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舊夢
- 為妃兩世
- 云令姜
- 1765字
- 2019-10-15 21:58:11
愛恨情癡,皆始于初見。
宣和二十六年,榮清十五,豆蔻年華,出身世家,正是皇城最明媚耀眼的存在。
未嫁趙祁曄前,她張揚跋扈慣了,有她這般出身,原本也不用委曲求全拘束自己,公府嫡女,當朝皇后是她姑母,壽康宮太后是她族中長輩,父親參知政事,兄長領羽林衛副將,叔父是太學太常,門生故舊遍朝野。
榮家就像參天大樹一樣站在她身后,讓她萬事隨心不必有任何顧慮,以至于小小年紀就被嬌慣的有些飄飄然不知天高地厚了。
榮清人生的頭十五年里從沒有見過趙祁曄,唯一有印象的,大概也是他那位寵冠六宮,風華絕世的母親。
那時姑母還不是皇后,她也不過四五歲,只依稀記得皇城里有個舞姿翩躚的宮妃,總是在梨樹下一襲緗色云裳衣袂翩翩的跳舞。她眉眼間帶著媚,低眉淺笑,卻澄清透亮的像山泉水一樣。
那時陛下很寵愛她,親自畫圖紙督建了關雎宮讓她居住,拋下朝政帶她去游江南,甚至不顧群臣的勸阻要立她為后。
銅雀春深,那是最美的花,是金屋里的鳥。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陛下那近乎癡迷到言聽計從的垂愛,震驚朝野,天下皆知。
她本可以入主長秋宮,本可以成為這世上最有權勢的女人。可讓人意外的是,舒妃入宮三年后產下一子,皇兒未出滿月便被陛下送去了清黎觀,從此再不入宮門一步。
后來佳人香消玉殞,舒妃病故,她的皇兒孤身一人遠赴淮南半山求學,再不與皇城貴人有任何牽扯,一去經年,幾乎要叫京中的世故俗人忘記了他的存在。
直到宣和二十六年,趙祁曄領了圣諭從淮南回京,已是皇后的榮金為他設宴洗塵,那時榮清受邀赴宴,遙遙一見,便是驚鴻一瞥,心緒盡亂。
京西疊梧山別宮的荷風殿外,綠竹猗猗,荷香幽幽,趙祁曄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剎那間,榮清只覺得滿堂美人盡失色,雖曰如云,眼中也只能看到趙祁曄一個人。
哪怕日后十年煙云流波而逝,她仍記得那時見到趙祁曄的場景。
那日晨起,陽光正好,她懶坐在軒窗前的妝臺旁試耳鐺。身邊是早早來等她的二皇子趙祁暄。
“阿暄,你那個便宜三弟是什么樣的人呀,好不好打交道?”
榮清對著菱花銅鏡比劃手里的明珠耳珰和珊瑚耳珰,銅鏡如水,照出旁邊趙祁暄神采奕奕的身影。
“三弟還沒去淮南前,我曾去清黎觀看望過他,當時只是一個穿著青道袍的小孩兒,軟軟糯糯,似乎挺可愛的模樣,只是多年不見,我也拿不準他此刻如何了。”
趙祁暄眼尖手快的從妝臺上挑出一副金絲勾勒的琥珀耳鐺對榮清說,“不過你同我打交道還不夠煩,想再找幾個人纏著你嗎?”
“這么會選首飾,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調教的。”榮清笑著接過耳鐺戴上。
“你呀。”趙祁暄一笑。
“二殿下別冤枉人,我可從沒在這些瑣事上煩過你!”
“確實不曾。”趙祁暄說,“你不過是上月在金玉滿堂和張相家孫小姐爭翡翠鐲子時,上上月和花月樓的瀟湘仙子搶翻云錦時,拉我去助陣而已。”
被戳了痛處,榮清拉著臉把趙祁暄推出去,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走開,我要換衣裳了!”
趙祁暄朗然一笑,負手立在榮清門外晨光熹微,橙色的光暈漫不經心的落在他身上,朗月青松,芝蘭玉樹,不外如是。
趙祁暄在門外耐心的等了片刻,就看到榮清換好衣裳推開門探頭看他,青絲垂到腰間,發間的琥珀簪子將一線陽光折射開,明媚的照進他眼中,趙祁暄抬手摸摸她的頭,而后笑著說,“我家阿清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榮清笑著挽過趙祁暄的手臂撒嬌,“暄哥哥,我們騎馬去疊梧別宮好不好?”
榮清早幾年就省去了哥哥二字,私下對著趙祁暄直呼其名。唯有有事相求,或是犯了錯找他包庇時,才會甜甜的喊他暄哥哥。
趙祁暄年長她四歲,正是十九,未及弱冠,皇長子早夭,他年紀居長,性子又穩重,所以在一眾皇子公主中都很有威儀,唯有榮清一個,整日沒大沒小的喊他阿暄。
可趙祁暄卻偏偏對這個沒長幼,無尊卑,不客氣的姑娘最好。
每每榮清犯了錯,總是趙祁暄替她去壽康宮太后那里遮掩,學堂里太傅布置的文章,他總會仿著她的筆跡另寫一份替她上交,生辰時收了禮物,也總是把最好的留她。
是以這么多年來榮清就被趙祁暄慣的愈發肆無忌憚了。
“你究竟要趁著國公和夫人不在時犯多少家規啊?”趙祁暄蹭了蹭她的鼻尖。
“這又不是我的錯,榮氏家規嚴苛,我能有什么辦法,什么禁衣著艷麗,禁驕奢淫逸,禁舉止輕浮,禁長街縱馬,父親母親難得出門,我自然要玩兒個痛快。”
“這么放肆,就不怕有人去太傅那里舉發你嗎?”
“這不是有你在嘛,”榮清笑嘻嘻的道:“叔父最喜歡暄哥哥了,若你去求情,叔父再怎么生氣也舍不得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