‘指點銀瓶喚酒嘗’,不知這‘指’字、‘瓶字’字,令官可容借用?”少牧道:“這兩個字到還借得,但不應露出個酒字來,也要罰了!”幼安略略呆了一呆,道:“果然你說過不許用酒饌上字面的,我也太粗心了!自然與李大哥一樣,愿甘受罰。”隨手取一只酒杯,給子靖斟一杯酒,一飲而盡。回頭對戟三道:“如今是戟翁了,小心些兒,不要又被罰了酒去。”戟三含笑點頭,在桌上拿起一把酒壺,將壺蓋揭開,看了一看,又把手向心上點了一點。子靖誤會是吃不得酒了,因道:“你莫怕喝不下酒,只要有自然的詩句,怕強罰了你不成?”戟三道:“本來我并非怯酒,只因要回少翁的令,故才演這手式。”少牧聞言,微笑問道:“不知戟翁說的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壺’這一句么?”戟三點頭稱是。

子靖道:“你二人一個會想,一個會猜,我卻幾乎纏不清楚。如今牧弟的令已經完了,戟翁也須設個法兒頑頑。”戟三道:“依小弟愚見,每人敬三杯如何?”子靖道:“敬三杯想是要開拳了。你是在武科中三考出身的人,拳法精通,我等豈是對手?”戟三道:“休得取笑!我這酒令也用詩句,并不猜拳。譬如我說了一句古詩,若有別句詩可以駁得轉來,是我輸了,我喝三杯;駁不轉來,輪是那一位,那一位喝三杯酒。這可公道不公道?”幼安道:“這令卻也新鮮得緊,我等遵命就是。”戟三忙取酒壺,滿斟了三大杯酒,對幼安道:“敢與幼翁先來。”遂隨口念那王摩詰《渭城送別》詩的結句道:“勸君更盡一杯酒。”幼安想了一想,見桌上現放著三杯酒兒,靈機一觸,順口答道:“戟翁,弟真要駁了,如何是‘一杯一杯復一杯’呢?”子靖、少牧擊節道好,戟三更連稱欽佩不置,舉起杯來,一連干了三杯。重又斟好,對少牧道:“少翁來罷。弟說的是‘花底清歌春載酒’,不知作何駁法?”少牧沉吟半晌,想不出來,因道:“是我輸了,待我受罰。”舉杯先干了一杯。才飲第二杯時,忽跌足道:“遲了,遲了!戟翁說的是花底尋春,有花有酒,我何不說如何是‘無花無酒過清明’呢!”戟三撫掌道:“這一句詩駁得,卻與幼翁方才的工力悉敵,真是天然相反的妙句。那是我僥幸贏的,待我也陪一杯兒。”少牧要說不必,戟三已將剩下的一滿杯酒,一口氣喝個干凈。重又篩了三杯,對子靖道:“子翁,我說的是‘花氣襲人濃勝酒’,你請駁罷。”

子靖皺眉道:“我認輸了。牧弟在家的時候,是與少甫二人不常結結詩社,在這七言五言里很純熟的,卻一時間還想不出來,何況是我!也不去枉費心思了,待我干了這罰酒就是。”說完,果接連著干了三杯。又斟了好幾杯熱酒,道:“戟翁的令今又完了,輪應我主人自己盡盡興兒。但是我的脾氣,凡是知己無一個不曉得,是愛爽利的。像方才這樣喝酒,只怕喝到天黑,也不得個半醉。不如我來擺二十杯里通響向拳罷,才能夠多飲幾杯。未知眾位如何?”三人同聲道好。子靖因先喝了十杯,讓三個人五嚇對嚇的打,完了又喝十杯。三個人仍你一拳,我一拳,如走馬陣一般的周而復始。不多一刻,那二十杯俱已通了,共是子靖輸了三拳。

其時天色將暮,子靖還要添酒,幼安起身辭道:“天已晚了。我等既到上海,尚要徘徊幾天,聚首的日子正多,今日要回寓了。”戟三道:“弟與二兄雖是初交,卻彼此像見過一般,應是有些夙契。今日果然時候晚了,吃過了飯,想來一定便要回棧。明日弟想作個東道,請二兄一敘,不知可肯賞光?”子靖道:“什么時候?在公館里還是在酒館里?”戟三道:“寓中房屋窄小。酒館里去,我又不請別的客人。不如到一品香吃些番菜,地方甚為清凈,肴饌又精潔些。準定飯后四點鐘時,我到長發棧親自相請可好?”幼安、少牧聞言,同稱“不敢”。子靖道:“戟兄為人,素來極重朋友,既是有意相邀,安弟等可不必過謙就是。我明日午后,也要到棧里來走一回兒,祗請在棧中稍候片時是了。”二人不好再辭,只得唯唯遵命。子靖遂吩咐李貴端上飯來,各人用畢。搬去殘肴,烹上一道香茗,又談了好些話兒。

幼安、少牧見戟三語言蘊藉,學養深沉,絕不似個武夫模樣,心中愈發欽敬異常。戟三也因謝、杜二人,一個襟懷沖淡,舉止端詳;一個吐屬風流,天真爛漫,暗暗的十分景仰。從此這三個人成了莫逆之交。將來少牧迷戀煙花,屢屢受人凌侮,仗著戟三解紛排難之處頗多。此是后話,我且慢題。

再說是日酒后,子靖見各人話得投機,心下十分暢快。又要差李貴到長發棧去挑取行李鋪程,堅留二人住宿在家。爭奈二人執意不允。直談到上燈以后,始各起身告別。戟三也要回公館去了。

子靖見天氣已晚,不便再留,送出大門,一揖而別。戟三行至自己公館門首,尚要留二人入內稍坐。二人只因究是初會,未便造次,同聲答道:“本欲登堂,無如天太晚了,急欲回寓。且俟緩日專誠拜訪。”戟三明知二人雖然一見如故,卻不是脫略的人,早上與人遇見,到晚即謬托知己,肯貿貿然輕易入門的,故亦并不強留。惟自己也不進門,送著二人出了集賢里的弄口,又代喚了兩輛東洋車兒,講定車錢,請二人登車,直至望不見了,方才進去。

此時正是九點余鐘,那條大英大馬路上,比二人早上來的時節不同,但見電燈賽月,地火沖霄,往來的人車水馬龍,比著日間更甚熱鬧。二人沿途觀看一回。

那東洋車走得甚快,不消片刻,早已到了。給過車錢,幼安向帳房領了房門鑰匙,與少牧上樓。但見從樓梯口起,滿地皆是行李箱籠,堆得幾乎路都不好走了。有兩個茶房在那里幫著一件一件的搬到東首這間官房里去。二人暗想:“不知到了甚么客人,行李來得這樣的多?”正是:

結得苔岑原夙契,相逢萍水有前緣。

畢竟不知長發棧果然來了何人,與幼安、少牧可相識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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