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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訪命案現場

  • 認取海棠紅
  • 沐一少一空
  • 2586字
  • 2019-01-14 15:06:09

“晌午大公子接二小姐入府,我正給府上送菜,遠遠地瞧過一眼。那姑娘一身黑紅衣衫,模樣身段,和二十年前的阡塵姑娘是一樣的,可見是親女兒了。”

茶樓酒肆人群聚集,一向是新聞趣事泛濫之地,往往是一語激起千層浪。

“像娘有什么用?她像不像相爺才要緊!”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眾人哄笑,仗著法不責眾,什么話都往外抖摟。

等著眾人議論過后,起先那個聲音才繼續道:“那姑娘是穿男裝的,要不是聲音聽著是個女孩,只以為她和大公子是親親的兩兄弟呢。”

“可見你這話是扯謊了。大公子的人品修養,便是京中多少王孫公子也趕不上,她一個鄉野里長大的女娃娃,還能與大公子并肩?”

“鄉野又如何?當年那位阡塵姑娘,還是從煙塵中來的,誰敢說她差了?”

金碧輝煌的酒樓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鬧。推杯換盞之間,當朝左相那一樁陳年風流債被翻到明面上來,成了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偏僻一角,卿魅靜靜的握著陶杯,聽著眾人的議論,兩個嘴角微微向上翹著,眼眸中盛著明亮的燈火,十分享受。

“你們聽說叁寶齋的案子了嗎?”

不知是誰問了一聲,整個大堂忽然靜了下來。

眾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想要尋找這個聲音的出處,卻只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慮與驚懼。

而后,他們默契地低下頭,吃著各自的茶,喝著各自的酒,絲毫沒有討論這個問題的打算。

男裝女子笑了笑,揚起頭,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隨后,將一錠碎銀丟在桌上,揚長而去。

入夜后的涇陽長街仍舊繁華,文人才子、販夫走卒、王孫貴胄熙熙攘攘,往來絡繹不絕。

女子一身黛衣行于其間,不顯山不露水,直到了叁寶齋之外,她才一閃身轉入后巷之中,攀著兩棵歪脖子樹翻了進去。

因為命案,整個叁寶齋已經被封鎖起來,偌大的庭院中沒有火光,黑黢黢的一片,唯有涼風拂葉穿巷發出‘簌簌’聲音。

卿魅人在庭中,竭力地將眼閉了閉,等她睜開眼時,脖子上一片冰涼。

灰蒙蒙的夜色中,顯露出一個人影來。

月隱星沉,男裝女子垂眉看了看脖頸間的冷鋒,笑道:“同為梁上君子,鬧將起來誰也討不了好,左右閣下蒙著臉,你我權當今日不曾見過,如何?”

“你來這里做什么?”

清冷低沉的女音,隔著茫茫夜色傳進了卿魅的耳中。

她眸中笑意愈深,垂于身側的雙手負在身后,一派輕松閑適,“我是這樁命案的嫌犯。”

蒙面女子將冷劍一收,卻是冷哼一聲,“既然是嫌犯,深夜再臨案發現場,嫌疑不是更重了嗎?”

話音微頓,又聽見她說:“不過二小姐有相府做靠山,便是但真殺了人,誰又敢說是你殺的?”

被道破身份,卿魅微驚,隨即不滿道:“閣下知我,我卻不知你,不甚公平。”

那人卻不再理會她,縱身越墻去了。

卿魅兀自在院中站了許久,方袖著手往三重小樓行去。

等她回到相府,卿燭正在女墻外等著她,身旁還有今日新撥給她的丫頭沐玉。

“兄長。”卿魅上前見了禮。

卿燭打發了沐玉下去,往一旁八角亭內去。

亭中兩盞燈火,照見大公子淡漠面龐,鳳眼微垂,瞧著石桌上一局殘棋。

好一會兒,他方坐下,捻了白子定在一堆黑子間。

“陪為兄手談一局罷。”

卿魅入亭就坐,瞧了瞧黑白懸殊的局面,微蹙眉頭,“兄長欺人太甚了。”

話是如此說,她還是落了黑子。

卿燭落了白子,方問:“有何收獲?”

卿魅搖頭:“被人捷足先登,樓萬寶刻的印章一枚也沒留下。”

她一只手靠在石桌上,捻了棋子在指尖把玩,“不過,倒也不算白去。”

“在命案現場的那小子,腰間配著一把短劍。那劍雖不是什么名品,可那劍上的燙金竹紋,我卻曾經見過。”

清脆聲音響起,白子落在棋盤上,女子抬起眉眼看著對面的人,淡淡地道:“在百原侯顧憫的府上。”

卿燭沉吟了片刻,蹙眉道:“把你接出來,已令陳大人很不痛快了。若再去要人,只怕今后他見了我,都得繞道而行了。”

卿魅樂道:“陳大人既不是翩翩公子又不是傾國佳人。更何況,以他那副身板,所到之處必然擁擠,兄長不見也罷。”

卿燭搖頭,“若為了一個小子動權,反倒惹人注目。等案子了結了,自然會放出來,到時你親自出面也便罷了。當下要緊的,是明日的消暑會。”

聽到這話,卿魅落子的動作一僵,臉上的笑意也凝住了。

卿魅看著她,問:“緊張?”

他笑了笑,“看你今日見父親時的樣子,連我都被你騙了過去。”

卿魅將緊張的情緒略收斂,微微發笑:“我要是不緊張,父親同他們,就該緊張了。”

說話間,她嘴角的笑里露出了自嘲來,“無端跑出我這么一個女兒,把他八輩子的風流債都給勾了起來。外頭的人說著好聽,背地里,還不知道怎么笑話呢!”

卿燭也笑話:“面具戴得久了,一時半會兒摘不下來。何況是當著那么多下人的面,你也得為父親想想,若正經與你抱頭痛哭,成什么體統?”

卿魅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臉,笑說:“你們卿家的人,都這么好面子嗎?”

眼看大局已定,卿燭將手中白子盡數落入棋盒,定定地瞧著女子說:“別忘了,你也是卿家人了。”

卿魅怔了怔,隨即一笑,起身斂裙向他行了一禮,“多謝兄長提醒,今后,還請兄長多多指教。”

燈火闌珊下,青衫公子抬眉瞧著男裝女子,靜了半晌后才起身,緩步離去,“早些睡,明兒一早還要入宮。”

卿魅應了聲,瞧著青衫男子的背景消失了,才穿過女墻,在內院的主道上久久站立。

她望著中院那座格外璀璨的殿宇,眸光中倒映出一片灼灼光輝,耀眼明媚,令她一張本就不俗的臉,在燈火的映照下分外動人。

翌日一早,不過卯時一刻,卿魅便被喚了起來梳洗,至卯中時刻方出門。

沐玉領著兩個小丫頭隨行其后,另有拿傘、衣、鞋、冰爐等一應動用家伙的兩個婆子跟在后頭。

一出女墻,就瞧見卿燭在不遠處的涼亭里侯著。

因是入宮,今日的他著一身白色對襟正裝,里衣襟口與外袍袖口都繡有銀杏落葉,衣身點綴著幾片青色的羽毛。

“兄長。”卿魅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卿燭將小妹打量一番,眸中神色有些復雜,直到后頭婆子提醒,才道一聲:“走吧!”

隨即,他自然地牽起卿魅的手,一路往外行去。

卿府門口早有一輛飛鳥投林的白帳馬車侯著,后面綴了兩輛藍帳簡易馬車。

眼見主子行了出來,車夫連忙將擱在前榻的墊腳蹬放下,迎著公子小姐上了車,方收起腳蹬駕車悠悠而行。

沐玉與兩個小丫頭隨后一車,那兩個婆子又下一車,三輛馬車不疾不徐地向皇城方向駛去。

“皇后乃是天下女子之典范,此番你能認祖歸宗,全靠她深明大義。”

卿燭的聲音和著‘嘎吱’‘嘎吱’的車轱轆聲,是他一慣溫和謙遜的語調,“規矩可都學全了?”

卿魅莞爾,“兄長放心,好歹是卿家的女兒,不會給你丟臉的。”

卿燭卻不如她這般樂觀,繼續低聲囑咐:“我是外男,不方便陪你入內宮,有事多問沐玉。她是府里的老人,從前跟著母親時常入宮,也懂得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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