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積雪歸來的兩人,身上帶著別樣的蕭條。蘇沫又靜了幾分,唐允忠覺得她似乎沒了剛來時的銳氣,變的淡雅起來。
夜深人靜,新年的寺廟依舊安靜,僧人們只是簡簡單單的吃了頓年夜飯,依舊按著往日的習慣按時就寢。唐允忠因為軍務又回去了,實在睡不著的她便起身,身上披了一件灰色的大氅,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月亮照著滿月還是差了一些,映著白雪,熠熠生輝,她往寺院的深處走,繞過平常取水的井,繞過僧人早讀的院子,靠著圍墻的地方,臺階盤旋至上,通向那三層樓高的瞭景臺,自那向下看,可窺的幾分天津的繁華。
“與暮,你還沒睡?”蘇沫踏過最后一級臺階,看到了裹著一身僧衣的趙與暮,文文靜靜的站在那里,眺望著遠方。
趙與暮沒回答她的話,只是怔怔的看著遠方,良久才呢喃出一句話,很輕,那是蘇沫站在她身旁很近才聽到的。
“怎么還是……放不下啊。”蘇沫心里一震,如今,還有什么是她不懂的?一句就夠了。算是告慰遠在天國的哥哥,你并不是一廂情愿。她轉身,下了瞭景臺。值此佳節,怕是把所有思慮都要想一遍吧。
“哥,你……聽到了嗎?”
正殿的燈火依舊通明,那是徹夜明亮的。蘇沫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她閉著眼睛半晌,嘴唇微微翕動,帶著強烈的不安,顫著聲音抖出的四個字。是棄了所有的祝福只對一人抱有的希望。
“唯望君安。”
紅梅謝了,花期漸遠。蘇沫被接回了唐府,諾大的宅院蘇沫開始一步一步的接手。她也開始學會安排整個府邸每日的開銷,對各種各樣雞毛碎皮的小事盡心盡力。
時局變得動蕩不安了,新黨派的形成致使新的思想文化的分歧日益嚴重。海棠花開了,西府海棠大叢大叢漾在初春的微風里。天漸暖,蘇沫便每日再出來曬會太陽。近日滄縣的名伶來這演出。她本想去看看,卻被唐允忠以外面危險給拒絕了。的確,現如今想要殺死他們的人數不勝數。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換季,蘇沫感冒了。病好了后,唐允忠便讓夏茗每日督促她鍛煉,她倒是沒感覺到什么變了,只是平常連跑的快些都要喘上幾分,現如今翻墻都是小意思。
婚禮選了個黃道吉日,定在了四月二十號,正是海棠花開的最好的時節。
唐允忠對她說:
鳳冠霞帔已經準備好了,漫山海棠也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只差你這個新娘了。
強烈的歡喜使著蘇沫幾日都洋溢著笑臉,連帶著周邊的百姓也是受到恩惠居多。
但,誓約都是負心人的心上朱砂,變故永遠是情深不壽的苦澀。
天邊泛起了絲絲光輝,唐允忠在書房忙了一整夜,這次去南京的議會,比以往的一切都要棘手。他附屬的奉系軍閥,說落寞倒也不然,變故太多,時事政治連番上映。這次帶去的人總共不能超過十個,暗地里也不是不可以帶人手,可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多少也是廢。
葉韶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里掐著一根煙。他翹著二郎腿,看著唐允忠皺了一夜的眉。
“要不別去了吧,反正天津這么大的地界,我用我們家的人脈護住你也不是不可以。”葉韶華平常懶懶散散的,今時卻是一副認真極了的模樣。
唐允忠依舊低著頭皺著眉看著發來的電文。這怕是一場鴻門宴吧。南京國民政府有意拉攏,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貨色,無非是相中他這在天津的權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