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似水至
- 戲言江湖曲
- 天不渡
- 2219字
- 2019-05-28 11:37:00
“師侄莫憂,墨玉這姑娘雖然出手看似沒個輕重好歹,但終究還是個和善的性子,不至于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
蒼老卻又穩重的聲音將普恒的心神拉回到現實,他似乎也曉得剛剛的失神會令其他人多出許多不應該有的遐想,尤其是他還是以一位佛門弟子的身份站在此處。
心知自己此刻失神實在是大不應該的,普恒趕忙朝著孫前輩合十作禮,解釋說:“無量壽佛,并非是小僧泛濫憐憫之心,實在是墨玉姑娘這般身手確實驚世駭俗。任憑小僧搜腸刮肚,卻也未曾想到這世間還有哪幾位少年俠女能夠在這般年紀便駕馭如此深不可測的內力。”
“怎么,覺得不可思議。”
孫賚微微一笑,似乎對他所產生的這些疑惑并沒有什么意外,反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環繞著血雨腥風的墨玉姑娘,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意思。
普恒恭恭敬敬地站在老爺子的身后,全身的氣脈都漸漸隱闕,顯然也沒有接著與那些失卻了膽氣的青鼎門弟子糾纏下去的興致。
他先后出手抹去了兩條鮮活的生命,其中更是包含了一位相對于他們這些弟子而言位高權重的青鼎門長老,長老在弟子里積威愈深,那個他的死亡在這些青鼎門弟子心里的分量便是愈發沉重,甚至足以令這些見慣了生離死別的江湖中人為之膽寒。
這些青鼎門的弟子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強忍著全身的酸痛,在同伴的幫助下緩緩站起身來。
普恒是背對著他們的,在江湖上這就是生死大忌!
不止一個人發現了這個機會,那位可怖的大和尚如今就這樣毫不設防的待在那兒,他的兵器被長老的寶刀橫截而斷,這份勝利仿佛唾手可得。
但這只是錯覺!
每一個生出貪念的江湖人都竭盡全力用自己僅存的理智壓制著那份虛幻的想法,因為他們很清楚,內力修為固然不能全然代表一個人實力的高低,但能夠磨練出這樣一身精純功力之輩,卻絕不會是他們能夠對抗的。
草草收拾起師兄與長老的尸身,這些青鼎門的弟子甚至來不及感傷與悲憤,便只能架起周圍的馬匹,速速離去。
他們這些門派弟子與其他江湖人還是有著極大的差別,尋常江湖人本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念頭,自然是能夠在這些三教九流混雜之地待得自在些。可若是攤到那些有家有室還牽扯著宗門榮辱的名門弟子,在外行走時缺少這么個宗族長輩護持,只怕是萬萬不妥當的。
倘若他們死在此處,根本沒有人會為他們助拳、收尸。
風棲鎮是潭州通往聽風谷的必經之路,這里也是整個潭州武林中頗有名聲的一處灰鎮,也就是沒有在朝廷官府擬旨記名的鎮子,官府的人馬極少干涉這邊的事務,江湖人也大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在這里死上個把人那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為了活命,他們選擇了懦弱。
為了門派,他們選擇了退縮。
或許這是一種計策,一種被稱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計策,但在如今這個將近快意恩仇、俠肝義膽的江湖上,這樣‘聰明’的作法往往是不受待見的。
所幸還有一點值得這些青鼎門弟子感到慶幸,那就是整條街道上的武林中人都沒有興致與關注他們這群失敗者,反倒是對于那位以一己之力便能壓制上百江湖好手的女子頗有興趣,畢竟這些江湖人縱然是尋常武夫,也不該如此的不堪一擊。
普恒站在原地,一雙好似獵鷹般尖銳的眸子投過了自己頭頂上斗笠所垂下來的灰色紗簾,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位肆意打殺這些江湖中人的妙齡少女。
墨玉姑娘的手段看起來沒有什么特殊的,這門爪功招式的水平只能夠稱得上是一板一眼,但靠著遠勝于這些混江湖的武夫的內力修為,能夠將戰局這般壓制實在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沒有人會為此感到意外。
但這種壓制實在是太過容易,哪怕是中三重里的絕頂高手,在面對如此多中三重的好手時也應當會感到疲倦。但事實上,這份疲倦遠比他們這些看客估計的要少得多,
大和尚的本事有目共睹,哪怕是人身上極為脆弱的脖頸亦能練出這般神異的橫練外功,剛剛那一刀的鋒芒只要是學過幾年拳腳的都能看得真真切切,但這樣的刀法依然無法攻破他的護體罡氣。
這樣的功夫縱然是以‘善守’而聞名于天下的佛門禪宗,應當也不是隨便揪出一個武僧便可研習的,那金燦燦的護體罡氣再搭配上刀槍不入的身板體格,像極了傳說中禪宗密修的一門絕世武功。
《金剛不壞神通》!
他們或許有人自信能夠破去這個和尚的神功,但在這風棲鎮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挑釁佛門的勇氣,那個覆壓中原十六州的龐然大物足以令任何人感到膽寒。它就像是一尊端坐于蓮臺的真佛,哪怕從來沒有真正降臨于凡塵之中,但只是它落在凡間的影子便足以令干涉凡人的生活,令人對其感到深深的敬畏。
但這都不是普恒應該考量的問題,他真正在乎的只是眼前這副絕不正常的情景。
這些人的修為縱然不及他們這樣六重天高手,卻也好歹是位列中三重的江湖同輩,要是在比武切磋之下,他或許反手便能將這之擒拿扣押,卻也極難在上百人的圍攻之中做到穩中求勝,畢竟這些可不是什么官府里養著的軟腳蝦,這里的每一位放到縣城里都得是絕頂高手,縱然是在一郡之地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但他們皆非這位墨玉姑娘的一合之敵!
這些人本不該如此輕易的敗下陣來的,這當然不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誅心之言,而是他基于這些年來對于江湖上諸派武學的理解而作出的判斷。
江湖上的各派武功殊途同歸,各派各脈之間也有相互間的克制之法,就好似他這門威震一方的《大勢至金剛經》雖說能夠練成金剛之軀,但道門之中也有針對于這門橫練功夫而創出的應對之法,甚至于道家圣地真武觀里還有專門用于破去護體罡氣的破罡劍法。
正因如此,這些江湖人研修武藝幾乎源于各家各派,那門爪功壓根算不上什么神妙的武學,卻能如此輕松地碾壓這些人的武學招法,單論招數而言這本就不正常。
而隨著一個個江湖人癱倒在地,其中的奧妙似乎與他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