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彥南正式參加節目的前一天，蘇君收到了王薄琳的電話。

王薄琳不比鄭深，在蘇君面前，王薄琳有些畏縮，也一向不善言辭。

這一回，她打了電話來，卻有欣喜，言語興奮，“蘇君姐。”

“嗯，什么事？”

“沒事……”

“沒事的話就掛了吧，我在忙。”

“有，有點。”

“你說。”

蘇君冷冷淡淡的，但收到了德臣的應約郵件，第一時間，王薄琳不知道該對誰分享這份喜悅，腦海中能想到的，只有前段時間送她回家的蘇君。

“蘇君姐，我有件值得高興的事，是前段時間的那件……”

“嗯。”

“我手里有檔節目，一直想約德臣的鄭總，約了好幾次，他終于答應了我的邀請，說好明天就要過來參加節目。”

“嗯，你好好準備準備。”

“這個事，你是知道的嗎？”具體的事，她還沒怎么細說。

“聽你媽媽說過，”蘇君簡單道，“為你道喜，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

“蘇君，”王薄琳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上次跟我說的話，我都記著，你說的對，做什么都要堅持。就是這句話，我想……想對你說，謝謝你的鼓勵。”

王薄琳的性格，不適合在電視臺工作。

做主持人的，要會說兩種話，內外場合，也要做兩種人。

“薄琳，還要努力。”

“嗯，謝謝。”

第日鄭彥南要去參加節目。

蘇君出去晨跑前，朝樓上看了好幾眼，平靜無風，晨跑完回來，樓梯依舊毫無動靜。

茶泡好，早餐也準備好，碟子一一擺好，蘇君拍了拍手，實在沒辦法，去茶幾上拿手機，給他打了電話。

這回接得準時，嗓音疲倦，他應付她，“嗯，起了。”

蘇君話都來不及說一句，他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早起脾氣大，蘇君是知道的，只是眼瞅著小菜要涼掉了，心里著急，還不見他下樓，這才又撥了個電話給他。

這一回，他連接都沒接。

真的是，什么懶家伙。

又等了十分鐘，蘇君在陽臺澆水，水澆得差不多，終于聽見身后有聲響，他下了樓。

吃早飯，肯定也是要哄著的。

“好了好了，來得及，喝完這碗粥，司辰就來了。”

他嫌喝粥慢，耽誤他的時間。

蘇君面上無話，心里默默直搖頭。

司辰來得早，吃完早飯，蘇君在收拾碗筷，他捏著他的西裝外套，跟她跟到了廚房門口，斜靠在門邊，問她，“真不過去看？”

看他的訪談。

“過幾天節目就出來了。”

他定定看著她。

蘇君耳朵發熱，轉過身來，手里都是水珠，“真沒時間送你到電視臺，不順路，放心放心，等學校的事安排完，我再過去，肯定趕得上后面一場。”

他掏煙盒。

臨走還要囑咐她，“別來太遲。”

“好。”

結果真來遲了，學生拉著她問問題，耽誤了不少時間。

蘇君到演播廳，前腳進，后腳就聽見主持人在說，“一道廣告回來，精彩繼續。”

廣告回來，主持人臨場發揮，說下期節目再見。

助理上前，鄭彥南起身，招呼沒怎么打，直接下場了。

蘇君站在觀眾席后面，見他回后臺，手里拿了瓶水，跟著他一道去了后臺。

不高興是有的，但沒在這樣的場合怎么說她。

蘇君態度極好，給他擰瓶蓋，“走，帶你吃午飯。”

他轉頭佯裝作問，“司辰，幾點了？”

司辰報了時間。

他的眉頭輕輕一挑，接過她的水，“還沒到十一點，吃午飯是不是有點早？”

仰頭喝了一大口水，瓶沒瓶蓋，他遞瓶，輕輕將瓶塞回到她的手里。

蘇君蓋瓶蓋，“不早，現在吃飯剛剛好，餐廳都訂好了，就去吧……”

他伸手，示意司辰遞煙，沒急著點，低頭看她，“哪家餐廳。”

蘇君低低笑，“紅欄小館。”

能請來鄭彥南，于王薄琳而言，無異于時來運轉，天賜良機。是想著家里有人動了關系，就是沒怎么想到動的那層關系，是蘇君。

節目結束，王薄琳氣沒喘勻，最初的緊張，這時好多了，下了場，一再呼氣，喝了一整瓶水潤嗓子，緊張感消了些，想著來送德臣的鄭總最后一程。

然后看見了蘇君。

人怔在門口，一動都動不了。

蘇君抬頭，也看見了她。

將手里的水還是遞給了鄭彥南，有些得寸進尺，硬著頭皮，蘇君對他道，“停車場再等我一會兒，馬上來。”

他順著她的視線去看。

表情無異，淡淡點了頭，“嗯。”

“蘇君。”喚這一聲，只有王薄琳知道自己語氣里的深意。

感動異常。

蘇君朝她走近，面容平淡，“節目做的不錯。”

雖沒怎么看，但難伺候的鄭彥南下了場后，面色并沒有顯得多么不耐煩，由此可見，王薄琳的主持還是很懂得分寸的。

“蘇君，謝謝你。”

“嗯。”

王薄琳想請她吃飯，蘇君說改日。

聊了兩三句，知道不能再聊，有人耐性不夠好，所以耽誤不起太多的時間。

她對王薄琳慎重道了最后一句，“薄琳，節目踏踏實實辦，辦得好了，我替你拉贊助。”

只有真正做節目的人，才知在這一行里，做一檔節目，踏踏實實四個字的含義。

社會戾氣重，節目營銷足，真正意義上的一檔節目精心要辦成，少不了幕前幕后人的嘔心瀝血，快餐式節目，長遠不了多久。

王薄琳深受觸動，“好。”

蘇君姍姍來遲，鄭彥南坐在車里等了有半晌，正在打電話，蘇君拉車門，問，“是不是等了很久？”

他彈了彈煙頭，掛了電話，轉頭看她，說反話，“哪里久。”

蘇君低頭笑，發動了車，為沒來得及看他的訪談致歉，“約好要過來，只是臨時有了事，不在計劃之內，不是不想來，是時間趕不上。”

來的時候，恰逢他剛剛下場。

他也只是嘴里說說她，未必在譴責。

側眸看了她幾秒，他搖頭，囑他，“開車吧。”

“嗯。”

鄭彥南是個嘴挑的人，這在多次相處的過程里，蘇君漸漸發覺并深有體會。

菜單由他點，她附加。

他口味較清談，這一點隨她。

吃飯不談事，蘇君低頭靜靜喝湯，放在桌上的手機這時響了。

蘇君撇頭看，韓秘書的來電。

最近沒什么大事，只因是跟他在吃飯，蘇君思慮再三，手一劃，拒接了這通電話。

電話沒接，不承想，坐在她對面的他還是拿這個說了事。

湯也不喝了，勺子放到一邊，抬頭來看她，說，“既然這么忙，下一回，也不用這樣倉促陪我吃飯。”

這話說的。

蘇君耐他不得，為表誠意，當著他的面，拿起手機，徹底將手機關機了。

起身拿起了他的碗，特意替他添了勺湯，放到他面前。

“江城有很多本地小館，只要你愿意，時間不是問題，下一回帶你去吃更好的。”

鄭彥南低頭吃菜，嘴角有深意，不接她的話，也沒喝她盛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