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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倉亭之戰(三)

皇甫嵩的軍寨前,已經尸積如山。卜已萬萬沒料到,看上去極為單薄的一座軍寨,竟這般難以攻克。

自午時卜已和黎南子兩軍全部離船登岸,稍事休整,便與卞東合軍一處,分三面圍攻官軍軍寨,一直打到即將入夜,依舊沒能攻下這座軍寨。

有好幾次,卜已都在懷疑官軍軍寨內的兵力是不是真的只有兩三千。哪怕都是鐵人,這么高強度的作戰,也該累了疲了,三千人怎能將這座軍寨守這么久。

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官軍確實沒有輪換過士卒,真的就是以三千人的兵力堅守軍寨三面,從中午一直戰斗到入夜。

官軍之所以能支撐這么久,得益于他們的裝備優良,士卒訓練有素,而軍寨堅璧高壘防護力強,陷坑、拒馬、連枷等防護性措施充足,弓弩箭矢仿佛不要錢一般潑灑出來,甚至還有十幾具拋石機不停地從軍營內向外拋擲巨石。還常有機動跳蕩兵不時從軍寨的各個隱蔽的角落鉆出來,對正在攻寨的黃巾軍進行騷擾,破壞他們攻擊的秩序和節奏。

即便如此,有幾次還是被黃巾軍突破了寨墻,沖進營內。但每一次的突破,都被官軍更快地反推出來,從來沒有停留過一刻鐘時間。

卜已指揮大軍輪番攻擊軍寨,收效始終不大,心內不由頗為沮喪。難怪波才會被皇甫嵩全殲,這樣的強軍,確實會令人生出無力之感。

眼見著落日西墜,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究竟是繼續作戰還是先回陽谷休整明日再戰?黃巾軍大部分是窮苦的泥腿子出身,患有十分嚴重的夜盲癥,想要挑燈夜戰,基本是不可能的。

卜已心中難下決斷。倉亭渡口的位置實在緊要,若是不能將這座軍寨拔去,黃巾軍便失去了機動性,一旦黃河北岸的官軍主力搜集到船只,渡河南下,而渡口卻有這么一根釘子釘在這里,黃巾軍可能無法阻擋官軍強行上岸,如此一來,覆亡之禍只怕就在眼前。

此時的卜已已經在懷疑卞東究竟是如何依靠他麾下八千人馬控制住集市和渡口要道,順利接應自己過河的了。按官軍表現出來的戰力,真的想全力搶占渡口,卞東恐怕無法阻擋。

細想之下,總覺得哪里不對,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于是,他令人去召集黎南子和卞東,想著三人一起商量一下,再定行止。

傳令兵剛剛離開,便聽到外圍的黃巾軍發出一片驚呼聲,除此之外還伴隨著轟隆隆地異響從極遠處傳過來。

卜已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推開身邊護衛,站到一處高臺上回身望去,卻見在地平線的那一端,有數百騎官軍連成一條黑色平行的鐵流迅速地向渡口方向沖過來。在他們的身后,是黑壓壓的一片步卒,排著整齊的方陣,平穩而有序地向前推進。

中計了!官軍主力并不在黃河北岸,而是在這里!黃河北岸的所謂左右兩路上萬官軍,不過是皇甫嵩虛張聲勢做出來的假象而已,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把自己全軍誘騙到倉亭渡口這個絕地來。倉亭渡口背靠黃河,無險可守,硬碰硬之下,根本不是官軍的對手。

怪不得卞東能用八千士卒便能毫發無傷地控制住渡口要道,接應自己過來。根本不是官軍兵少無能,而是皇甫嵩有意放水……

卜已只覺眼前一黑,險些從高臺上跌落下來。他扶住身邊護衛,厲聲喝道:“急令!各軍各營迅速集結到集市、渡口,擺好陣型,與官軍決戰!嚴禁私自搶船,北渡后撤!違令者斬!”

旁邊一個親信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勸道:“卜帥,官軍離這里還有五六里,他們的騎卒并不多,一時間還沖不破我們的防線,不如你帶著人先撤,只要上了船,官軍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卜已氣急攻心,大罵道:“現在如何能撤?只要有一人后撤上船,必會引發恐慌,人無戰心,只顧爭先搶船,那時就真的大勢已去了!快,你帶著人去守住上船要道,不許一個人登船!誰敢登船你就殺誰!必要情況下,你就燒了所有的船只!”

卜已抬起頭,額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滿瘋狂之意,惡狠狠地繼續說道:“唯今之計,只有背水一戰,與官軍拼個你死我活,方有一線生機!”

那親信無奈,只得帶著手下五百士卒領命往渡口登船處匆匆趕去。幸運的是,卜已反應還是比較快,當他的親信趕到河邊停船處時,已經有些機靈地黃巾軍往船上跳了。那親信當機立斷,亮出令箭,當場斬殺了十幾個逃兵,將人從船上驅趕回岸上,才算穩住了局勢。

黎南子和卞東也看見了異常,心里一樣極為恐慌,但也清楚此時可逃不得,一逃就是全軍崩潰的下場。便遵照卜已的指令,命令手下士卒放棄攻打軍寨,緩緩向渡口市集方向靠攏集結。

然而,黃巾軍是放棄攻打軍寨了,官軍這邊卻異變突起。官軍中軍帳猛然響起一陣急促地戰鼓聲,皇甫嵩全身甲胄,手持長劍站在瞭望臺上,大聲喝道:“眾將士,破賊便在今日,全軍殺出去!取卜已首級者,官升三級,金百兩!”

“諾!”早就整裝待命,養精蓄銳已快一天之久的四千士卒齊聲大喝。哪怕是下午軍寨被沖破好幾次,皇甫嵩也嚴令他們不許出擊,為的便是將卜已全軍吸引在這里,讓己方戊戌兩營及時趕到戰場,形成如今這兩面夾擊的態勢。

兵法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黃巾軍攻打了一天的軍寨不克,軍心士氣已竭,身心疲憊。而官軍這邊,卻是養精蓄銳充滿戰意的新力軍,雙方形勢立時逆轉。

官軍兵少,民夫也不多,拋石機無法大量使用,但與先前比起來,無論是拋擲石塊的頻率還是準確度都大大加強。一塊塊巨石,從軍寨內拋擲而出,擊中的都是黃巾軍的列陣密集處,往往一塊滾石,便能殺傷十數名黃巾軍,并引起一片恐慌,攪動對方陣型。

隨即,一隊隊弓弩手在三面均有跳蕩兵的掩護下率先涌出了官軍營寨,列陣而出。先是弩手一陣密集的平射,掃清軍營之前百尺范圍內還未來得及撤退的敵軍,接著是弓手連續不停地兩段式拋射。排列地密密麻麻地弓弩手一步一步向前推進,以遠程攻擊優勢壓制著黃巾軍的反擊,并清除出一大片空曠地帶。

卜已連忙命軍中弓弩手集中還擊。然而,黃巾軍已經攻軍寨攻了半天了,弓箭手早己疲憊不堪,兩肢無力,哪里還能遠射?弩手平射,卻紛紛被對方的盾牌擋下。

而組織了數千人分三面反沖官軍陣型,卻根本抵擋不住對方的遠程壓制,勉強頂著如雨一般的箭矢向前沖了數百步,又丟盔棄甲地紛紛退了回來。如是者三四次,白白送了近千名士卒的性命,留下一地尸首,卻奈何不得官軍分毫。

等官軍的弓弩隊逐漸接近市集時,突然從中間裂開,分成兩半,調轉攻擊方向,逐漸向兩翼延伸,放開正面,卻去壓制圍住軍寨的兩側黃巾軍。隨即,從官軍軍寨內躍出五百騎卒,正是甲營鮑參部的王牌騎軍。他們全身具甲,一出軍寨,便將馬速提到最高,每人手中都持著一桿長戟,平端向前,夾在肋下,隨著奔馳的駿馬向黃巾軍陣型的最薄弱之處橫撞過去。

黃巾軍本就是在卜已的嚴令之下勉強集結起來的,如今眼看著遠處有大軍逐漸逼近,而近處被攻打了一天的軍寨又突然殺出無數的生力軍,早已人心惶惶,軍心士氣均跌落谷底。就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出現了具甲騎卒這種當著即死的近戰大殺器,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紛紛避開,向兩邊逃去。

五百具裝騎卒很輕松地便鑿穿了卜已的陣型,殺出了一條十幾丈寬的血路,向外圍原野上奔去。等馬勢平緩下來,又在原野上繞了一個圈,繼續返回,向官軍軍寨處沖撞回來。這樣來個三四回,每次沖陣,都能帶走數百名黃巾軍的性命,而官軍的損傷卻微乎其微,只有五六名騎卒因馬匹絆倒或者自身不慎的原因摔落馬下而死。

當官軍騎卒最后一次沖陣而出的時候,戊戌兩營的騎兵也終于趕到了倉亭,與甲營騎卒在原野上合兵一處,一同向集市沖撞回來。近千名騎卒的威力是極其恐怖的,整個沖擊的正面足足有十數丈寬,哪怕是上萬步卒集結成最厚實的密集陣型,也抵擋不住這樣強大的力量。

“轟”地一聲,卜已大軍徹底崩潰了,炸營一般四處逃散。唯有卜已賬下最精銳的那支由礦工組成的千人隊依舊保持著完整的建制,護衛著卜已緩緩退向渡口。

兵敗了,再也無法挽回。四萬大軍,被官軍千名騎卒沖垮!說出去,人家都不會相信!哪怕是四萬頭豬站著不動讓人家殺,也要殺個好幾天啊!

卜已不禁老淚縱橫。烏合之眾,果然擋不住官軍精銳。轉頭從人縫中四顧遠望,整個渡口紛紛亂亂的都是黃巾軍四散而逃的身影,黎南子和卞東的旗幟早已不知所蹤,想必是見勢不妙,潰散而逃了吧。

然而,縱使此刻再想登船而逃,卻是千難萬難。渡口上船的通道狹窄,僅一百步寬,即便有人組織有序地通行登船,幾萬人也要兩個時辰才能全部上船。此時亡命而逃,人人奮勇爭先,早已將通道擠得水泄不通,越是著急,人流越是通行的緩慢,推推搡搡地,只要不慎被人推倒在地,必然是被踩踏而死的下場。而卜已那親信,原本受命在此阻擋黃巾軍登船,但大軍潰散后,人潮蜂擁而來,起先還能殺幾個人阻擋,到后來反而被洶涌的人潮斬殺在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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