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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歃血為情

此時人馬聚集,層層疊疊確有三五百人,但這算不得洪亮的聲音響了一次,這些人便自然而然的分作兩側,這讓出來的道路末了的地方站著個身穿棗紅色衣衫的老人,兩顆眼珠子瞪得突出來,一張臉上見不得半點白皮,只是見著被燒灼發焦發黑的駭人模樣。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步三搖的老頭,眼中全是平淡,但眼底里那化不開的恐懼還有那隱隱發顫的手腳卻是將心中的恐懼展露無疑。只是因為這老頭平素最是厭惡那些害怕他的,這一干人馬便連害怕都作不得,一直一味維系著那可笑的平靜面容。

黑白雙煞在這鬼市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見著這老頭子也只能畢恭畢敬地俯首作揖,在整個清溪郡的黑面上,唯一能在整個中原武林這一層面說得話的便是這老人。

他是何人?

誰知道?誰敢知道?

便是黑白雙煞這般人物也只是聽主子提起過一言半語,說這人年輕時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曾經叱咤整個中原武林,也是風光了些日子。不過好似是欠了人家人情,便不知深淺得罪了個惹不起的仇家,這人也是剛烈得很,見實在是扳不倒那龐然大物,干脆拿一鍋熱油將自個兒的臉煎個半熟,如今這臉便成了這厲鬼般模樣。

改頭換面,這人便和一位咱‘叁難鬻’的閻王扯上關系,如今在這綠林黑道上混了個‘薨夜叉’的諢號,若不是這清溪郡不知倒了哪輩子老霉,這人竟然被主子區區三十萬兩銀子給招來了。

凡是道上有頭有臉的都知道,清溪郡是整個長河道上最古怪也是水最深的地方。

“薨老您怎么來了,”白鋒煞小心翼翼得旁敲側擊:“咱們這邊這點事兒,哪里敢勞煩您老人家親自出面呢。”

“若是平常的事老頭子也沒興趣糾纏,”薨夜叉徑直走到那黑不溜秋的窟窿邊上:“只是這里他掉下去的人不一般吶,老頭子再懶些也得親自走這么一趟。”

“咍,這事也著實是讓我們沒了轍,”白鋒煞舔著臉往這邊走:“誰也琢磨不出他這還能有個窟窿不是。”

薨夜叉輕輕斜一斜腦袋,凸出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兩下,令白鋒煞心里一陣發寒。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脖子。

“白小子,”薨夜叉的聲音顯得空洞而陰森:“別擺出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老頭子也不吃你那一套,也別找借口跟我講道理,你只要記得這下面任何一個人都比你金貴就好。”

被掐住的脖頸令白鋒煞臉色泛起了窒息的醬紫,但他僅存的理智還是限制住了自己求生的本能,并沒有貿然用自己那雙手去妄圖掰開那只蒼老卻猶如鐵鉗的枯槁手掌。

自己還有用!他還不會不會殺了自己!

待到自己的腳落到實處,那種令人沉醉的安全感便籠罩了自己整個心靈,甚至于讓自己完全失去了力氣,只能趴在地上喘著氣。

“如今這洞窟深不見底貿然下去并非萬全之策,”黑鋒煞適時插話:“如今還是要想辦法將那兩個后生救回來才是。”

“這就用不著你費心了,”薨夜叉瞧著那窟窿,言語間少了幾分怒意:“你們只管把賊人伏誅的消息傳遍鬼市,再挑幾個身形合適的替死鬼剮了給人看看便好,剩下的事情由老頭子我親自操刀吧。”

黑鋒煞沒能回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應這些話。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石劍歸鞘,這個魁梧的漢子想著那枯瘦老人作揖行禮,然后提起連動都動不了的師兄,轉身離去。

一步、兩步、三步……

這仿佛是某種信號,那些兵卒悄悄往后退了幾步,見薨夜叉沒有任何反應,便轉過身去,慌不擇路得跑了,他們跑得很快,非常快,但是有人比他們更快!

“賊人武功高強,隨已然伏誅,卻也讓我這些人手折損大半。”

薨夜叉是這樣說的,他沒有轉身,也許是轉身了吧。黑鋒煞肩抗著白鋒煞,也沒有止步,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薨夜叉一定能看到的。

那些人跑了,但更多的人止住了腳步,或者說跑得最慢的那些都跑掉了,而沖在前面的永遠倒在這里。

死因千奇百怪,死狀光怪陸離。

刀傷、劍痕、指勁、拳腳、斧砍……

“一群廢物!”

這是薨夜叉低聲的言語,他走了,不知何時走得,就仿佛是這里刮起一陣風,風卷起一片揚塵,然后他便消失了。

但這里不會有風,更不會有塵土……

烏黑洞窟深不見底,墜落于此的兩人只感覺腳下一空便無處借力,周遭石壁是溶洞中常見的石筍那般,沾了濕氣猶如在那石壁上多了一層水衣,再加上這石窟狹長,雖然勉強將下墜之勢減緩,卻難以縱身提氣施展輕功。

約莫有個十余丈,兩人便墜于洞底,這洞窟真到了底下卻覺得也算不得多么狹小,只是之前開得那口子小了些,雖然洞窟昏暗看不得真切,但約莫著這洞窟倒像是個細口薄頸的酒瓶子。

秦清芷靠在石壁上,整個身子已經有些發燙,臉上靛青一片,嘴唇也是駭人的煞白。釋鴻生隨著青薈師兄學過幾年禪醫之道,探手把脈的功夫還是有的。

釋鴻生捻起秦清芷的手腕,直覺秦姑娘的脈象稀亂無章,其中有著好幾味內力在她體內橫沖直撞,這些內力多是陰屬,在秦姑娘這般女子體內更是如魚得水。秦姑娘這些天連飽飯都沒吃上幾回,正是虛弱的時刻,體內竟然空空如也,半點內力真氣也找不著。

“無量壽佛。”

釋鴻生直覺一陣愧疚,自責自己竟然沒能保護這般嬌弱的姑娘。不過此時也不是考量這些的時候,釋鴻生將秦清芷的身體扶正,右手探出中食二指朝著中府穴點了過去,一陣似金似玉的溫潤之氣順著這兩指指尖傾注至秦清芷的體內,許是正大光明的佛門內力確有輔助療傷、調理氣血的奇效,秦清芷的臉色也著實好看了許多。

但很快,那股真氣便損耗一空,釋鴻生臉上煞白一片,無論如何調用都再也榨不出半分內力了。釋鴻生雖然已經極為虛弱,但到底是青燈枯佛的十載光陰,強忍著隱隱的睡意扣手作禪定之相,竭盡全力運轉心法恢復內力。

時間有時候過的很快,一轉眼就是一月倆月的,可是有的時候,時間卻過的很慢很慢,明明感覺過去了很久了,可是事實上也許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秦清芷的臉色更難看了,她的臉上不再有半分血色,哪怕到了此時,她依然這樣的美,哪怕是生死之際也不過是為她再添一種美罷了。

城里的書生將妙齡的美人稱之為‘冰肌玉膚’。

釋鴻生覺得那些讀書人肚子里還是有些墨水的,但此時他情愿自己找不出任何貼切的形容,那冰涼的肌膚好像在控訴自己的無能。

釋鴻生的心就要死了,這太荒謬了,十年修行的心就這樣系在一個女子身上了?

但看到這個女子這副模樣,他心里只剩下了苦痛,這是佛心么?倘若自己身邊將要垂死的是別人,自己還會是這樣的模樣么?

大師兄?田七?蔣宣政?肖丹云?

不,都不會!

釋鴻生拿起了秦清芷的兵器,那七根懸絲掛弦的銀針,他問自己這是怎么了,自己是那般被曼妙皮囊迷惑得神魂顛倒的酒色愚僧么?

自己十年修行,十年來師傅的君君教誨到底都變作了什么?

不,無論是身具鐘靈神秀的肖丹云還是那媚骨天成的綠牡丹,自己的眼中她們同男子無疑,她們或是活潑開朗、或是精于算計,但無論自己如何想也不會多出半分欲念。

“無量壽佛。”

釋鴻生折下一根銀針,將那銀針徑直插入印堂,四肢八脈頓時生出一股莫名的真氣,伴隨著痛徹心扉的劇痛,這股真氣運轉數個周天,回歸中丹田。

“寶生如來尊座,弟子普翰呈福德聚寶……”

中食二指再點中府,一股中正平和的內力逐漸驅逐了那股陰寒邪氣,或是說那陰寒之氣被這股內力所同化更為貼切,內力悄然消融,慢慢滋潤起那被陰寒之氣侵蝕的身軀。只是這內力雖然有著諸般妙用,卻并未能使之清醒。

而釋鴻生也只是一味念誦著《金光明經》,每每念誦一遍,那真氣內力便會游走一周天,也就會自然而然的壯大一分,只是這內力每每壯大一分,釋鴻生心中的灶火也就消弭一分。

時序過遷,又過三日。

釋鴻生同秦清芷依靠一起,她依舊沒有醒來,但身體已經恢復幾分,另一個問題擺在了釋鴻生的眼前,同樣的就是食物。

這里是什么都沒有的絕地,連苔蘚都找不到半分。

釋鴻生仰仗著內力大進,倒是還能堅持一二,但是本就有傷在身在身的秦清芷是決計無法再撐下去了。這不是內力真氣可以解決的,必須是實落落的飲食才能補充的范疇,而如今昏睡的她也絕無可能行吞咽之舉,更妄論便是可以,釋鴻生也找不出半分米糧。

“無量壽佛,”釋鴻生輕輕身處了自己的手,“昔日佛陀割肉飼鷹,如今一介愚僧何不明悟。”

朦朧之中,秦清芷感覺似乎有一股香甜的液體,正汩汩的流進嘴里,然后順著她的喉嚨,流入她那空蕩蕩的肚子里,隨著這道液體的進入,她的意識竟然也隨之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自己這是死了么?還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洞窟之中盡是黑漆漆的,秦清芷一時竟然也看不清什么東西,只是覺得自己嘴邊好像堵著什么,那涓涓腥甜的液體也從未斷絕。

那是什么?是藥么?

“女施主還望莫動,”虛弱無力的支吾還能依稀分辨出是何人:“小僧已經余不下幾分氣力,莫要白費小僧這一身濁血,還望施主能脫離此地……”

“無量壽佛……平等性智……福祿…聚寶…生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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