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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化001】末路

婚房,棲鳳閣,婚房。

鏤空的鎏金香爐燃燒著絲絲縷縷的凝神香。

鋪著紅色喜布的桌上,燃燒著成對的龍鳳喜燭火,赤紅色的燭淚滴落,宛若盤結交融的焰火。

邵瑩瑩坐在床邊,蹙著纖細的眉心,揉著因為應酬了一天賓客而紅腫起來的腳踝,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又因為醉酒上頭,聽不太真切,只是覺得不僅腳踝疼,腦門也疼得厲害。越發等得不耐煩,邵瑩瑩沖著門外大喊,“凝香,凝香!”

這死丫頭!

讓她去打個洗腳水,拿個冰敷袋,怎的大半個小時過去了,還不見人?

“凝香,凝——”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有腳步聲輕緩靠近。

“凝香,你是怎么回事?讓你去打個洗腳水都去這么老半天!還有冰袋,取來了嗎?行了。我也懶得聽你狡辯,趕緊的,還不滾過來給我揉腿!”

醉酒上頭,頭疼得厲害,邵瑩瑩也無心去管外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左右也輪不到她這個新娘子來操心,低頭看著自己越發腫脹的腳踝,邵瑩瑩頭也不抬地催促著。

床帷跟會客的沙發,用玉屏隔開著,喜燭搖曳,將來人纖細的身影變形,拉長。

“小賤蹄子,說你幾句就不高興了是吧?凝香,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從前伺候過葉花燃,是所謂的和碩格格的貼身丫鬟,伺候起我來便心不甘情愿。固倫格格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一頭喪家之犬,要不是我善心大發,說服三哥收她當偏房,她還不知道在哪家勾欄里賣身,躺在哪個男人的身下……”

腳步趨近。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邵瑩瑩怒不可遏地抬起頭,葉花燃那張姝絕出塵的在龍鳳紅燭的照耀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艷麗。

銳利的刀鋒,抵著邵瑩瑩白皙、纖細的脖頸。

持刀的人言笑晏晏,笑容媚然入骨,“躺在哪個男人的身下如何?”

邵瑩瑩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張開嘴,葉花燃是有備而來,又怎么會給她開口求救的機會?

藏于袖口的紅色喜怕,快而準地準塞進邵瑩瑩的嘴里,“別動,否則,你動一下,我便在你的臉上——劃一刀……”

輕柔至極的語氣,如同葉花燃這個人,無論對誰,從來都是清風細語,和顏悅色。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像葉花燃這樣養在溫室里的一朵嬌花,竟然也會有持刀傷人的這一天,連帶的,就連那平日里聽起來恰似春風過耳的聲音,此刻響在耳畔,陰測測,宛若來自無邊地府的陰風。

身處亂世,但凡有條件的人家,都會為自己配備一二防身的武器。

邵瑩瑩自是也不例外。

以往,她的手槍,從來都是不離身的。

今天,是她大意了!

邵瑩瑩的手迅疾地往枕頭底下摸去——她那把常年不離身的手槍此刻就在枕頭底下。

三國時,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堅冰,名曰清剛。

謝歸年死前,常年不離身的貼身武器,連同他半生的求而不得,偏執情深,一并贈予了花燃。

凝白如雪的皓腕,被切口齊整地砍斷,枕頭底下的槍支被搜出,鮮血噴濺在于葉花燃的出塵絕美的臉龐,艷麗如開在幽冥府邸的彼岸之花。

“唔!!”

邵瑩瑩的身體猛地一個痙攣,一個嘴巴被方帕塞住,竟是連喊叫也不得沖破喉嚨而出,就是連把方帕拿開也不敢,擔心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也會被齊整切去。

眼淚充斥著赤紅色的眼眶,邵瑩瑩眼球暴漲,冷汗沁出如珠。

求生的本能令邵瑩瑩用身體撞開葉花燃,然而,當她的身體撞上葉花燃時,邵瑩瑩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綿軟無力,別說是撞開葉花燃逃生,竟是連她一片衣襟都沒觸碰到!

葉花燃彎了彎唇,“大晏年間,有南巴巫醫研制毒藥,名曰‘末路’。無色無味,聞之初時體力盡失,不到24個小時內,閉腹痛毒發身亡,死后身體皮肉盡痿,縮成猴子那般大小,三分不像人,七分肖似怪,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沁柔的女聲,猶如碎玉擊石,潺潺淙淙,說不出的好聽,可聽在宛若來自地獄的喪鐘,一聲一聲,撞擊著她的耳膜。

邵瑩瑩充血的瞳孔陡然睜大,眼球像是要從眼眶中脫出,呼吸粗喘。

英雄末路,末路英雄。

這毒藥,邵瑩瑩當然熟悉。

當年,就是她跟三哥聯手設計,離間了謝逾白同他最為信任的副手何步先之間的關系,哄得何步先那個傻子在謝歸年的食物了投下“末路”,誘殺謝逾白的計劃也不會進行地那般順利。

但當年給謝逾白下毒這件事,除了那個最后知曉真相,竟然妄圖刺殺她跟三哥,企圖給謝逾白報仇的何步先本人,以及她跟三哥,這個世界上再無第四人知曉。愛新覺羅.東珠又是如何知情的?又是從何人手中拿到這早就已經失傳的“末路”?

“除非己莫為。邵瑩瑩,你可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噢,你自然是不信的,否則當年,你又如何會僅僅只是因為覬覦我瑞肅王府財產,便勾結匪人,劫掠我瑞肅王府,做出那般狼心狗肺的勾當?

大哥在那場匪亂里,落下終身的殘疾。他是禁衛軍第一協統兼君諮府軍諮使,本該是大晏國最耀眼的世子,結果余生卻一直都跟傷病還有輪椅作伴!

二哥無意間發現了你跟匪人來往的證據,他找你當面對質,你當著他的面,痛哭流涕,跪下求他不要告發你,說你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二哥不肯,你便……你便綁了他,令他染上鴉片的煙癮!你明知潔身自好的二哥有多愛惜自己的羽毛,你對他這般折辱,他如何肯?最終,二哥吞噬鴉片而亡。三哥更是因赴你一次宴會,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額娘,我那可憐的額娘因為三位兄長的隕落,得了失心瘋……”

葉花燃舉出邵瑩瑩的一項罪狀,便在邵瑩瑩的臉上劃一刀。

邵瑩瑩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這些事,她自認為做的密不透風,愛新覺羅.東珠又是如何知曉的?!

到最后,邵瑩瑩的臉上已如血色的蜘蛛網,縱橫交錯,血跡斑斑。

“末路”毒性發作,邵瑩瑩身不能動,身體痙攣地倒伏在床上,不停地抽出,臉上淚痕與血痕交錯,森然可怖。

……

“我沒醉。不必扶我,也無需跟著我。”

“三爺……夫人交代了。今日是您跟三少奶奶大喜的日子,您不能在今晚去東珠苑找葉姨娘,會壞了規矩……”

凝香雙手扶著謝方欽,咬唇,為難地注視著謝方欽。

方才若不是她去廚房打熱水,在路上無意間瞥見三爺朝東珠苑的方向走去,及時稟報了老夫人,老夫人命人截住三爺,那么今晚三爺多半是要在東珠苑過夜了。

凝香眼底閃過一抹嫉恨。

這些男人難不成真的一個個都被愛新覺羅.東珠給灌了迷魂湯么?

身中劇毒的謝逾白,為了保全她的性命,不惜以身涉險,便是三爺也寧可排除眾議,執意要娶她過門!

“滾!”

以為他不知道是誰告的狀么?

謝方欽眸中冷意傾出。

凝香不敢再多言,垂眸,將嘴唇都咬破,血珠而出,低低地應了聲,“是。”

一主一仆的對話聲從門外傳來。

身中劇毒,已是油盡燈枯的邵瑩瑩宛若回光返照的將死之人,試著拼命地扭動身體,發出嗚咽的聲音。

常年的警覺使得謝方欽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察覺到情況有異。

謝方欽邁入門檻的腳步一頓,一只腳從里面退出,倏地,從里頭跑出一個人影,一把撲進他的懷里,身體還在發抖得厲害,“端從哥哥,是你嗎?”

“東珠?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的身上怎么都是血?是不是邵瑩瑩干的?!你別害怕,端從哥哥一定給做……”

謝方欽的話尚未說完,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謝方欽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對上葉花燃美到至極,也冷到極致的冰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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