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依蘭蒼白的笑笑，話鋒一轉，裝作不經意的問了蕭月璃一句：“月貴人，沁香謀害你讓皇上逮到，可有問出幕后主使？”

蕭月璃一驚，目光離開了秋落，看向貴妃與賢妃，這姐妹倆不約而同的緊張了起來，再不言語。

蕭月璃裝作惋惜狀：“沁香嘴緊，臣妾還未問出是何人指使。”

賢妃驟然松了口氣，故作鎮定的接過茶盞緩解自己的心虛。

蕭月璃眸色一凜，心下了然，賢妃應該是讓沁香做了別的事情，幸好她先下了手，否則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許依蘭也是惋惜的嘆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又砸下一道驚雷：“幸虧皇上發現的早，這等惡奴若長久留在月貴人身旁，本宮和皇上又怎能放心的將太子交給你撫養呢？”

此言一出，最震驚的不是貴妃，而是坐在賢妃位下的婉妃。

“皇后娘娘要將太子殿下交給月貴人撫養？這是為何？”

婉妃下意識捂住小腹，瞪大了瞳孔看向許依蘭，緊張的模樣引來眾人懷疑。

許依蘭臉上掛著微笑，淡淡的丟下一句話：“這是皇上的旨意。”

沈貴妃疑惑的看向婉妃，手指輕輕的扣著實木茶桌，如索命符般敲打著婉妃心弦：“婉妃妹妹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來比皇后娘娘還激動啊？”

婉妃頓時語塞，只是捂著小腹的手又用了用力，清澈的眸子里滿是擔憂。

蕭月璃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關竅，畢恭畢敬的向婉妃道賀：“恭喜婉妃娘娘。”

“月貴人……恭喜本宮什么？”婉妃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警惕的看向蕭月璃。

蕭月璃莞爾一笑：“自然是恭喜娘娘懷有龍裔啊。”

“哦？婉妃有喜了？”

不等婉妃回應，許依蘭倒先激動的看向婉妃，仿佛婉妃肚子里的是她的孩子一般。

沈貴妃的臉色不善，賢妃更是不甘心的瞪著婉妃，最終卻失落的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婉妃尷尬的點頭，依舊警惕的看向蕭月璃，不知她為何揭穿自己。

許依蘭難掩激動，貼心的吩咐著一切，末了，更是傳了自己的輦轎送婉妃回宮。

沈貴妃和賢妃早已沉下了臉色，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陳昭儀始終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一絲波瀾，完全置身事外，仿佛不染塵世煙火般，直到其他人都走了，才恭敬的行禮告辭。

蕭月璃望著陳昭儀蕭瑟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許依蘭顯然看出了蕭月璃的疑問，收回了笑容，嘆息道：“錦繡也是個可憐人。”

“錦繡？”蕭月璃不解。

“錦繡是陳昭儀的閨名。”秋落善解人意的為蕭月璃解答了疑惑。

“錦繡是鎮國將軍陳衛之女，精通琴棋書畫，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我進太子府時便聽說過她，她的父親是跟隨先帝開疆擴土的功臣，皇上登基時，陳衛便請過辭，想帶著女兒回鄉下養老，皇上沒準，封他為鎮國將軍，盡享一品待遇。”

許依蘭敘說著這段往事時，語氣里滿是掩飾不住的惋惜。

“那陳昭儀？”蕭月璃疑惑更濃。

“錦繡是陳衛唯一的女兒，陳夫人當年因放心不下夫君舊疾，隨軍出征，不料被敵軍所俘，為保夫君與清白，當場自刎，陳衛此生便再未娶妻，先帝感念陳夫人忠烈，特追封陳夫人為一品護國夫人……”

許依蘭頓了頓，竟落下一滴淚，才繼續說道：“皇上登基，許多老臣都急著巴結，唯有陳衛想平淡度日，皇上知道陳衛是忠臣，不舍放他走，便破例在登基之初便將錦繡封進后宮，讓她住進承乾宮，可錦繡入宮將近一年卻始終不肯侍寢，我奉母后的旨意去詢問原因，才知道……”

蕭月璃心下一沉，回想起陳昭儀那孤獨的背影，竟有了一絲懼意。

“錦繡與陳衛旗下的一位將軍情投意合，已談婚論嫁，陳衛請婚的奏折卻被有心人扣下，錦繡被迫進宮，陳衛不得已將那位將軍派到戰場，讓錦繡絕了念頭，結果……”

許依蘭深深的嘆了口氣，望著陳昭儀坐過的位子無限感慨：“我將這些如實告知了皇上，皇上也是后悔莫及，便去了承乾宮與錦繡談心，錦繡坦言，她是代家族入宮，卻想為情守身，不愿侍寢，皇上有意彌補，便準了陳衛回鄉之請，答應不碰錦繡，讓錦繡頂著昭儀之名，在后宮安穩度日，盡享榮華。”

蕭月璃默默的聽完整個故事，內心一陣唏噓，那個可憐的女子失去了此生摯愛，卻要頂著家族的榮辱，不得不留在宮墻內，與心愛之人生死不得相見。

蕭月璃未動過心，卻也感覺得到，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嬪妃不可自裁，會滿門抄斬，更不可被賜死，那會連誅三族，因此錦繡……只能在后宮里做一具行尸走肉。”

許依蘭自責萬分，當初她身為皇后，若是能勸著皇上的話，也不會害了一對有情人。

蕭月璃的心莫名抽痛，仿佛一瞬間懂了陳昭儀的蕭瑟從何而來：“相愛之人，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對陳昭儀來說，怕是畢生的折磨了吧。”

出了鳳儀宮已是晌午，蕭月璃與許依蘭又閑話了會兒家常，直到許依蘭乏了，蕭月璃伺候她午睡后才離開鳳儀宮。

蕭月璃心中像壓了一塊大石般透不過氣，陳昭儀……陳錦繡……

錦繡年華，錦繡良緣，本該是完美的人生，卻偏偏成為了一具行尸走肉，這是誰的錯呢？

秋落一直安靜的跟在蕭月璃身后，一聲不吭，眼中一如既往的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蕭月璃一步一個腳印，或深或淺的留在了雪地中。

御花園的御河已緩緩解凍，隱約可看到內里自由遨游的幾條錦鯉。

蕭月璃定在御河邊，靜靜的看著錦鯉游來游去，耳邊仿佛響起孩童清脆的笑聲。

半晌，那笑聲越來越近，蕭月璃這才確定自己并非幻聽，疑惑的望向假山后隱約的幾道身影，好奇的問：“秋落，你幫我看看，是誰在那邊嬉鬧？”

秋落動都沒動，只看了一眼假山，便平靜的答道：“回貴人，是貴妃娘娘的三公主與二皇子。”

三公主與二皇子？

韓芊瑤和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