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城
- 明末大英雄
- 深海小魔魚
- 2761字
- 2019-02-18 17:07:52
“撲”地一聲,腰刀穿透死囚的胸膛,提前送他上路了。
大牢頃刻變得格外寂靜,惟有接近第三道鐵門的腳步聲顯得是那樣的清晰,一步步似乎踩在每個囚犯的心里,令人壓抑窒息。
鐵門落鎖,賣藝人和虎子來到唯一關押朝廷要犯的那間牢房。一名身上血跡斑斑,臥在干草之上的的老者正側頭注視踏草而來的賣藝人。他艱難地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輕聲道,“壇主.......何苦如此行險,縱不挨上那一刀,我也......捱不了幾天了。趕快走吧。今日能見壇主一面......足慰老懷了.......”一句話沒有說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賣藝人面色沉重地蹲了下來,那只殺人無數的手竟變得溫柔起來,他輕輕地撫摩著老者身上的傷痕血跡,決然地說道,“秦大哥,無須多說,此番兄弟們精心策劃,應無大礙,聽我的就是。”
他這邊說著,虎子已經拿起大串鑰匙快速地試著,很快,刑具一一打開。賣藝人不再多說,將老者小心地背在身后,在諸多囚犯的沉默注視中,穿過重犯區來到監牢的大門前,拉開鐵制的門栓,將大鐵門輕輕推開一條小縫。
此時五更未盡,正寅已過。天上星光尤在,將曉未曉,已不似夜間那么黑暗,朦朦朧朧,景物依稀可辨。鐵門外是大牢的外部監房,兩邊數間廂房都暗著,這個時間是沒有人的。只有監區門房里配了一個門子,負責開關監區的外門。門房里同樣沒有燈光,想是那門子還在睡夢之中。
虎子輕輕地將牢門在外面上了鎖,跟在賣藝人身后穿過院落,輕輕打開栓死的門栓,沒有驚動門子絲毫,順利地出了監區,拐進了不遠處的一條暗蒙蒙胡同。
胡同里停了四輛馬車剛來不久的馬車,賣藝人和虎子上了其中一輛,四輛馬車便相繼駛出胡同,朝著不同的方向消失在朦朧的晨曦中。
......
明朝的國家機器,每日卯時方至便開始運轉,各類衙署在這一時間開始辦公,故有“點卯”之說。
諸城的城門同樣是卯時開啟。南門前,同以往一樣,隨著城門緩緩打開,一些等候在城門內外的商旅行役、販夫走卒便匆匆穿門而過,或進入繁華的城市,或置身于莽莽蒼途開始了一天的奔波。
守城的門軍揉著惺忪的睡眼,慵懶地倚在城門口,例行的檢查早已流于形式,顯得過于疏松。對于荷擔提籃的貧苦百姓他們是懶得過問的,偶爾有行跡可疑之人或車輛往來,才會稍微認真一些,想著能查到些許犯禁的東西,也好行使一下通融之權。
一輛普通的藍篷馬車夾雜在出城的人流里緩緩駛過城門,有門軍過去,掀起車帷掃了一眼,見里面是一個身無長物的男子,便意興索然地揮揮手放了過去。
駛出城門之后,馬車立刻加速,將行人遠遠地甩在了后面。車廂里,賣藝人離開座位,弓身將鋪在廂板上的黑色麻布拉開,掀起下邊的木扳,豁然露出里面的夾層。這夾層很矮,鋪上麻布從外面看上去就如同廂底稍高些而已。
虎子從夾層里坐起身,長長地喘了口氣,舒展一下身子,在里面躺著實在憋悶,幸虧時間不算太久,不然這種能使顛簸感擴大數倍的藏身方式實在讓人吃不消。對一個孩子如此,更別提那個身體虛弱的老者。
兩人扶著那老者也坐了起來,看起來他更加虛弱了一些。賣藝人伸手挑開車帷,清涼的秋風吹拂著,緩緩移動變換的車外風景現在看來是那樣的美好。老者凝視著車外,目光專注,就像一個初次看到這個世界的孩子,而唇邊卻漸漸現出滿足的笑意。
駕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此時回過頭來看向老者,輕輕地笑了。老者點了點頭,笑容更盛,可是笑著笑著,他卻慢慢閉上了眼睛,微微仰起頭,兩行清淚從滿是皺褶的眼瞼滑了下來。
“你們......辛苦了。”短短的一句話,已經包含了太多。
馬車在飛快地行駛,大約行出七八里路,來到了一處岔路口。往西南方向那條,正是肖劍和兩位美女從官道上徒步到諸城的道路,往東南則是通往桃林鎮。一輛烏廂馬車早已等候在岔路口,從車廂上那幾個醒目的紅點上可以看出,正是肖劍賣掉的那輛。
一藍一烏,兩輛馬車并列停在了一處,短暫的停留,它們很快同時上路了。
只是現在的賣藝人已經成了烏廂馬車的車夫,原來的車夫上了藍蓬馬車,虎子和老者躺在烏廂車廂厚厚的被褥上,一個很快就睡著了,一個則睜著昏花的老眼,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藍篷走西北,烏篷走東北,兩輛車相距越來越遠......
......
這一夜肖劍睡得很安穩,縣衙大牢里發生的一切他一無所知。睡前習慣性地做了一些無須任何器械的健身活動,抻抻腿舒舒筋骨,做了幾組俯臥撐強化一下肌肉。當然這種方式可以達到的效果是非常緩慢的,慢得比蝸牛爬行還要差上許多。但只要做了,終究會有所收益,天長日久效果才能顯現出來。就如執著的蝸牛一步一步往上爬,總會見枝頭那只黃鸝鳥。
天色將明之時,四海車行的馬車便到了肖劍所住的客棧外。一個女人的梳洗打扮會占去了較多的時間,更何況是兩個女人,還是兩個要打扮成不是女人的女人。當三位翩翩濁世“佳公子”匆匆用完早餐,乘上馬車來到南門時,夜色已經完全褪盡,晨曦開始在秋風颯颯的涼意中展現出了絢美的姿容。
車帷攏成一道布卷,隨意地掛在車廂的壁鉤上,若遮上那層薄薄的簾幕,怕是也會遮住了人心。孤男兩女處身于車廂里,即便肖劍不會想入非非,恐怕那位明顯已經看穿二女本來面目的車夫也會浮想聯翩。
感受著清晨清冽的氣息,賞著古城初醒的街景,諸城的南門遙遙在望。
令肖劍一行人感到奇怪的是,不知什么原因,與昨天不同,今天出城的盤查變得極為嚴格。除守城的門軍外,還多出了幾個公差,對出城者一一嚴格查看,隨身物品也看得非常仔細。
孫素素和錦云都有些緊張,抿著線條分明的秀唇,盯著那些公差在看,俊美的臉上流露出憂慮之色。肖劍知道她們在擔心什么,因為有車夫在,不方便說出來,他只微微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用這種很隱晦的動作告訴兩位美女,此時的盤查與他們殺人放火之事無關。
馬車緩慢行進的過程中,車夫向旁邊人詢問前面的狀況,才知道昨晚竟有白蓮教的逆匪劫了縣衙大牢,走了朝廷欽犯。那車夫禁不住回頭朝車廂里望了一眼,暗暗笑了一聲自己的多疑,才又安心了一些。
此時城門口,出現了瞬間的混亂,一名出城者被搜出了藏在懷里的短刃,幾名公差不由分說將那人踹倒,鎖拿在一邊。
素素和錦云面面相覷,無由地想起寄存在城外茶攤的寶劍,心中一陣后怕,看了看肖劍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感覺這表情高深莫測起來。難道他能未卜先知?
肖劍沒有留意她們此時的心思,聽到有人劫牢,他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個賣藝人,而且很快就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對一些先前不太理解的地方也豁然開朗。
“若真是劫牢的亂黨,還會帶著兵器在這里招搖?我都明白的道理,難道那些公差不明白?”錦云臉色有些蒼白地小聲嘀咕起來。
肖劍看了這個天真的小丫頭一眼,接過話來,“若真抓不回欽犯,總需要一些倒霉的家伙來平息朝廷的怒火,保住當官的烏紗,是不是真的逆黨又有什么關系,官府說是,就會有一萬個證據證明他是。”
孫素素蹙眉道,“雷公子莫要將官家想得如此不堪,你這樣荒唐的說辭,如何讓人相信?”
肖劍輕輕搖了搖頭,“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