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誰？”添紅莫名其，她抓了抓腦袋，露出個笑容來，“姑娘，咱們走吧？”

說完，小心靠近梅萱，輕聲道，“您又不愛喝茶。”

梅萱不愛喝茶，宣明軒的那些每月送來的茶葉最近都挑挑揀揀，好的放一起，差的悉數泡給來竄門的梅玉兒了。

梅萱指了指桌上那疊花生米，示意自己不是來喝茶的，她只是在吃花生米。

花生米金黃酥脆，裹了層薄薄的鹽霜，旁的桌喝茶喝酒擺的小三樣里都有它。

“姑娘，”添紅繼續小聲哄她，“咱們還要去買書呢。”

梅萱沒理，轉回頭看著小先生，“你講個別的唄？這也太沉重了。”

小先生，小先生不想講別的。他抓了抓袖子，問，“姑娘想聽什么？”

“你知道雪女的故事嗎？”

添紅：“！！！”

添紅感覺自己受到莫大的威脅，她把花生米從桌子中央端到梅萱面前，希望能堵住這任性姑娘的嘴，也不催著要走了。

梅萱瞥眼，趁著小先生走神，又說，“那你知道其他神女的故事嗎？”

“神女？”小先生愣了一下，慢吞吞開口，“那我就講講三百多年前，撫河女神的故事。”

梅萱聽了故事，吃光了一疊花生米，這才跟著添紅慢吞吞下樓。他們走了沒兩條街，就被人叫住了。轉頭一看，是剛才空空茶館里的小先生。

“在下姓沈，多謝姑娘解圍。”沈先生朝梅萱恭敬作揖，真誠感謝，梅萱哦了一聲就走，沒走兩步又轉回頭看著沈先生，“你平時都看些什么書？”

“書？”沈先生一愣，把自己看的書一道道說，梅萱揮手打斷他，“你可有時間，幫我挑些？”

沈先生喜出望外，覺得這回幫忙就是還了梅萱人情，急忙答自己有空，領著梅萱往書鋪去。

京城里的書鋪挺多，大大小小分布整個京城。沈先生自己是去小書鋪看的，但見梅萱穿著打扮，便將人往流量大的大書鋪去。

“這邊書多······就是貴······”

梅萱沒聽，神情懨懨的跟著走，一連走了兩條街，才聽到些喧嘩聲。她來了精神，頓下腳步，往吵鬧那邊去看。

只見一個眼熟的嚶嚶不曉得從哪里跑出來，滿頭是汗，直往梅萱這邊來，眼見著是要噗通跪下給梅萱行大禮了，卻不曉得踩著什么東西腳底一滑摔個五體投地，結結實實的，原先還嚶嚶念叨的話也戛然而止。

梅萱看了一眼沒什么動靜的嚶嚶，視線往旁邊轉，從一棟酒樓窗戶看見個年輕公子趴在那兒，見梅萱看過去，還沖梅萱笑，看著乖巧無辜，好像剛才扔碎銀子絆倒嚶嚶的不是他一樣。

添紅看著趴在地上的嚶嚶，心里就有數了，隨后生出些無力感。就好像是聽說有匪徒要來搶劫，她這邊防著那邊防著，陷阱都挖了好幾個，結果匪徒騎著高頭大馬風風光來敲門，問能不能打劫。

她看嚶嚶，看一眼嚶嚶又看一眼梅萱。梅萱如今才到她肩膀高，瘦瘦小小的，單獨看著像七八歲，和旁的高高大大站在一起，又好像只有五六歲一樣。

這樣看來，那匪徒大搖大擺來直接敲門，也沒什么錯處。

添紅問梅萱，“姑娘，咱們走唄？”

嚶嚶摔得不假，聽到添紅說話，急忙爬起來，急忙磕頭，“姑娘開恩！饒了奴婢吧！”

這邊是鬧市，往來人多，嚶嚶摔那一下就圍觀許多人，如今她一跪一磕頭，大家都把視線落在了梅萱身上。

梅萱站著沒動，外頭擠進來個小個子，見著這幅畫面，看來看去，便指責梅萱，“這位姑娘好狠的心，丫頭做錯了小懲大誡就是，怎么還要這般折辱？”

旁人看了那小子一眼，勸他，“你錯怪人了，這姑娘是自己摔的。”

“是是，”嚶嚶見梅萱沒說話，急忙把觀眾的話頭接過去，眼淚汪汪的，“是我自己摔的，是我鬼迷心竅，傷了姑娘心，只希望姑娘能原諒我。”

梅萱覺得無聊。

她打了個哈欠，問，“你怎么傷害我了？”

嚶嚶有些茫然。她也不曉得自己哪里傷害了梅萱。甚至連自己被趕出梅府都感到茫然。

嚶嚶答不出，梅萱抬腿就要走。

“是黎兒！”嚶嚶急忙出聲，“都是黎兒吩咐的！她說姑娘沒有親娘寵著，也沒有老爺護著，我們，我們幾個轉過去以后肯定沒什么出息！所以，所以才——”

黎兒是柳姨娘的丫鬟。那天還見著過。

梅萱又打了個哈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姑娘你信我！”嚶嚶見梅萱沒有反應，依舊只是想走，哇的一聲哭出來，“是奴婢鬼迷心竅，聽信了別人的話傷害姑娘，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是奴婢自作自受，奴婢也不奢求重新回到姑娘身邊，只是想著一定要求得姑娘原諒，也希望姑娘能看清黎兒，別叫旁人磋磨了。”

這不算什么好事。

梅萱看了看周圍，覺得自己在待下去，明兒那說書先生就不說南方災害也不說日女撫河神女，要說梅府小五了。她挑了挑眉毛，和丫鬟撇清關系，“我不認識你呀，你怎么傷害我了？”

嚶嚶，嚶嚶也很無助，她的看著梅萱順著添紅擠開的人群離開，臉上一片茫然。比上回莫名其妙被調開還要茫然。

添紅跟在梅萱身邊憋笑，沒憋住就嘻嘻兩聲，沒憋住又嘻嘻兩聲，聽來瘆得慌。

“我沒想到，夫人竟然會用這招。”添紅想了想，點頭，“簡單明了，把您和柳姨娘分開，您回頭一生氣，就和夫人上賊船了。”

梅萱也感嘆，覺得自己可能不應該帶腦子出門。

“你打了她們。她們還被調到莊子上或者被趕回家了，”梅萱說，“我受到什么傷害了？”

她著實想不通里頭的邏輯在哪里，前頭帶著路不曉得什么時候把梅萱帶丟的沈先生連滾帶爬追回來，見著梅萱和添紅好好站在那兒，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你們沒事就好。我就轉個身的功夫，你們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