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前，山頂一白袍老者手負后，遠處初見城池輪廓，兩人趕來，聞師父的驚世之言大驚失色，心中信任師父，不得不信了七八分。

一人問道：“師尊，我不該質疑您之決斷，但您所言這方天地為人所控，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石碑，賭上所有值得嗎？師尊。”

“吾知眾弟子畏你敬你，面冷心熱，我素來知曉你愛護師弟師妹們，不會讓別人傷害他們，你隱瞞了某些事，想先查出來是么？”

“是，師尊，我察覺到了弟子中有人在里應外合，盜取城中寶物，苦無線索。”

“我發現有人在他們身上動了手腳，故作不知，釣出背后下餌之人。”

“你們記得這座城再也不是你我師徒的桃源了，你們是陪我最久的弟子，也是你們代師收徒，卻是不知幾人會變，既如此，就讓他們來抉擇吧。”

“師尊，他們真的存在嗎？以世家之能竟是其走狗，我實難相信，似他們這么驕傲的人，不，貪婪的人，怎會屈服？”

“不知，吾與世家的某些老家伙交好，從未看出異樣，但吾從歷史中尋到了蛛絲馬跡，令人驚懼，他們操縱這方天地許久，所以一試，給我們及世人一個交代。”

“是，師尊，我會去聯絡大師兄等人。”

城內的天海樓，原是眾弟子慶賀的酒宴場地，今日數百名新來的江湖人分列左右，為首的幾名老宗師不悲不喜。

他們在外失了基業，迫不得已入了這古神殿，好大地方，拖家帶口，門人占了小一半。

席上的珍饈美饌，美酒佳肴稍慰他們心中苦悶，遠道而來的眾人因美人迷醉。

一人挺著大肚子，大醉起身，矮胖的身軀似飲多了美酒搖搖晃晃，雙手舉起手里酒器，揚聲道：“諸位，請聽在下一言，趙城主有雄才大略，問鼎中原之心，江湖上古神殿與滅神會將斗得兩敗俱傷，鹿死誰手尤未可知，誰知不是落入趙城主手中。”

黃高貌不驚人，散修中的高人，旁門老宗師，酒量的他受了錢財，替趙勝招攬人馬。

“諸位，若趙城主成了天下之主，兄弟們的好日子就到了，到時輔佐趙城主主宰天下，功名利祿，應有盡有，滿飲此杯。”

馬顯，馬家的庶子，因體態丑陋，不得喜愛，受盡折磨，殘害家仆，被長老逐出家族。

馬顯不甘，與邪道為伍，修習邪法，先天破境。

“馬兄弟說得正是兄弟們的肺腑之言，今時今日，諸位舊友來此共襄盛舉，足見趙城主謀劃之高，兄弟我服了，你們服不服？”

“服，黑谷的人早看不慣正道的家伙們可惡嘴臉了，有利可圖時，他們吃得拿得哪次不比辛辛苦苦干活的我們多。

“事后卻裝得一副比誰都清高的樣子，視金如土，被他們使喚的我們成了他們口中的小人。”一中年人拍著桌子，訴說心中不滿道。

“張兄說得在理，他們手握大義，不辨真相，無端揣測，四處造謠，我們兄弟張嘴說不過，一旦動手就中了算計，有理說不清，下場無處申冤。”

一人聽著席上眾人對正道諸般惡行聲討，美酒上了一車又一車，雙目迷醉。

見無人在意離席，一人如常起身，來到一處屋子前，見有人等著，說道：“他們信了，先前對他們言說委屈他們假意投靠一方，待時機一到，天下就是囊中之物之論堅信不疑。”

“小心他們里不乏廝混江湖多年的老人，老謀深算，絕非偏聽偏信之人，須防他們背后耍詐，壞了城主大事。”

“放心好了，他們不知曉真相，服下的破境丹丸，實則是陶師兄的藥師們研制的禁藥，雖有拔高功體一層境界，但不到宗師之境休想擺脫城主的操控。”

“只是一些為王前驅的墊腳石，做什么獨霸一方的春秋美夢，如今不拘他們吃喝享樂，對他們做個飽死鬼的好意，滅神會的人快要到了，先拿他們去應付。”

城里一處不起眼宅子，沿途明處、暗處卻有上百名護衛，來人緩緩走到屋子前被攔下，守在門前的高人護衛冷漠道：“何事？”

“稟告城主，潛入滅神會的探子傳來消息，他們要朝我們動手了，李濟先生詢問那些備好的餌料須何時可拋？”

護衛回道：“城主閉關前有言，對外諸事皆交給李先生主持，另有一言，雖眼下蜇伏為上，但不鬧出些動靜，交待不了，萬不可引來滅神會重兵，替他人火中取栗。”

“吾已知，必將城主之言轉告李濟先生，百甲、銅俑兩位高手及麾下可否歸吾調遣？”

百甲，趙勝親手調教出來的好手，請托了城池的師范及師兄合力拿出的一個方子，后瞞天過海，將所需藏在城池往來的一筆筆賬目里，安插心腹的他。

銅俑在百甲之上，盡情在捕獲的高手身上實踐奇思妙想，禁藥禁術不吝惜一一嘗試。

損耗大到趙勝不想過早暴露，暫緩一二，得了一批堪比宗師的打手。

“可，城主允切風一并交給李先生。”

高樓七層上一人望著城內風景，在外奔波許久，回城物是人非，趙勝，隱忍至此，或有成就一番大事的可能。

一藍衣先生走下樓梯，見眾人放浪形骸，笑道：“城主還在閉關，得知這段日子委屈諸位兄弟了，故安排了今日的酒宴，在下代城主敬各位一杯。”

“副城主客氣了，趙城主于危難之際收留了我們這些無處可去兄弟，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肝腦涂地，惟愿趙城主雄圖霸業成矣。”

“據我在黑市的人脈，古神殿在各地的勢力在滅神會的窮追猛打之下后勁乏力，無力據守地方，昨日黃花，不足為慮，而滅神會…”

“副城主，已放出敵在天山的消息，想必古神殿在天山早有布置，若經此一場苦戰，滅神會也將再無一戰之力，到時不管我們是落井下石，還是我們改易旗幟，隨心所欲。”一人進屋見到屏風后人影，彎腰說道。

“傳下去，將喚來的那些人安排出城，剩下的事交給李濟老鬼，務必拖住滅神會的人馬十日，若有違逆者殺無赦。”

副城主荊厲望著眼前所聚一行人，勉強算是可用的棋子，說道：“你們奔波數月尋回了埋藏在各派的棋子名單，辛苦了。你們下去好生歇幾日，到時高氏兄弟會率人先行南下，之后你們尾隨其后，盯死了他們，千萬不可讓他們耽誤了城主掌握南方人力物力的大好機會。”

棋盤前的趙勝握著一卷古棋圣所遺留下來名局棋譜，雙目緊盯棋局上此時的黑白交錯，大龍遭屠，殺機暗伏的局面。

趙勝掃了一眼記載了李濟、荊厲這些日子所言所行的文書，有些還是與心腹的私密談話。

趙勝吩咐道：“不枉吾枉費十數年心機，古神殿與滅神會分出生死前，隔岸觀火即可，記住天下會有我們一席之地。”

馮信回道：“城主高見，中原一地雖豐腴，卻是世家的禁裔碰不得，幾經戰亂，南遷冠族江南尤為富庶，不下于中原，世家有意縱容，旁門外道在此勢力眾多，若積聚一二，可事半功倍。”

馮信，老人的另一名弟子，趙勝的師兄，被趙勝的武道天資征服，俯首稱臣。

隨趙勝背叛老人，馮信等人多是心高氣傲，往日有老人壓著，今日老人去了，翻身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