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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 死刑報告
  • 潘軍
  • 4053字
  • 2019-01-21 11:09:17

1995年1月24日,辛普森案正式開庭審理。首先由控方陳述。作為主控檢察官,瑪霞·克拉克女士一上場便顯示出了不俗的專業(yè)水準。她以簡潔的語言和高屋建瓴的氣度對案情進行了陳述。她一點也不啰唆,因為在她看來,這個案件并不復雜,證據(jù)充分,語言便顯得多余。她的論證主要在于以下幾個方面。其一,警方在北洛金漢街360號辛普森住宅發(fā)現(xiàn)的血跡、物證——特別是血手套,與案發(fā)現(xiàn)場吻合,足以說明辛普森與妮可和隆納的死有直接關(guān)系。其二,至今沒有人能夠證明事發(fā)當晚的十點至十一點之間,辛普森在什么地方。其三,辛普森的左手有被銳器割傷的痕跡。最后一點,就是辛普森有虐待前妻的前科。“不能認為警方的懷疑是沒有道理的。”克拉克女士說,“我想,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稍有理性的人都會做出這樣的判斷——辛普森有罪,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謀殺了與他共同生活十年之久并且生育兩個孩子的妮可和這個女人的男友隆納。辛普森的邏輯就是,這個女人雖然法律上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了,但仍然要像黑社會分子那樣霸占著她。如果誰和這個女人有染,那么他就把他們殺了!”

瑪霞·克拉克繼續(xù)指出,1994年6月12日晚上十點左右,辛普森偷偷溜出了自己的住宅,開著他的白色野馬車前去妮可的住處,然后他用自己早已預備好的鑰匙打開了門,進行了謀殺。事畢之后,他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了自己的住地。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他做完這一切完全夠了。

證據(jù)似乎在有力地支持著檢察官。在所有的證據(jù)中,最重要的自然是那一雙分散在兩個現(xiàn)場恰好又是配對的帶血的皮手套。而且,這種牌子的皮手套是辛普森所喜歡的,在過去妮可離婚前使用的信用卡購物記錄上,也證明她的確為辛普森購買了這種品牌的皮手套。現(xiàn)在,這雙皮手套上留有的血跡,經(jīng)化驗,血型和紅細胞酶型都與辛普森相符。而辛普森的左手又確實被割傷了。另外,這只手套上還有妮可和隆納的頭發(fā)、隆納襯衫的纖維以及辛普森車毯的纖維。

警方后來還在辛普森臥室里找到了一雙深藍色的襪子,那上面的血跡經(jīng)過DNA鑒定,也是妮可的。

另外,在南班迪街875號現(xiàn)場,警方還發(fā)現(xiàn)了可疑的鞋印。后經(jīng)檢方痕跡專家鑒定,這種鞋印為意大利產(chǎn)的布魯諾·馬格利名牌鞋,規(guī)格為12號,與辛普森的鞋號一致。這種型號的鞋在全球只有299雙的銷量,而且銷售地點也很有限。

瑪霞·克拉克女士指出:“來自數(shù)學的、物理的以及其他科學的證據(jù),無不指向了被告O.J.辛普森。”

據(jù)此,檢方要求辛普森本人對6月12日晚的活動出面作證。但是,辛普森援引了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五修正案》有關(guān)條款,即不得強迫自證其罪,予以拒絕了。

辯方的陳述于第二天,也就是1月25日開場。

首席律師約翰·柯克倫的開場白同樣是精彩的。這位著名的黑人律師素來以穩(wěn)健的作風著稱。他用一種聽起來很輕松的語氣說:“這個案子最有趣的地方是有罪的證據(jù)太多了,但是多過了頭,就到了可疑的地步。”

此語一出,法庭上就引起了唏噓。

柯克倫指出:被害人妮可和隆納皆為身強力壯的青年,身中了二十多刀。經(jīng)過我們的法醫(yī)專家波頓博士看過尸體解剖資料后的分析,他們在被害前與兇手是經(jīng)過至少十五分鐘時間的搏斗的,既然是搏斗,那么就是雙方的殊死較量了,也就是說,兇手必然就會受傷。可是辛普森除了左手指處留有小傷外,別無他礙——他的身體經(jīng)過專家檢驗,沒有任何受到傷害的痕跡,這該怎樣解釋呢?

還有,柯克倫律師繼續(xù)指出,這個辛普森給人留下的印象是非常愚蠢的一個作案者。他扔掉了血衣和兇器,卻要執(zhí)拗地帶回一只血手套,而且還把另一只與其配對的留在另一個現(xiàn)場;他扔掉了血鞋,卻要帶回一只染血的襪子;他事先預謀了殺人,卻還要堅持為自己找一個目擊證人——他不是預約了出租車司機在6月12日晚上十點三十分之前來接他去機場嗎?試問,還有如此愚蠢的謀殺犯嗎?

陳暉感覺到,這場世紀審判至此才是真正的開端。辛普森一案未雨綢繆到今天,總算是真的下雨了,而且一上來,雨勢就很猛。但陳暉預感到這不會是一場暴風雨或者雷陣雨,極有可能像黃梅天氣,時大時小的雨將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人心發(fā)霉。

這個春節(jié)記者去了一趟西藏。春節(jié)期間,他人在雪域高原,手機信號幾乎失靈,和所有的朋友都斷了聯(lián)系。那時他就覺得自己是一件無人認領(lǐng)的包裹,扔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誰都不愿動手打開。好在阿里的風光還在,藍天白云和雪山碧水使他抖落掉了久居城市的晦氣。在那些明麗的黃昏里,記者很容易想起落城女警官嫵媚的身姿,并由此幻想出許多浪漫的情形。昨天,陳暉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收聽電話的錄音。他的人緣不錯,春節(jié)期間朋友拜年問候的電話,就聽了近半個小時。但是在這些電話錄音里沒有出現(xiàn)柳青的聲音,這讓他多少有點失望。他想這個女人還真的有些驕傲,既然這樣,那就自己主動撥過去好了。這一次,他還是直接打進了女警官的辦公室,結(jié)果卻撥錯了分機的號碼。那邊也是一個女聲,問找誰,陳暉說我找柳青。對方就說,你等等,我去喊。過了會,柳青的聲音就有了,女人上來就問:是陳暉嗎?

陳暉說: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啊?

柳青說:我有預感。

陳暉說:我喜歡你這樣的預感。

柳青說:你有什么事嗎?

陳暉說:難道給你打電話就非得有事情嗎?

柳青說:這是單位的電話啊。

陳暉說:這個時候你們也該下班了吧?再說春節(jié)剛過嘛。

柳青說:你這人很奇怪,春節(jié)的時候怎么就聽不見你的聲音呢?

陳暉說:我去西藏了,才回來。

柳青說:你可真滋潤啊。

陳暉說:你最近過得好嗎?

柳青說:我挺好的啊。

陳暉說:昨天我在西直門地鐵口,遇見一個女的,側(cè)面很像你……

柳青說:你大老遠的來電話,就為說這個?

陳暉說:這還不夠嗎?不過我得告訴你,也許過幾天我就飛落城了。

記者還真不是在開玩笑,在那些電話錄音里,有一個是《說法》雜志主編老何來的。他說落城大學最近有一件事值得關(guān)注:一對大學生,戀愛中出了點麻煩,女孩子懷孕了。校方認為這是不正當?shù)哪信P(guān)系,違反了校規(guī),于是就將他們雙雙開除了。老何說如果陳暉對這件事感興趣,應承了采訪任務,編輯部就不再聯(lián)系別人了。這倒是一個機會,陳暉想,可以去看看那位漂亮的女警官,問題是后者不買賬怎么辦?即便是一個男人勾引女人,也應該是事不過三的。但是剛才電話里一聽到女人的聲音,陳暉就覺得,男人的那點尊嚴在這個時候就未必顯得重要了。

電話掛斷,落城的柳青也一樣感到心里不是滋味。這個電話是期待中的,但沒說幾句就這么掛斷了,似乎意猶未盡。女人眼前浮現(xiàn)出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那個樣子,戴著棒球帽,牛仔褲,夾克衫,口袋上掛著剛摘下來的墨鏡,背著一只很大的包,總是一副行色匆忙的樣子。對這個形象,女人說不上什么特殊的感覺來。她愿意欣賞這個形象,卻又不能完全接受那個男人。

那時候大家都下班了,柳青還坐在沈蓉的辦公室里。一會兒,沈蓉從食堂拿了兩份盒飯回來了,陳暉的電話就是她接的。于是這女人進門就問:柳青,剛才那個男的,聽口音像是北京的啊?

柳青就點點頭。

沈蓉又問:是你男朋友?

柳青說不是。她說:我和這個人也就見過兩面。

沈蓉突然就感嘆道:這么遠,人家還這么惦著你啊。

柳青說:他愛惦著就惦著吧。

沈蓉說:怪不得,上回肖秘書的事你一點也不感興趣呢。

柳青說:這哪挨哪啊?

兩個女人一邊吃飯,一邊聊。

柳青問:你怎么現(xiàn)在也在食堂吃盒飯了?

沈蓉說:我懶得回去。以前是兒子在家,現(xiàn)在孩子讀大學了,我就不想回去了。一個人燒飯一個人吃,多沒意思。

沈蓉的兒子是去年考取一所政法學院的。柳青就說:你看,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兒子都上大學了,真的好福氣。

沈蓉說:我結(jié)婚早呢。我十五歲的時候,父母就都不在了,又帶著弟弟,就想早點把自己嫁出去。我結(jié)婚時是瞞著年齡的,前夫是個司機,大我很多,那個年代司機很賺錢。說實話,那個人很疼我,對我弟弟也不錯,一起過了那么多年,從來就沒有動過我一根指頭。后來……我提離婚,他也依了,對我說,要是覺得不好,還可以回去。

柳青說:這個人倒真像一個丈夫。

沈蓉的眼淚就流出來了,說:想想也真對不住他,是我的錯,我這個人也許就是一個狐貍精投的胎。

柳青想了想,又問:沈蓉,你后悔嗎?

沈蓉放下飯盒,說:不,我不后悔,走到這一步了,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就是……這個日子打發(fā)起來太難了。柳青,老郁很快就要走了,去省委黨校參加高級班學習,這一走就怕是回不來了。

柳青覺得沈蓉所說的“回不來”有兩層意思。其一,是郁之光會繼續(xù)高升,直接被安排在省里;其二,或許分得久了,沈蓉這頭就失去了女人天生希望得到的那種安全感。她說:我想,他總會抽空要回來看看你的。

沈蓉慢慢平靜下來,又笑了,說:都說女人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這如狼似虎的年紀,還真是離不開男人呢。

那天夜里,柳青沒有睡好。她先是回想著白天陳暉的那個電話,想自己如果真去北京讀研了,這個男人將以什么樣的身份和自己接近。她還做了這樣的假設(shè),要是和陳暉處得不錯,就和他同居,過一種標準的情人生活,若即若離。想想沈蓉那么離不開男人,柳青就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了。這樣每天和工作、父母面對面的日子她實在已經(jīng)厭倦了。她必須要改變,去北京就是改變的第一步,然后就地求職,這大概也沒什么問題,即使不回公安系統(tǒng),她自信也能夠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和陳暉一起生活應該是有情趣的,格調(diào)也不會差。只有一點讓她擔心,就是陳暉這樣的男人見的世面太多,總不能令人充分信賴。這個問題很原則,也很嚴重。

到了黎明的時候,柳青陷入了雜亂的夢境之中。她先是夢見和陳暉在一間空房子的地板上做愛。陳暉赤裸的身體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只是覺得地板太硬,睡在上面不舒服。陳暉幾乎是粗暴地進入她的身體,可無論他們怎么折騰,就是達不到高潮,她被這個過程弄得很尷尬,就努力抓住男人的肩膀,卻怎么也使不上勁。然后一切就都消失了,出現(xiàn)了一片藍色。然后藍色又變成了橙黃色,那是一個灑滿陽光的廣場。接著她看見了穿著碎花連衣裙的沈蓉,在爬一個很高的梯子。那梯子豎立在廣場上,沒有任何的支撐,沈蓉懸在中間仿佛是在玩雜技,顯得搖搖欲墜,把一旁的她嚇壞了。她大喊著“當心當心”,然后她就帶著驚嚇醒了過來,看見母親站在門邊說,有電話找她。

電話是李志揚來的。律師說一切都準備好了,打算明天就進山。

柳青懶散地說了聲:好吧。

她似乎又有點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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