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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笛認主

  • 喚汝
  • 皇英熙
  • 4033字
  • 2019-02-15 22:00:24

流荒站在云層之上,放眼看整個大荒,什么都是小小的一個,萬物皆是渺小如斯,又能奈天意何?

辛吾說:“你看,在這里看什么都是渺小的,只有大荒一望無際。它孕育出了萬物,萬物都在她的身上承載著各種悲喜哀樂,但它竟還能一如往昔絲毫不變顏色,似乎發(fā)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可我的世界小啊,小到一件傷心事兒就能填滿我整個心房了。”

流荒說:“凡人喜歡將人的悲歡離合與月的陰晴圓缺相比,喜歡說世事無常物是人非當及時行樂。”

“他們羨慕我們有綿長不盡的生命,我卻覺得一生若能活個幾十年倒也挺好,縱然傷情傷心,也不過這些年,死后入輪回,便將前世的一切都忘了,再不關今世如何,若是與誰緣分未盡,下一世還可再聚,就算不記得了,起碼還有能再見的機會。我們就不一樣了啊,死后沒有魂靈,一旦死了,便是永不再見了。”

“相處的時間越長,情深到就越難以放下,漫漫無邊的生命往后便成了不盡的悲戚,終是你活得再傷心,又關旁人何?你又何必自己去為難自己呢?你不敢回大荒,不敢再回首看往日的分毫,無非是怕想起梟衍,可你又哪里真心放下過,這七千年你在天宮,難道就不想他了嗎?”

辛吾說:“我比不得那些清修的神仙,無欲無求,綿長的生命都用來求大道,享逍遙。”

流荒說:“這話不對,何為清修,便是為了求長生求法力來克制自己的天性,壓制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這般難為自己,當真逍遙嗎?”

她接著道:“真正追求大道者,即使當個只能活幾十年的凡人,也能悟得大道,顯然,大道與壽命并不是對等的。凡人都說,在世苦,往生苦,輪回苦,便想修仙求長生,可修仙就不苦了嗎?只要活著,只要有意識,怎會不苦呢?”

辛吾看著白云翻滾卷舒,目光幽深得讓人看不出里面承載了什么。

“梟衍護我而死,我對他有的何止是傷心不舍,還有話不盡的虧欠,連同你的那份兒一起”,流荒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辛吾,我以為,你會恨我。”

恨嗎?

當初梟衍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整顆心都徹底涼了,徹底空了,他抱著梟衍大哭,特別無措特別絕望地大哭,那是他活了十幾萬年,第一次絕望得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

那時,他心里有恨嗎?

好像,也顧不得恨誰吧,他只知道,他的梟衍沒了。沒了,沒了,回不來了。

后來呢,后來應該是有怨恨的吧,可是,梟衍和流荒,讓他失去哪一個他都會悲痛萬分。

然后,就眼睜睜地看著流荒和那魔王同歸于盡,被炸成了一把齏粉。

那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他先后失去了摯愛和摯友。

辛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接連好長時間,他都很恍惚,現(xiàn)在就算想,也想不出他到底干了些什么,那段日子過得如同行尸走肉,他從沒覺得時間有如此難捱過。

再然后,流荒回來了,完好無損。

............

“流荒”,辛吾眼里裝滿了淚水,他一字一句說,“我很高興你能回來,沒有死,你回來了,毫發(fā)未傷。”

流荒眼里的淚瞬間就涌上來了,她伸手抱住眼前這個高大又悲傷的男人,哭得泣不成聲。

流荒的哭,有釋懷,有悲痛,有心疼,有懷念,有虧欠,也有慶幸......

慶幸,他沒有失去辛吾,慶幸,她不是孤家寡人一個,慶幸,辛吾沒有恨她。

她說:“這些年,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他說:“你看看后面,有好多房子。我曾經(jīng)說,如果有一日來到了天上,就要建造很大的宮殿,把你們?nèi)冀觼碜 _@七千年來,我每日都會著宮娥去打掃,生怕會落一絲塵土。”

流荒淚奔。

“以后,我會帶著兄弟們多來看你。他們貪吃,到時可不要嚇壞你這天宮里的神仙啊。”

辛吾笑:“咱們荒鬼一族,不像這些清修的神仙,我們吃得隨意,他們卻還需要擔心多吃會增加體內(nèi)濁氣,當真如你所說,活得憋屈死了。”

流荒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角就濕了。

她在人間閑逛了千八百年,聽書聽戲喝茶吃酒詩會觀景游園一樣兒沒落下過,心情好時,她還會出手幫幾個遇到麻煩的人。這中間又去看了辛吾無數(shù)次,還湊了一回熱鬧。

天宮的掌樂仙人辦了個茶會,趕巧流荒也在那,便一道被邀著去了。本來,這種神仙茶會她是絕對不會參加的,但那天她或許是腦子抽風了,就被那請?zhí)o哄騙過去了。

辛吾坐在流荒身邊,扭頭跟她說:“看見正中間兒桌子上放的白玉笛了嗎?那可是掌樂的寶貝,是件天成的法器呢,平日里摸都不讓摸一下,今日不知怎么這般大方,竟拿出來了,你且看著吧。”

一個小仙侍過來給流荒辛吾添茶,流荒一把將人家拉住,本想扯扯他的衣袖,卻不想竟是摸到了他的手,羞得小仙侍臉都紅到了耳朵根,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夜......夜王殿下,您......您是有什么吩咐嗎?”

流荒嚇得趕緊放開了他的手,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端坐一旁,向他打聽道:“你可知道掌樂仙人這是鬧得哪一出嗎?”

由于流荒和辛吾身份尊貴,位在上座,離眾仙客是比較遠的,這般說話也并不妨事,畢竟,誰都沒有他倆那耳力好。

那小仙侍磕磕絆絆地說道:“聽......聽說,掌樂仙人要給那法器白玉笛認主。”

“哦”?辛吾疑問道,“平日里,他不是最寶貝這笛子了嗎?今日竟想把它拱手讓出。”

“天......天帝陛下,這個,我也不清楚。”

許是緊張的,那小仙侍臉上的紅暈一直沒下去過,辛吾和流荒也不忍再拿他打趣,便賞了他一盤仙果讓他下去了。

“你看看吧,你這笑也不笑地坐在這兒,把那小仙侍都快嚇哭了。”

“是我嗎?明明是你自己為老不尊摸人家的手給羞的。”

“你還說我?這怎么能怪我呢,我本想扯扯他的袖子,誰知好巧不巧的就抓到他手上了。還說我老,你又年輕到哪去了?咱倆一般大好嗎?”

“那小仙侍才活了幾千年,能跟你比嗎?”

“行吧,我這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嫌棄我了。”

“你可真是我姑奶奶,咱這哪是好不容易啊,你是在我這住下了好嗎?人間玩累了就來天宮歇一歇,人家覃沐和子阮都來催你多少回了你都不走。”

“你......你蓋那房子不就是給我住的嗎?”

這下辛吾徹底無言了,那房子可不就是給她住的嗎!

當初從天上砸下來這是砸中了個什么貨啊,處處都給他添點堵。

真是......遇鬼不淑啊!

辛吾和流荒吃堅果磕了一桌子的皮,仙果也吃了六七盤,還不見那掌樂仙人切入正題,他倆等著看熱鬧都快等困了。難為辛吾,好歹是個天帝,還需強打起精神應付眾仙客拋過來的各種問題。

流荒偏頭小聲地問他:“你說那掌樂在高談闊論些什么呢?竟然還有這么多仙客回應他,他們腦子是不是有坑啊,你們神仙的這些個茶會可太無趣了吧。”

辛吾說:“打住打住,是他們神仙,在我心里面我還是個鬼王呢。”

“看來,這半路出家的神仙和真神仙還是有區(qū)別的哈,真是想不通,這天帝的位置怎么就給你坐了呢?”

“有你這么拆兄弟臺的嗎?”

“都拆了十幾萬年了,你現(xiàn)在才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隨時歡迎。”

他倆又斗了大半天的嘴,那掌樂才把話茬拉到了那笛子上去。辛吾雖然會吹塤,但對樂器的興趣并不大,流荒就更不用說了,平日里除了耍耍劍也就剩下吃了。

那掌樂一本正經(jīng)地捧起玉笛,說道:“這玉笛其實是我?guī)煾杆先思业模瑤煾赶墒艜r說要為這笛子尋個主人,為何定在了今日,也是師父遺命。天成的法器都認主,現(xiàn)下,就由這玉笛自行尋找主人吧。諸位仙客若是想要,可就只能各憑本事了。”

話剛說完,上一刻還十分文雅的茶會這一刻已變成眾仙客的武林大會了,一個個的仙家紛紛摩拳擦掌地想要將那法器收入囊中。看得流荒目瞪口呆。

“合著我剛剛看到的都是假的啊,這些仙家的表面功夫都太好了吧,剛剛那仙氣縹緲溫文爾雅的樣子跑哪去了呀?”

辛吾笑:“天成的法器這世上可不多,統(tǒng)共也就那么七八件吧。驚弭和寒邪是舉世聞名的寶劍,也沒和天成沾上一點邊呢。這些仙家哪一個不想擁有一件天成的寶物啊,對修煉、功法、入境等都有莫大的好處啊。”

“尋常寶物還認主呢,何況這天成法器,哪里還用哄搶一片,費盡心力搶來的東西,最后卻成了別人的,憋不憋屈啊?”

“所以,有句話你說的還是很對的。”

“什么話?”

“清修的神仙也不是無欲無求的。”

“這么想就對了。哎,你還別說,仙家們打起架來,比人間搭的戲臺子可有趣太多了。今兒這熱鬧可算是看夠了,在這兒的這會兒功夫,人間都過了大半年了,索性現(xiàn)在沒事,不如你跟我去人間溜兩圈吧,保管我們回來了這里的架還沒打完呢。”

辛吾身體一愣,自從梟衍死后,他就再也沒去過人間。

流荒認真地看著他,說道:“你總要邁出那一步,或早或晚。”

辛吾摩挲著手中的茶盞,眼睫輕輕向下低垂著,顯得十分乖順。流荒就在一旁耐心地等著他告訴她答案,這個過程很困難,她知道,但辛吾需要自己邁過這道難關。

她以前總對梟衍說,活著就要往前看,不能總是抓著過去不放,現(xiàn)在,她想讓辛吾也能這么做。

辛吾抬起眼看著她,嘴巴張了好幾下才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好,我跟你去。”

剛走到門口,那笛子就跟有感應似的“嗖”的一聲竄過來把他倆給攔住了,他們往哪走,那笛子就往哪跟,看得眾仙客都十分眼紅。

唯有掌樂仙人笑得......一臉欣慰。

流荒抓起直往她懷里鉆的白玉笛丟給了離她最近的一位仙家,誰知那仙家還沒來得及摸一下,白玉笛就又纏上了流荒,無論流荒把它往哪扔,它都能再飛回來。

辛吾在一旁幸災樂禍:“喲!有緣人啊!”

流荒心里暗罵道:“有緣什么啊,這不是給我拉仇恨呢么!”

“掌樂仙人,快把你家笛子收好吧”,流荒沖他喊,“別再讓它纏著我了。”

掌樂仙人是個十分喜歡搞形式的神仙,他先是雙手撫了撫衣袖,見沒什么褶子才放心地走了過來,露出了他非常日常的假笑,拱手彎腰向辛吾和流荒行了個大禮:“天帝陛下,夜王殿下。”

辛吾說:“別搞這些虛的了,我且問你,你這笛子可是認主了?”

掌樂仙人笑瞇瞇地稱是。

流荒急忙打斷:“掌樂仙人,是什么是啊,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可知我五音不全,對樂器是一竅不通?”

掌樂仙人恭敬地回答:“此事小仙不知。”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這笛子我不會吹,給了我也發(fā)揮不出它的功力來,好好的一件天成法器就會這么浪費了。”

“殿下法力深不可測,尚不能阻擋寶物認主,放眼整個大荒,誰還會有這個能力?”掌樂仙人邊說邊向眾仙客們看去,惹得流荒暗罵他是個老狐貍。

眾仙客無法,只能連連附和。

掌樂見縫插針道:“這天成法器是旁人如何都追求不來的東西,既認了殿下,殿下就收下吧。”

流荒不得已,便只能拿著,諒她是見過無數(shù)大風大浪的鬼王,也受不住眾仙家向她投來的或明或暗的“飽含深情”的目光,急忙找了一個由頭,拉著辛吾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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