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沒回來么。”

歐根此時已經連呻吟的力氣都已經發不出，從頭頂不斷冒起虛汗，艾米麗坐在歐根身邊，看著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卻顯得無能為力，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攥著歐根那雙不停在出汗著的的手，艾米麗希望能為他分擔哪怕只有一丁點痛苦，她看向站在窗邊的尼克斯。

他將自己的身體傾斜著靠在窗邊，雙手抵著額頭，他抬起頭順著窗外看去，已經能看見海尼茵的邊境與太陽切出的那道淡淡的橘紅。

“你去休息一會兒，我來照顧她。”

艾米麗正在水盆里擰著毛巾，尼克斯走到她身邊，從她手中將毛巾接過，艾米麗沒有拒絕，將毛巾遞給了尼克斯。

“這家伙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尼克斯擦著歐根頭上的汗，此時他的頭上也開始往下冒汗，“那個家伙還在干嘛。”

這時從門口傳來敲門聲，艾米麗聽見聲音，就像是被電流穿過腦內般，本能站了起來，來到門口，卻被尼克斯一把攔下。

“噓！”

尼克斯讓他保持安靜，將艾米麗攬到身后。

“是誰。”

尼克斯摸進口袋，握住那把槍。

“笨蛋，如果你不想讓里面的混小子早死的話就趕緊開門。”

“是艾薩的聲音！”艾米麗差點跳起來，尼克斯慢慢將門打開，雪萊出現在門外，戴著衣服上的兜帽，手里還握著那只玩具小熊。

“你回來了。”

尼克斯將門全部打開，雪萊快步走了進來。

“快走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尼克斯點點頭，將沙發上的歐根背在自己背上。

“小子，囑咐你一句，等會見到那個醫生不要說自己和情報局那幫家伙是一伙的。”雪萊懷里的玩具小熊突然說話。

“為什么。”

“因為你們組織和臭蟲一樣讓人討厭。”艾薩的語調很怪，似乎是在嘲諷著尼克斯。

尼克斯聽完艾薩的話，看樣子也是一臉的怒氣，尤其是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還是從一個面帶詭異微笑的玩具小熊身上發出的，但當著雪萊和艾米麗，他沒有很快就這股怨氣發泄出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現在可沒多少時間留給你們起內訌了。”

雪萊趕緊插到兩個人的對話中間，終結了這場并不友好的交談。

“所以，艾薩你找的醫生，在哪？”

“不遠，那家伙我并不認識，但那家伙在情報局登記過的檔案全是漏洞，居然放這樣的人在海尼茵，看來情報局的家伙，都是一群飯桶。”

艾薩不斷將矛頭指向一邊的尼克斯。

“算了算了，這家伙性格本來就惡劣的很，我替他道歉，所以別放在心上好么。”

雪萊拍了拍尼克斯的肩膀，對他耳語著，尼克斯也沒有辦法，只好大口吐了口氣，不滿的看著那只一直處處針對他的玩具小熊。

“你也少說兩句，你再這樣無理取鬧下去，恐怕連我們都會被拖下水，沒有能讓我們從執法者的斷頭臺上下來第二次的機會。”

雪萊在半路上已經聽艾薩說明了事情的一切，她盯著艾薩，從眼睛里可以看出雪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右眼上的齒輪瘋狂的轉動著，艾薩不再說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雪萊看了一眼尼克斯，“那麻煩你背著歐根，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嗯。”

尼克斯點點頭，用手上的毛巾擦下了歐根頭上的虛汗，然后將他背了起來，歐根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動作，甚至是顫抖，只是不停從額頭往下滲出冷汗告訴他們他還有一口氣，背上歐根之后，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歐根身上帶著的一些冰冷。

“我們怎么去，目標太大了，況且我們之前還殺了執法者……”尼克斯看了一眼雪萊。

雪萊顯露出一絲猶豫，但艾薩卻像是早已預料好了一切。

“放心，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之前除了什么事，但沒有任何關于你們兩個的通緝令，現在只要你們不會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就很安全。

“我不明白……”

“別問了，我也不明白。”艾薩的語氣冷淡，似乎在隱瞞些什么，雪萊發現了，但他并不打算追問，而是松了口氣。

“那艾薩，你有什么辦法么。”

“沒有，我之前都和你說過了，我的身體沒有辦法移動了。”

“沒辦法。”雪萊嘆了口氣，貌似并沒有多么苦惱，“你和艾米麗去房間歇一會兒，一晚上你們也累了。”

“那道你們準備兩個人去？”

雪萊從尼克斯手里接過歐根，用左手抱著歐根，將艾薩放在肩膀上，用脖子將他夾住。

“雖然這么說或許對你不太好，但只有我們兩個的話或許還能快一些，照顧好艾米麗，我們會盡快回來。”雪萊站在開著的窗邊，“要掉下去之前和我說一聲，我可能沒辦法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你身上。”

“喂，你不是想……”

艾薩的話才說了一半，就看見雪萊已經踏上了窗框，右手一撐，就像是長了翅膀般騰空躍起，縱身跳到了對面的屋頂上。

尼克斯目瞪口呆的站在窗邊雪萊剛剛起跳的地方，雪萊那只不大的手印深深的嵌在墻壁上。

“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到么。”

“慢一點，我快要掉下去了。”

艾薩被雪萊夾在腋下，在城市上空不斷起跳。

小男孩看著雪萊從自己頭頂上空掠過，敞著懷的粉色衛衣在一瞬間遮擋住了他眼前的太陽，他扯著身邊女人的衣服。

“媽媽，那個姐姐在飛。”

女人扭過頭，順著男孩指的方向卻沒有看見。

“應該是鳥吧，你肯定看錯了。”

“沒有，我保證沒有看錯。”

雪萊的速度很快，在所有人眼中幾乎都是一閃而過，她踩著整個海尼茵最高建筑的墻壁向上跑著。

“然后，該往哪個方向？”

“這邊，嘔……”

從玩具小熊里傳來嘔吐的聲音的，但并沒有實物被吐出來。

“原來你也會吐啊。”

“廢話，文檔在我記憶儲存里撞來撞去，很難受啊，所以才叫你慢點，我現在再把被你撞碎的文件吐出來。”

“聽起來很嚴重。”這種事雪萊看上去也是第一次聽說。

“沒什么，撞碎的都是一些沒用的碎片，有用的東西我肯定會儲存起來，怎么可能這么容易碎掉。”

“既然這樣，那我就繼續趕路了。”

雪萊并沒有給艾薩的休息時間，一個躍身從空中墜了下來，然后用手握住信號塔上的避雷針。

“就是那個，正東邊，看見那個黃色的建筑沒有，往西偏移三個位置就是了。”

“那你保護好你的文件，我要加速了。”

“加……加加加速？”艾薩已經沒有機會將話喊出聲，在聲音傳出的一剎那就已經被風吹散。

雪萊不再是從房頂上跑過去，這次她選擇了跳過去，卯了半天力氣的雪萊就像是身后帶著被擠壓過的彈簧一般，一瞬間就被射了出去，速度已經快到艾薩的意識已經沒辦法追上他的身體。

“到了。”雪萊在房子面前踉蹌了一下，“平穩著陸。”

“平穩你個頭，嘔……你看看，你看看你腳下。”

雪萊笑著，環顧著腳下被自己踩出來的大坑，她仰起頭，看著周圍的房子，沒有一間房子是完好無損的。

“話說這里真的有醫生么，這里怎么看都像是貧民區的樣子。”

“真失禮啊，這里嘔……和我跟艾米麗住的房子相比都能算是別墅了，最近情報局查的很嚴，一般的地下醫生已經很難在市區活動了。”

“這里的醫生真的能靠譜？”

“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不信任我么。”

“沒。”雪萊笑了笑，“都這么多年的搭檔了，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只是，這個地方讓我有點不安。”

“不安。”

“直覺而已，不要在意。”

就在兩人還在調侃的時候，雪萊敏感的右眼很快就注意到，在旁邊的房子里，有一個人正在門口偷看著他們。

“你好。”

雪萊朝著門口打招呼，那個人聽到之后莫名顫抖了一下，然后走了出來，是個和看上去比雪萊小一點的女孩，梳著兩個麻花辮，臉上很干凈但衣服上卻打著補丁。

女孩站了出來。

“請問這附近是不是住著一個醫生。”雪萊問道。

女孩沒有說話，但她點了點頭，指了指雪萊身后的房子。

“這家么，好的，謝謝了小妹妹。”

雪萊抱著歐根和艾薩，朝著女孩指的房子走去，房子很小，單邊的木門立在那里，只是一塊木板，沒有把手也沒有門鎖，只有兩個已經生銹的合頁，已經被磨得甚至都在發光。

“請問有人在么。”

雪萊站在房間里，這里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四五個人就可以讓這里變得相當擁擠，除了這間屋子還有另一個房間，被一條簾子隔著，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的大小。

沒過一會兒，簾子被人慢慢撩開，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歲的男人走了出來，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卻依然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褂，胸口的口袋上掛著一支鋼筆和一塊名牌，名牌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英文字母“N”。

“請問你就是醫生么。”

醫生沒有回答雪萊的問題。

“把旁邊的板子放下來，然后把那孩子放上去。”

醫生自顧自的說著，隨后撩開簾子就想要進入另一間屋子。

“喂，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艾薩像是發現了什么，突然問道。

“怎么可能，我二十年都沒踏出過這里一步，你認錯人了。”醫生回答了一句之后，突然轉過頭看了雪萊一眼，便進去了。

“那家伙的樣子好眼熟，算了我見過的人多了，估計不知道是什么是我把記憶清空了，看來是無關緊要的家伙，對了，你怎么不說話。”艾薩注意到了一直在那里沉默的雪萊。

“那家伙，似乎不是活人。”雪萊明顯是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