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登州第一訟師
- 明末大英雄
- 深海小魔魚
- 2896字
- 2019-03-22 14:12:26
“別讓他們進來了,里面裝不下。”肖劍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對黑牛說道。
黑牛依言將他們攔在了大門口,此時衙門外的流民還沒完全進來,縣衙大堂前已經人頭攢動,擁擠不堪,根本數不清有多少人。
柳二老爺望著這番情景,急急沖到了門口,呆呆地看著那些流民。
而后轉過頭來用顫抖的手指著肖劍質問道,“你不是說,你的東西沒人看到,沒有人證了嗎?”
肖劍順手從旁邊的徐真如手中拿過紙扇,啪地一聲打開,輕輕扇了起來,邊扇邊慢條斯理地說道,“陸某差點忘了,前日白天,你柳府失竊之前,陸某曾召集流民分說施粥事宜,當時便把那些珠寶給流民看了,不然他們如何相信于我?”
柳二老爺用手指點著肖劍,好半天才說出話來,“胡說,你胡說,空口無憑,你可有人證?”
肖劍啪地一聲合上紙扇,用扇子指著外面的無數流民,“你傻逼啊,這些不就是人證嗎?”
“他們......”柳二老爺嘴唇哆嗦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肖劍輕輕笑道,“是他們,但不僅僅是他們,白云寺前應該還有幾千,不妨把柳府之人拉出來比比人數吧!”
柳二老爺瞳孔一縮,他此時才恍然,之前黑牛為何出了大堂一次,原來竟是為了這些流民。他看了看大堂外的無數流民,又看了看目光冰冷的肖劍,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去,就算柳府的人全來了,又有何用。自己唯一的依仗,已經沒有任何說服力了。
此時他倆站在大堂門口,前面是不斷騷動的人群,身后不遠處是堂上的諸位大人。
肖劍隨意跨了一步,緊挨著柳二老爺以極低的聲音說道,“別傻了,陸某不過是要些浮財而已,以陸某的手段,很隨便就能把你栽贓的事坐實,那樣一來,不但你這些浮財得充公,而且除了誣告外,你又多了一項栽贓之罪。甚至替你辦事的公差要搭進去,從今以后,你柳家在本城官場上將寸步難行!你自己掂量辦吧......”
柳二老爺反復回味著肖劍的話,知道對方所說的完全都是實情。自己這邊出的紕漏實在太多了,縱然不說前兩次誣告與偽證,最要命的是自己夸下海口說只要對方拿出來足以證明身家的東西便承認珠寶是對方的。堂上諸位大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還是自己逼迫秦世英從中做證。
結果呢?自己不甘就此拱手送人,反以自己有人證來無賴般的要挾,反而自己所說的話,一句句都被對方利用,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反把自己逼到了死地。
這一番官司,失了浮財倒是其次,若把替自己辦事的官差都保護不了,以后從上到下,誰還能給自己辦事呢?
想明白是一回事,可是真要這樣做的話,他的心的確太痛了。
痛苦、不甘、憋悶......
他的臉色紅腫未褪,顏色卻越來越青,幾色攙雜,很是難看。
沒有人知道肖劍和他說了什么,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都在等他的抵賴或者新的花招。
諸多的目光,如芒在背。柳二老爺閉上眼睛沉思半晌,再睜開時,眼中露出決然之色。
“老爺,柳某招。”他轉身來到大堂中間,有意無意地看錢忠等作證的公差一眼,說道,“這些珠寶并非柳家之物。”
秦世英點了點頭,他心里已經認定了此物是肖劍所有,但柳清元能親口招認是最好不過了,否則要是硬判,還是有些不妥的。
想了想,他問道,“那你因何誣陷陸公子?”
柳二老爺心中憋悶異常,案情到了這個地步,實話是不能說的,他還得找一個陷害人家的理由。這個理由剛才已經想好,聽老爺問話,立刻答道,“前日白天此人跟流民說施粥事宜,因看到他拿出許多珠寶,所以才見財其意......”
他一邊說,書辦一邊記錄,整個案件終于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圓環,看起來一切都順利成章。
簽字畫押之時,柳二老爺一口鮮血沒忍住,噴在大堂的青石地面上,幸虧書辦眼疾手快,否則供狀還得重寫。
肖劍望著柳清元被公差押解的蹣跚背影,目光逐漸冰冷起來。
他沒有把梁家扯到這個案子里,因為他清楚,柳家的背后是梁家就足夠了。他是一個容易記仇的人,也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但不是現在。
案情真相大白,似乎也該告一段落了,但事實上并沒有。
柳二老爺被押出去之后,肖劍剛想說什么,班頭錢忠卻搶先跪在秦世英案前,指著肖劍搶先說話了,“老爺,小人要告此人毆打公差之罪!”
聞聽此言,孫元化和張可大等官員不由皺起了眉頭。
肖劍驟然瞇起眼睛,望著錢忠,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因為非常完美地審清了兩個誣告案,知縣秦世英心情非常愉快。盡管在這場審理中,他只是一個配角,只是起到輔助的作用。但他并不是要出風頭,他要的是孫元化和張可大這兩位大員的滿意。結果達成了,過程是可以忽略的,而且這個過程可以交好肖劍,做人多留條路,大概就是他當時的想法。
與柳家的老關系,他并不擔心什么,因為柳家要借助他的地方多的是,就如他要借助張可大與孫元化一樣。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似乎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可以完美收場了。剩下的只是對一干誣告者及偽證者的判決,依大明律,還需要一次復審,但也僅僅是個過程而已。
但本來完美的事情,偏偏出了意外。錢忠做為縣衙的班頭,此時跪下來控告肖劍,無疑是給秦世英一個難堪。他并非健忘的人,然而他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肖劍毆打公差的事,只是想來個不了了之。
然而,既然有人跪了下來,話已經說了出來,他卻不能當做什么都沒聽到。
身為進士出身,做人做事都很有學問的一縣父母官,秦世英又把目光投向了肖劍。
他什么也沒說,卻都在目光里。
肖劍搖了搖手中的紙扇,才忽然想起,從徐真如手中拿過來之后竟一直沒還給人家。他啪地一聲,合上扇子遞給了徐真如。
徐真如接過紙扇,目光復雜地看了看肖劍,而后做出了一個令全場都預料不到的動作。他將紙扇徐徐打開,手指愛惜地摩挲了幾下,確切地說是摸著扇子上“登州第一訟師”幾個大字,然后捧在雙手上,恭敬地送到了肖劍面前,“從今以后,登州第一訟師是你的了!”
肖劍頗感意外,他雙手接過紙扇,對徐真如還了一禮。
徐真如頗為憐憫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錢忠,轉而出了大堂。柳家事情已了,他自然不會再留在大堂之上。
肖劍對這個挨了自己一巴掌的登州第一訟師不由高看了幾分,此人能闖出諾大名頭,看來實非虛至。若不是自己挖坑打了一耳光,此人若真攙和進來,說不得還要多費一番口舌。
他將紙扇交到黑牛手中后,轉向了秦世英,“老爺,是否可以將剛才案件審結再問他案?”
秦世英點頭道,“這個自然,不知陸公子覺得哪里未曾審結,人犯需要再一次復審才能判決,本縣保證秉公執斷!”
肖劍微笑搖了搖頭,“陸某自然信得過秦大人,我的意思是那些珠寶是否可以先容我收好!”
秦世英恍然大悟,連忙說道,“這個理所應當,理所應當,來人,將珠寶玉飾歸還陸公子。”
有衙役聽令將盛有珠寶玉飾的黑漆木盤托到了肖劍面前。肖劍掃了一眼木盤,對秦世英說道,“知縣大人,是否應該按照抄沒清冊逐一清點?”
“這個自然。”秦世英點頭道,而后向跪在案前的班頭錢忠說道,“將查臟名冊遞上來。”
錢忠腦袋嗡地一聲,心中暗道不好,他立即知道對方想要干什么了,這位小爺沒理還能辯三分,如今被對方抓住一個理字,豈不要玩死自己。此時,他已后悔不該以為栽贓之事已經被柳清元解決掉,便萬事大吉,不該頭腦一熱為柳清元出頭,為自己受那點傷找場子。
人間事就是這樣,到了后悔的時候,一般都晚了。
他沉默半晌,才硬著頭皮答道,“老爺,查抄當時由于情形緊急,并未清點,也未造冊。”
“沒有清點?沒有名冊?”秦世英心中怒極,這不是當著諸位大人給他戴眼罩嗎?他一拍桌案站起來,大聲喝道,“傳張典史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