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風景,大風景
- 書信少年
- 跳跳斧
- 1959字
- 2019-01-27 08:14:03
2/21/2017.
現(xiàn)在是下午3:55,周二,在上第三節(jié)語文課,下一節(jié)也是語文。下雪了——下雪了——下雪啦!
還是超級開心的,因為實在是很久沒有置身過北方嚴寒肅風中真切地看見這樣匆匆而下簌簌不絕的雪片了。當真是2017年第一場雪哩。
你還全然不知呢吧?我坐在第三排,不得不有些費勁地扭著脖子看窗外簌簌的雪。課間我陪嘻嘻去上廁所,所以自然見得下的并非是往年的鵝毛大雪,也沒有成片或成瓣的雪花。是那種質硬的雪粒,因為有風,這雪粒都是砸在身上和圍巾上。低著眼頂風走著,炒豆似的在身前蹦跶。雪粒雖小,但勝在絡繹不絕。看雪的人是沒有辦法浪漫起來的,因為下得甚密,速度極快,根本沒有時間讓人慢慢欣賞。
現(xiàn)在好像又下得大了些,點點連線又成面。窗子上已是厚厚一層霧,撥不開,看不真切。不知道你怎么樣,那里近來冷嗎?有人關注天氣預報看看會不會下雪嗎?我換了座位,周圍都很陌生,逼得我聚精會神學習。人大概就是這樣變得很安靜,除了課間都沒有吵過笑過。剪的頭發(fā)在糾結是不是要留起來,劉海到了夏天該怎么辦……我總是一件一件地細數(shù)我自己的事情給你聽,不知道除了這些我還能做什么。
阿成,以后會更好的。
2/24/2017.
香港。關于香港。
第一次站在維港是高二的寒假,十六歲尾。父與我頂著江那邊掀起來的風,衣褲獵獵作響地瞇著眼探知這座日夜燈紅酒綠不知休眠的城市。舉起相機對焦時,視線左邊仿似有一團火焰盤旋繚繞。氣息氤氳,擾人心目。轉過頭去,原始一艘巨大的木船。桅桿支起,鼓鼓當當?shù)氖腔鸺t的帆,甲板上又是火紅的地燈,風雨絲絲寸寸的落,壓在黑漆洶涌的江水上,竟似一只不可一世的海盜船。對面是林立的大廈,霓虹燈映得那岸的江面一片盛景。
撥開黏在臉上的發(fā)絲,我想,這便是了,是繁華萬千、鮮艷冠絕的香港。是風雨漆黑里飄搖在濃墨重彩里不眠不休的香港。是我一意孤行的香港,是四下都熱鬧卻遍地生冷漠的香港。
我坐了很久的地鐵,終于站在港中大的校園邊圍。父母欲喊我同車,我擺了擺手,一步一步,滿懷敬畏和期待地沿路走上去。路邊的欄桿上是隔幾百米就能見到一次的生物某院主席候選人,照片上的陌生面孔均是明朗大方的笑,很有靈氣的樣子。我不禁開始勾勒自己的臉也笑得如此直白又熱烈,被冠上“某某候選人”的名號與亦師亦友的同學一同被貼在欄桿上。
也許是假中緣故,新幾內亞書院的圖書館內沒有什么人。下層是大廳,靠墻有很多閉門不開的會議室。我又踱回樓上,靠邊的桌子上有人交握著雙手禱告,很長的禱告文娓娓而出,即便是我這過路之人也不免壓下心中幾分躁動。
我在的那些日子,港島總是濕漉漉的。因著四面臨海的緣故,島上潮而干凈。街邊的草葉和泥土都是其本真獨有的顏色,綠的綠,黑的黑,即便在泥土中也尋不見什么灰塵。夜降下來,窄小逼仄的人行道邊機車和超跑愈發(fā)顯得奪目。車身精致的噴漆在高層大廈和商場的霓虹映照下流光溢彩,擁擠的人群路過,有嗔笑著的情侶故意停下來不著痕跡地打量這些對他們來說與夢想等價的奢侈品,也許就這樣又在未來的規(guī)劃里添了一筆,然后依舊嬉笑著,十指緊扣步調輕快地離去。
這里高樓多,巷陌更多。筆直得一眼望不到頂?shù)纳虖B底下就是7-11和服裝、化妝品店,街邊的料理店和火鍋店都只有一個十分費眼力尋找的小門面,菲律賓裔的攬客門童在門口招呼著讓開身后的路讓顧客請進用餐。挪開他們矮小的身軀,飯店入口才明朗起來。原是這地方實在太過擁擠,不得已的老板將主意打在了地下。想來也只有如此,這樣的店在并不寬廣的島上才能競相開放。
我們酒店的對面是條野巷子,夜深時走進去,拐個彎又是熱鬧非凡的小酒吧,裝在透明容器里深淺不一的啤酒勾的父與我津水直冒。富有墨西哥風味的菜品和意大利甜點在門前的菜單牌上用中英兩種語言寫下來,這里沒有燈,屋里和屋外的食客桌上都參差點著幾盞蠟燭。搖曳的燭火晃過每一張棱角深刻的面孔,緩步走過去,別說聽清了,光是連究竟有多少種語言我都沒數(shù)出來。巷子再往下走是一個居酒屋,標志性的紅布燈籠在屋檐下掛成一串。看得出來已經(jīng)很久沒換過,布上的墨跡已經(jīng)有些褪去,紅卻依舊鮮艷得有些招搖。
香港真的太小了,幾步就轉到彌敦道。隨著人群走走停停,許留山等一眾火爆小食都在這里。茶餐廳很多,料理店也很多。吃喝是徹底不需要發(fā)愁。顏色亮眼的打字招牌下面,是騰騰冒起的蒸汽,食客和老板操著天南海北的語言和口音大聲談論著。在香港滿是遮光玻璃的聳立的樓廈之下,人聲鼎沸,生氣勃勃。這才是香港的人間,煙火氣橫行的凡間。
是誰說“香港的夜景和山道都美麗,卻不真的打動人心。”我說不,深夜香港的街道他一定沒見過。一定沒有在大風中停步在圣安德烈教堂的鐵門外踮起腳尖盯著穹頂莫名地體會著心中一點一點一點升騰起的好奇和敬畏之感。父親曾興奮地叫我拍下這里獨有的雙層電車,扁扁的車身,窗里是如織的人影。
我一度沉迷于這座港島的氣息不可自拔,想要成為這里日夜攢動的頭顱其中一顆。沉迷于此,直到耗盡我此生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