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見洛靈玉不說話，楚清言皺眉，語氣略有些急切。

洛靈玉眨了眨眼睛，聳肩道：“王爺不用跟我說這些，這與我無關，你還是多想想王妃的處境吧。”

“與她何干？你看不出來我……”楚清言正欲解釋，便被打斷。

“看得出來，你真的很討厭我。渣我一次還不夠，你還來？”洛靈玉笑著道。

楚清言知道她意有所指，無非是五年前，自己悔婚的事。

“五年前的事，并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楚清言不知如何解釋，卻又期盼洛靈玉能夠理解他。

深吸了口氣，楚清言嘆息道:“我和云家的婚姻，包括洛家的滅門……我知道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但是……”

“好了，”提到洛家滅門，洛靈玉臉色明顯不是很好看，“我再傻也知道我家的慘事另有蹊蹺，這事我自然會查清。”

楚清言神色有些復雜，“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這件事比你想的要復雜很多……不要淌這渾水，好嗎？”

“不能。”洛靈玉回應很快，斬釘截鐵，“王爺，當初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過多干涉我的計劃。”

“……倘若，這件事的背后，是你無法撼動的參天大樹呢？”楚清言又問。

洛靈玉盯著楚清言的眼睛：“那我就劈開這大樹。”

二人沉默著對視了一會，楚清言妥協似的嘆了口氣，“我已經讓秋風安排了你的住處，你暫且住在王府吧。”

“不必，我可以住桃花佳……”洛靈玉拒絕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楚清言打斷了。

“不行。”楚清言皺眉，微瞪起星眸，抿了抿唇，“那種地方你去不合適。”

洛靈玉聳了聳肩，她倒是無所謂住在哪，對她而言，都不過是一個暫且容身的地方罷了。

……

洛靈玉在楚清言的安排下住進了王府。

次日清晨。她早早便起了床。

昨夜又夢見了五年前......

父親被毒酒賜死在朝中，母親絕望上吊，兩個哥哥不堪受辱拔劍自刎，而姐姐將年幼的她送出府后，便服毒自盡了。

太子帶著官兵，一把火燒了偌大的洛家。太子楚安平，也就是現在的皇上。

一時間，洛家上下，老老小小死傷無數，而活下來的，男為奴，女為妓，無一幸免。

那些曾經敬仰洛家的百姓們，沖他們的尸體上扔白菜、雞蛋，甚至吐唾沫的場景，洛靈玉至今銘記于心，每一次想起都有些喘不過氣。

回憶起這些，洛靈玉有些心煩意燥，打開門想出去透口氣。

剛打開門便看到了楚清月。

洛靈玉有些驚訝：“清月大哥？”

楚清月點了點頭，笑道：“玉兒，好久不見。”

楚清月是王府收養的孤兒，自小便被當做楚清言的隨身護衛培養，但和楚清言情同手足。

“他在湖心亭等你，我帶你去。”楚清月道。

洛靈玉點了點頭，跟在了楚清月身后。

二人一言不發，楚清月走著走著腳步頓了頓，“……王爺一直很自責，關于你的事。”楚清月微微側了側臉看向洛靈玉。

洛靈玉沉默不言。

楚清月張了張嘴，又道：“玉兒，真相就那么重要么?”

洛靈玉不解得看向楚清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為了你所謂的真相，為了已經覆滅的洛家，讓更多無辜的人卷入其中，合適嗎?”楚清月看了看洛靈玉，又轉過頭去，“這樣，不是很自私么？”

“自私?”洛靈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一時間無語地笑了出聲：“若全族枉死的人是你，不知你還能否像現在一樣想。”

楚清月也知道自己觸了洛靈玉的逆鱗，便不再多嘴。

一路沉默無言，將洛靈玉帶到了湖心亭，楚清月便離開了。

湖心亭的美景很是讓人神往尤其是現下正逢六月，點點芙蕖從接天蓮葉中探了出來，可愛非常。

清風吹來，洛靈玉舒服得閉上了眼睛，暫時忘卻了煩心事。

悠悠琴聲傳入耳中，洛靈玉抬眼望去，是楚清言在亭內彈琴。

楚清言一襲青衫，修長的十指輕輕撩動著古琴，夜空般的眸子看見洛靈玉時閃了閃，“你來了。”

“嗯。”洛靈玉點了點頭，徑直向亭內走了去，找了個石凳坐在他邊上，“王爺不上早朝嗎?你還真是有閑情逸致，和當年金戈鐵馬的言王爺簡直判若兩人。”

楚清言手指一僵，收撥了琴音，撣了撣袖子，道：“早朝有什么好上。”

楚清言嘴角微動，像是糾結了半天，“……你喜歡那樣的我？”

洛靈玉抬了抬眼皮子，目光刻意錯開了楚清言的眼睛，“不懂你在說什么。”

楚清言沒有得到回復，也不想再多問。

楚清言放下了手中的琴，腳尖輕點便躍入了芙蓉浦中的小舟上。

“來我這里。”他喚道。

洛靈玉頓了頓足，衣袍飛揚，伴隨著衣擺被風吹動的聲音，定定落在了船尾。

“好輕功。”楚清言淺笑著贊賞道。他在船中間擺開了酒具，又解開了系著船只的繩索，二人在湖中隨波飄蕩著。

“這是洪老師傅的浮云酒，女兒家喝了對身體好。”楚清言將酒斟滿，遞給了洛靈玉。

“是嗎。”洛靈玉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楚清言誠懇地嗯了一聲，點頭道：“豐乳。”

“噗！”洛靈玉將酒盡數噴回了酒杯里，被嗆得臉紅到了耳朵根，沒好氣地瞪了楚清言一眼，“沒想到過了幾年，你倒是變得無恥了。”

“我無恥?”楚清言彎著眼睛笑得像個得逞的孩子，“當初是誰才七歲就沒臉沒皮地說要嫁給我？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

洛靈玉身子一僵，隨即正了正坐姿，低聲笑道，“王爺，小孩子的話何必當真？何況你現在可是連當時一半的風姿都沒有，我嫌棄你又如何？”

楚清言笑容僵了一下，緊了緊手中的杯子，“倒也是，”楚清言斂著眸，放下了杯子，“誰不喜歡頂著光環的巾幗英雄？像我這般便只能討你嫌棄了。”

再相似的贗品也終究是贗品。

楚清言目光黯淡了幾分，忽然很害怕洛靈玉接觸到當年的真相，當一切真相大白時，他和洛靈玉之間……怕是會愈行愈遠。

洛靈玉有些不明白楚清言的意思，疑惑地抬頭撇了他一眼。

楚清言并不作解釋，深吸了口氣，一掃先前的陰霾，他放下了杯盞，輕盈一躍，跳上塘中的荷葉，安然立在葉子上道：“來，讓我看看你這些年跟著喬先生都學到了什么。若你能將我逼出這片荷葉，便算你贏。”

楚清言指了指腳下的荷葉。

洛靈玉翻了個白眼，“別太瞧不起人。”

語畢，翩然躍上荷葉，順勢伸出手臂向楚清言的腰部橫了去，楚清言向后稍微邁了一步，身子一仰，便躲開了顧飛卿。

二人你來我往，不像在較量，卻似是嬉鬧。

楚清言至始至終，腳步范圍都沒有超過腳下的那片荷葉。

洛靈玉咬牙，攻勢更加迅猛，卻依然被楚清言輕松化解。

“貪勝。”楚清言寵溺般地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洛靈玉氣得想跳腳，余光忽然撇見了楚清言腰間飄揚的衣帶，眼睛一彎，順手拉住扯了一下。

楚清言神色略變，才反應過來時，衣袍已被解開了些許，露出了小麥色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