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鹿聞言，瞥向憐笙，卻見她面色入常，與金衣一同落座，還附在金衣耳邊悄悄說了不知什么話，引得他低低淺笑起來。棋鹿不由得想起之前打聽到的各路消息，傳言道這憐笙出身成謎，坊間對于墨綃的傳聞，似是與她有著絲絲縷縷的關系。

這墨綃本是先皇胞弟凌央王之子，父親在他小時卻因奸人誣陷私通敵國而降罪。本應誅殺一門，但先皇念墨綃年紀尚小，且又是自己親侄兒，因而留了他一命。而后這墨綃年紀輕輕卻心思縝密，一步步找出當年真相，甚至扳倒了如日中天的奸臣，恢復了凌央王府的當年榮光。

少年英雄故事自是離不了佳人，在這故事里，小凌央王的侍女燕月本是凌央王府大管家燕頤園之女，自幼與墨綃形影不離，隨他周旋朝野之中，功勞無限，卻因著一句錯話被投入死牢。此番正是應了那句“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賺足看客眼淚，故事該就此落幕，然而傳聞卻又后續。說這燕月出逃，入了昭陽樓，雖未指名道姓說是誰，但除了燕月死后一年出現在人們視野茶談之中的花魁憐笙，又能有誰？且燕月善舞，生時常在群臣宴時獻金雀曲，伴舞一支，艷驚四方。當時說書人中流傳一句，“燕月一曲，千金難聚。”而憐笙成名之舞則是金雀曲下闋，雖說有憐笙是借著燕月之舞的名聲之嫌，但也大有人暗暗將這二人聯系起來。

對于這傳言，昭陽樓的說辭滴水不漏，說是當年燕月風頭極盛，名壓昭陽樓，人人皆望燕月，可憐憐笙深藏樓中無人問津。而如今燕月消失，人們自是開始尋其他的美人，憐笙才得以初露頭角。且也有人作證昭陽樓以往的確有位名喚憐笙的妙女郎，流言才漸漸平息下來。

但是越是滴水不漏，越是容易引人遐想，因此民間仍有不少關于此事的傳言，只是涉及的皆為達官顯貴，凌央王為父平冤，出行也十分低調，且一力推行減負，在民間的口碑是十成十的好，縱是說閑話也并不會太過離譜。棋鹿此來紫川央，五分原因便是負了兄長囑托探清此事。

再說席上，云素報完不多時，挑簾侍女在外道，“墨二公子偕夫人到。”

但見一柄白玉折扇，輕輕巧巧挑開簾帷，現出一位公子，著天青色深衣，戴雙龍戲珠抹額，墨發如瀑，束以墨玉冠，鬢若刀裁，眸如寒星，五官依稀與墨縱有三分相似，但二人氣質卻大有不同。墨縱有如江海驚濤，恣肆汪洋，墨綃則是暝淵寒潭，波瀾不驚，深不可測。雖嘴角總帶著三分笑，卻若有若無地有些拒人千里。棋鹿見隨他一同進來的是一位紅衣美人，想來應是凌央王妃，定國公胞妹朱殷。素聞王妃喜著紅衣，今日看來果真如此，暖黃色絞金絲上襦配著鮮紅下裙，越發顯得明晃晃直灼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