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燎原抬頭撇了一眼書架上的書籍，那本余秋雨寫的《文化苦旅》就夾在其中，書的夾層里放著那張照片。

于燎原想了想，站了起來，都三十多年了，該是了卻的時候了。

他拿出《文化苦旅》，剛要打開，那張塵封在他心里三十多年的照片，忽然滑落到了地上。

于燎原低頭一看，愣住了，這張已經泛黃的照片，居然被誰精心地裝裱過了。于燎原趕忙拿起來，可不是，先前照片上模糊的日期，這會兒清晰可見，四個曾經卷曲的象角也被熨貼的平整光亮，照片里的母女倆也變得鮮活生動。于燎原心里一陣激動，這是誰做的？是宮曼英還是大程子？

“再見了卓華，再見了女兒，不是我不想找你們，是我沒有尋找你們的勇氣了，我太疲憊了，我已經承受不起這種魂牽夢繞的日子了，我想把剩余的這點溫暖送給宮曼英，只能祝福你們母女平安，我們下輩子再見吧……嗚嗚……”于燎原忍不住地哭泣著。

他拿起打火機，咔嚓，火苗在跳動，正當他要焚燒照片時，宮曼英忽然回來了。

宮曼英站在于燎原跟前，見于燎原一手拿著照片，一手擎著打火機，那火苗蹭蹭地在跳動。

“你要干嘛？”宮曼英一把奪過相片問。

于燎原沒有說話，慢慢地把打火機放到茶幾上說：“該跟過去告別了……燒了吧。”

宮曼英打量著照片，忽然對照片里的母女倆產生巨大的同情。一縷火能把照片化為灰燼，可能焚燒掉于燎原心中的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嗎？

宮曼英抬起頭看了一眼于燎原，又把照片重新放到《文化苦旅》的夾層中，說：“還是留著吧，本來你就有愧于她們娘倆，你燒了就顯得不太地道了，留著還有個念想。”

于燎原嘆了口氣說：“還留著干嘛，這輩子也見不到她們了……”

“那可難說……”宮曼英說：“我要是晚回來一步是不是這照片就化為灰燼了？”

“肯定是。”于燎原說。

“從今天開始，你啥時候想看就啥時候看，我沒意見，真的，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我能理解。”宮曼英笑著說：“你也用不著東掖XZ的，就放在寫字臺玻璃板底下。”

“是你幫裝裱的？”于燎原問。

“是我叫寶麗幫弄得，不然的話，用不了幾年，照片就氧化了。”宮曼英說。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于燎原問。

“剛坐下就接到上海醫院大夫的電話，說是我妹的情況不太好，看樣子我還真的去上海一趟了，不然真怕有個突發事情。我妹身邊又沒個親人，就我這么個姐，還隔山隔水的，我妹這身體就是多年窩心窩出來的，你說，她一輩子有一碼子事順心過嗎？年輕的時候碰上個忘恩負義的小白臉，二十多年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上了歲數可找了個老實巴交的工人結了婚，可禍不單行，又叫鍋爐給炸死了，她不得病誰得病……”宮曼英難過地說。

“我和你一起去吧。”于燎原說。

“不用了，沒必要，我去了還指不定啥時候回來呢，有事我會電話聯系你的，你在家好好弄好自己就行了。”宮曼英說。

“啥時候想走？”于燎原問。

“明天吧，好像十點多鐘有趟火車，讓寶麗查查車次，順便給我把票訂上。”宮曼英說完，就給寶麗打電話：“寶麗，明天給我訂張去上海的火車票吧，你小姨不太好……啥，不用了，你們在家照顧好你爸就行了……不用，我有錢，好好。”

“寶麗說啥？”于燎原問。

“這孩子非的要往我卡里打一萬塊錢，不要她還不干，真是的。”

“寶麗這孩子仁義懂事，記住人家的好就行了，相互感動唄，不是跟你說過嘛。”于燎原說。

宮曼英進了臥室收拾東西去了。

于燎原挺同情小姨子宮曼君的遭遇，宮曼英不止一次地給于燎原講過她妹的事情，有些經歷和于燎原的很相似。

八十年代末，宮曼君在上海的一家機床廠當車工，認識了大學畢業的技術員耿克勤，就是宮曼英說的那個忘恩負義的小白臉。宮曼君和耿克勤好上以后，于燎原和宮曼英去過上海一次，見過耿克勤，小伙子挺不錯的，白白凈凈的一臉書生樣，說話也文縐縐的。可就是有一樣不好，沒有主心骨，啥都聽他媽的。他媽是不同意自己的兒子跟宮曼君好，一個原因是嫌宮曼君比她兒子大兩歲，再就是嫌宮曼君是個工人。宮曼英曾勸過耿克勤，讓他考慮好，說你媽的意見可不能掉以輕心，這是關乎你們今后幸福的大事。可耿克勤腦袋一甩，說幸福不是毛毛雨，不會輕易地從天上掉下來，我的婚姻我做主！于燎原發現耿克勤的頭不小，剛才一甩的時候，生怕他的頭再也轉不過來了。

耿克勤他媽反對無效，明里暗里還偷摸地和宮曼君來往，還做了不少讓宮曼君感動的事情，很是討宮曼君的喜歡。激情燃燒的日子沒多久，宮曼君忽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宮曼君有點發毛，就問耿克勤怎么辦？耿克勤唯唯諾諾地說他也不知道怎么辦？沒辦法，宮曼君就打電話給宮曼英問怎么辦？宮曼英一聽，說好辦，準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