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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 小城纏綿
  • 翟愛民
  • 4781字
  • 2019-04-25 06:08:11

于思遙的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母親的敘述,開啟了她兒時的許多美好的回憶,也勾勒出了她對姥姥最深切的懷念,沒有想到,時隔這么多年,母親還這么清晰記得姥姥和自己兒時的對話。

她記得從自己上學的第一天開始,就飽受了同學們的挖苦諷刺,罵她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那個時候“爸爸”的稱呼對她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她沒感覺沒有爸爸有什么不好?她認為在她的心目中有了母親和姥姥,這世界就挺完美的了,為什么還偏偏要爸爸?

后來她發現,許多同學的爸爸都是騎著摩托車在學校門口等孩子,有的同學上了爸爸的摩托車后,還得意地朝她打著招呼,讓她羨慕不已和委屈不堪。

于思遙回到家問母親:“媽媽,我為什么沒有爸爸騎著摩托車去接我?”

于思遙記得她好像不止一次地問過母親這個問題,每次問母親,姥姥總是搶在母親的前頭回答她。

“有姥姥和媽媽接你,思思就不要爸爸接了。”姥姥說。

后來于思遙發現,姥姥回答完我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睛里總是飽含著濕潤。于思遙再回頭看看母親,母親已經調轉身子在偷偷地抹眼淚。

從此以后,于思遙再也不問這個問題了,即使是有的同學罵她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她回家也不跟母親和姥姥說了,她明白了,母親和姥姥不喜歡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她們心里會難受的。

特別是上五年級選少先隊中隊長的時候,有的同學提出她沒有爸爸就不能當中隊長,著著實實地讓于思遙稚嫩的自尊底線崩塌了,她在班里大哭一場。

盡管班主任給予了她許多安慰,并且順利地讓她當上了中隊長,但是留在于思遙幼小心靈上的傷痛是不可磨滅的。

也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姥姥和于思遙商議去美國讀書的事情。

那個時候什么是前途什么叫有出息,在于思遙懵懂的世界里還是一片空白。于思遙唯一的愿望,就是到一個沒有同學嘲笑她沒有爸爸的地方上學,更何況還有姥姥陪著她。

于思遙的愿望終于實現了,她在美國上學不僅沒有同學罵她沒爸爸,同學們對她還非常的友好。她覺得自己像長了一對翅膀一樣,飛翔在自由美好的異國他鄉。她上學放學都是專門的汽車司機來回接送,那些國內騎著摩托車的爸爸們,在她眼里好像是一個落后的群體,再也引不起她羨慕的心情了。

小姨姥姥的別墅坐落在綠樹環繞青草依依的環境之中,每當春暖花開的季節,姥姥和小姨姥姥就坐在室外的游泳池旁,邊聊天邊看著鈴鐺爺爺游泳。

鈴鐺爺爺一年四季都在游泳,即便是白雪皚皚的冬天,也阻止不了鈴鐺爺爺的鍛煉。

于思遙就是在這座游泳池里學會游泳的,是鈴鐺爺爺教會她的,鈴鐺爺爺經常和她游泳比賽,鈴鐺爺爺故意讓著思思,還裝作精疲力竭的樣子把第一名讓給思思,并實地教育思思說,做什么事情只要咬緊牙關堅持下去,就一定能夠取得勝利。

于思遙的價值觀和人生思維的走向,一直以鈴鐺爺爺為楷模,于思遙覺得只要有鈴鐺爺爺的引導和自己不懈的努力,她也會像鈴鐺爺爺那樣,成為一個優秀的知識分子。

按照于思遙出國前的約定,于思遙中學畢業后是要回國考大學的,可是小姨姥姥卻萌生了想把于思遙留在美國上大學的想法。

對于思遙視如己出關心備至的小姨姥姥來說,國內如此低劣的教育模式和傻瓜式的應試高考,會把于思遙聰明的智慧扼殺在搖籃里,明明可以沖破搖籃的羈絆,為什么還要心甘情愿地往里鉆呢?

小姨姥姥和姥姥商議著于思遙去留的事情,姥姥說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必須回去跟于思遙的母親商量才能做最后的決定。

“為了思思的前途,你們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關鍵是我有這個能力,讓思思享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和良好的教育資源;再說了,胡鈴鐺又那么善解人意,也非常喜歡伶俐剔透的思思,他表示,只要思思愿意在美國繼續讀書,他會負責到底的,甚至思思想移民成為美國公民,胡鈴鐺都說他是可以辦到的。”小姨姥姥說。

于是,暑假的時候,于思遙和姥姥從美國回到了威海。

姥姥把小姨姥姥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對母親說了。

母親沉默不語,一會兒她對于思遙說:“思思,你都是大姑娘了,究竟是否繼續在美國讀書,最后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手里,只要你同意,媽媽就同意。”

于思遙流露出猶豫的表情,既不說愿意繼續留在美國上學,又不說回到國內考大學。

姥姥似乎看出了于思遙猶豫不定的真實想法,問:“思思是不是想在美國上大學?可又放心不下媽媽?”

“是的姥姥。”于思遙使勁的地點頭說:“我太喜歡在美國讀書了,可我不放心媽媽……”

于思遙看得出,母親很難過,但是母親和天下的母親一樣,只要孩子愿意的事情,母親一定會愿意的:“思思,那你就在美國繼續讀書吧,一切聽你小姨姥姥的安排,只要記住你小姨姥姥和鈴鐺爺爺對你的好,媽媽就放心了。”

“再說了你妹妹也懂事了,還時常從高家回來看媽媽,你就安心完成學業吧。”姥姥安慰著于思遙。

“姥姥,你就不要再陪我了,我已經適應了那邊的生活,你的身體又不好,有媽媽在你身邊照顧你,我才更放心了。”于思遙說。

“我的思思長大了懂事了,”姥姥抹著眼淚說,“如果小姨姥姥再跟你說移民的事情,你就直接答應她,不要再猶豫了,如果可能的話,媽媽也會去美國看你的。”

就這樣,于思遙又在美國讀完了大學和研究生,并順利地成為了美國公民。

在胡鈴鐺的力薦下,于思遙進入了加拿大一家有著國際背景的房地產企業工作,漸漸地從基層干起,成為了駐中國華東區的高級總裁……

“思思姐,卓華阿姨敘述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啊?”索寶麗問。

于思遙點點頭說:“是啊,時間越久,我越不想問母親一些我認為疑惑的事情了,生怕觸及母親傷心落淚……”

“疑惑?你指的是什么?”索寶麗問。

“比如說,母親既然不愛高昌順為什么還要嫁給他?如果嫁給高昌順實屬無奈,為什么還有了小藝?我真的沒有想到當時的情況竟如此地糾結,原來母親是在那種情況下有了小藝;再比如,先前母親偶爾給我講她和于老先生的事情,總是為于老先生的形象涂脂抹粉,生怕我對于老先生有誤會。”

“卓華阿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她不想讓你去抱怨于老先生,既然不能想見,就不必去恨,在卓華阿姨的心里,依然殘存著她和于老先生那段愛情的美好,所以她在竭力維護一個父親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索寶麗說。

“父親?女兒?”于思遙看看于程慶,于程慶難過的底下了頭。

一會兒,于程慶抬起頭說:“姐,我知道于老先生對不起卓華阿姨,這是毋容置疑的,想都能想象的出卓華阿姨受到了多少的委屈,我一定會讓于老先生當面對卓華阿姨懺悔的,我希望卓華阿姨她能夠原諒于老先生……因為只有我知道,他珍藏了三十多年的那張已經泛黃的照片,已經浸透了他的自我拷問和自我譴責的眼淚……”

“現在我好像領悟了很多不理解的事情了,當初母親為了于老先生避免牢獄之苦,不惜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年華和終身的幸福,我覺得再去考量母親值不值得這樣做已經無關緊要了。”于思遙說。

“思思姐,我覺得該到了消除誤會的時候了,”索寶麗說:“我覺得能為卓華阿姨和于老先生做點事情,是非常值得高興的。”

“謝謝你和大程子,興許是上蒼的安排,讓我們有緣想見,要不是寶麗來威海參加小藝的婚禮,偶然發現了母親抱著我的那張照片,也許我們的緣分就會擦肩而過了,感謝生活感謝相遇。”于思遙拍了拍索寶麗和于程慶的手。

窗外的夜已經漆黑,于思遙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遠處模糊而又氤氳的大海,碼頭上的燈火忽明忽暗,給外面的世界涂抹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寶麗說的對,是該到了消除誤會的時候了,為了那對曾經年輕過的身影不至于過早地佝僂,我們有義務去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夢想,盡管這個夢想壓在他們心底三十多年了……”于思遙說。

“思思姐,你同意見于老先生了?”索寶麗高興地問。

于思遙點點頭說:“我決定,今年的春節我來威海結婚,我再也等不起了,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于老先生能牽著我的手,見證一下我走向婚姻殿堂的那一刻,也希望于老先生的夫人一同來威海,我會以最真摯的祝福歡迎她的。”

于程慶和索寶麗面面相覷,于思遙突然的決定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真的?”索寶麗高興地說:“思思姐,你給個確切的時間吧,我和大程子回去著手安排一下。”

“大年初一中午。”于思遙說。

“那好,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和大程子一定會讓于老先生參加你的婚禮,牽著你的手,把你送到最愛你的新郎身邊。”索寶麗又說。

“行,我同意,我也體會一下有父親的感覺。”于思遙說。

“姐,我想問問你,你恨于老先生嗎?”于程慶問。

“想恨,但是恨不起來。”于思遙嘆了口氣說:“畢竟我身上流淌著他的血……高昌順那么壞,你去問問小藝恨不恨她爸?她肯定說也恨不起來,更何況于老先生要比高昌順好多了。”

于程慶和索寶麗都忍不住笑了。

“思思姐,高昌順什么時候從監獄出來的?你給我們講講唄?”索寶麗說。

于思遙想了想說:“在高昌順服刑的十多年中,我一直在美國上學,好像是我研究生畢業那年他被放了出來,一個月的刑期也沒減,看樣子他在監獄里的表現非常差勁。

“銀行的幾個頭頭都是高昌順他爹提拔起來的,所以對出獄的高昌順還算是挺夠意思的,本來高昌順已經被開除公職了,幾個頭頭一合計,給高昌順在銀行里安排了管理幾個保安員的工作。

“高昌順出來的時候,小藝也十多歲了。雖然小藝的戶口落在了我家,但小藝基本上是她奶奶和她姑姑帶大的,但是我母親也是和小藝經常見面的。特別是我去了美國后,小藝經常放學到我母親家住著,再加上高昌順三頭兩頭喝酒,碰到不順心的事,就拿小藝撒氣,不是罵小藝就是打小藝,小藝像個害怕的小貓似的躲到我家不回去了。

“那個時候高昌順的姐姐已經結婚有孩子了,沒空再照顧小藝了,高昌順的母親身體又非常不好,還攤上了這么個不爭氣了兒子,就對小藝不回高家也就默認了。

“這一來二去,小藝就又回到了我家,還時常給我打電話說想我,嘴挺甜。

“高昌順從監獄出來后,不思進取游手好閑,整個人也落魄了,先前耀武揚威的勁頭沒有了,所以沒敢再找我母親的麻煩。

“他又結婚了,找了一個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女孩,聽說是在歌廳認識的,說白了,就是高昌順嫖娼時認識的。

“婚后的生活讓高昌順很不爽,這女孩嫌棄高昌順沒出息,一個月拿不回來幾個錢,有時候抽煙喝酒還讓女孩倒貼,女孩就背著高昌順重操舊業,加上女孩長的頗有些姿色,大把的錢來的挺快,糟踐的也快,慢慢這老夫少妻就沾上了賭癮,贏了錢就花天酒地,輸了錢女孩就拿身子還賭債。

“有一次高昌順喝醉了酒,抱著路邊的一棵樹紅著眼珠子在嘔吐,一抬頭看見姜大爺騎著車下班過來了。姜大爺就是姜建利。

“高昌順晃晃悠悠地把姜大爺攔下了車,破口大罵姜大爺是于老先生的狗腿子,是我母親的幫兇,胡說八道就是不讓姜大爺走,還一下子往姜大爺身上噦了兩口嘔吐物。

“這下把姜大爺氣壞了,從車筐里拿出鋼絲鎖,朝高昌順的嘴巴掄了兩下子,高昌順捂著嘴蹲在了地上。

“姜大爺騎著車就走了,高昌順醒酒后,怎么也記不起來是誰對他下的黑手……

“姜大爺的事情都是聽我母親說的,在美國上學的時候,差不多每年我都回國兩次。

“姥姥一直不太喜歡小藝,小藝也不太喜歡姥姥,她們倆時常針尖對麥芒。姥姥越來越愛嘮叨了,看不慣小藝的脾性;小藝很任性,骨子總是流露出和高昌順一樣的倔強,做事喜歡耍點小聰明。

“小藝經常穿梭于我們家和她奶奶家之間,有時候在姥姥面前說話不注意分寸,被我母親罵過好幾回。

“我上研究生的第二年,姥姥去世了,我沒能送姥姥最后一程,心里便留下了終身的遺憾……”

于思遙的雙眼又晃動著淚水,然后笑笑對于程慶和索寶麗說:“太晚了,我送你們回辦事處,這次回威海我收獲不小,春節我們再見面吧。”

于程慶和索寶麗回到了辦事處,心情頗不平靜,他們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如何說服母親允許父親來威海參加于思遙的婚禮。

春節將臨,于思遙已經明白無誤地表達了,結婚那天她要牽著于燎原的手,走進她生命中最幸福的婚姻殿堂,她讓所有參加她婚禮的人都知道,她也是個有父親的孩子,只不過在她成長的三十多年的日子里,父親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失去了記憶,雖然三十多年有點漫長,但父親畢竟醒來了。

于思遙希望于老先生醒來之后,能和母親見上一面,在自己的婚禮上,在漫長的人生跑道上,在沒有恩怨情仇的目光中,體會和咀嚼著那些已經失去的美好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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