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飛機在天空中經歷了4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終于又飛回了北京T1航站樓,我剛剛著陸,就接到夫人吉麗的短信,她和我們家丫頭采菊已經在機場出口等候了。接到夫人的短信,突然有種回家的溫暖。
獨自背著包隨著人流走出到達處的大廳,大廳中間有個轉盤上面放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箱包正在旋轉,十分像回轉壽司餐廳的食品,旁邊還有一些人正在等待取物,我猜測這就是行李托運之后取行李的地方了,太傻了這種感覺。
遠遠看見夫人吉麗穿了一件綠色上衣,采菊高高的個頭站在她媽身邊,我遠遠的向她們兩個揮揮手,丫頭看見我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同時向我也揮了揮手。
“老爸,你終于回來了。”丫頭喜笑顏開地挽住我的手臂。
親人見面,有時候不需要表達了,一切都在不言中,只用那種笑容說明了熟悉的一切。
“要不咱們來個熱烈的擁抱怎么樣?假裝我已經離開十年了,剛從美國回來。”我嬉笑著看著她們兩個說。
“沒正經的一天到晚。”夫人吉麗看著我笑道。看見她雖然已經四十歲,一笑之下,仍舊是當年的風韻,情不自禁伸手想摸一下她的下巴,她不好意思地迅捷躲開,我竟然落空。
“哎呦,幾天不見,身手不凡了。”我笑看著她說,她目光含情小聲說了一句討厭,一副害羞少女狀。看來女人要經常調戲才能煥發出青春,特別是應該在公共場合調戲,當然我說的是調戲自己的老婆啊,我在內心異想天開地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跟著夫人和丫頭一起去停車場,照例還是夫人開車,我坐在后座上,采菊坐在副駕駛位上。
“老爸,給我買什么好吃的了?那圓形的盒子里面是什么啊?。”采菊回頭迫不及待地問我。
“餅干,特沒勁,害怕托運麻煩,所以就隨便買了一點,不成敬意。”我又笑道。
“你別這么神經了,你以為我是你客戶呢。”采菊又回頭笑笑,明眸皓齒。我的內心突然一陣疼痛。我在干什么,家里有兩個女人需要我,而我卻想著別處。
“老爸,深圳好玩嗎?”采菊又問我說。
“根據你老爸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我覺得哪都一樣,不過南方的樹長得挺好的。”我若有所思道。
“你在微信上不是說都不想回來了嗎?”采菊又問我,“難道你就不管我們兩個人了?”
“我沒有啊,我是說我們三個一起搬到南方去住,不是一個人舍你們而去。傻丫頭。”
“我知道,老爸永遠都不會背叛我們的。”丫頭忽然敏感說道。她已經初中,很有自己的思想了。
“那是當然,只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突然舍我和你媽而去的。”我笑了笑,忽然辛酸。
“你真是羅嗦,丫頭還小呢。”夫人吉麗在一邊提醒我說。
“嗯,是啊,不準你早戀啊。”我忽然表情嚴肅看著丫頭的后背說。
“我們班那些男生我都看不上。”丫頭一棍子將全班男生打死,目的就是不讓我擔心。
“是嗎?前不久看你和你們班的叫長河晟日的聊得不是很火熱嗎?”我又揭露道。
“老爸……你又偷看我QQ記錄?”采菊撒嬌回頭質問我說。
“那長河晟日是男生還是女生啊?”我不管她繼續問道。
“女生。”采菊笑道。
“女生,叫長河晟日?不對。”我假裝遲疑道。
“他還是一小男孩,什么都不懂呢。”采菊說道。
“哦,天真的男孩,不錯。”我點點頭。
“以后你不準再看我記錄了。”她警告我說。
“長河晟日,名字取得不錯。應該由王維詩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演化而來的。”
“你怎么知道的?他也這樣和我說的,他老爸網名就是大漠孤煙。”
“哦,看來這家人還有點傳統文化的底子。我喜歡。”我笑笑道。
“你想什么呢?別想歪了。”吉麗一邊開車一邊看著我制止說。
“沒事,看看丫頭身邊都什么類型的人。”我解釋道。
終于回到我闊別三天的家里,我一頭倒在床上,第一時間給謝思發了一個短信。她沒有回,估計沒看見。然后我把頭埋在枕頭中,我熟悉的枕頭我熟悉的氣息,吉麗給我倒了一杯我喜歡喝的鐵觀音,夫人的溫情也款款而至。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我的心境卻已不似從前。
2
周一早晨的北五環車流如海。我開著車遲鈍而緩慢地在這堵車的大海中航行著。這是去見謝思的必經之路,忽然想起梁靜茹唱的一首歌《勇氣》,“人潮擁擠我能感覺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如果我的堅強任性,會不小心傷害了你,你能不能溫柔提醒,我雖然心太急,更害怕錯過你。我們都需要勇氣。”此刻心情便即如此。不管怎么樣吧,我決定開始這段感情,事實上,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我喜歡謝思,并不代表我放棄我的家庭,我仍舊愛著自己的夫人吉麗和女兒采菊。難道她們就不能共存嗎?雖然這樣做并不是很浪漫。
歷盡艱難險阻,挨挨擠擠,終于開過了北五環顧家莊橋,剩下的一段路忽然莫名其妙的暢通,北京的路也像個性情中人,一陣暢通,一陣擁堵,脾氣忽好忽壞。五分鐘的路程堵了二十分鐘,而后邊的路也僅僅用了五分鐘就開過去了。
方恒大廈停車場外不收費的地方車輛已經集結得滿滿的,各種品牌不一的車不知道都來自何方,而車場里面卻相當的空曠,僅有少數車輛具有無限優越感的停放著。我毫不猶豫的把車開進停車場里面,進門取卡的時候,看門老頭探出頭客氣的向我點頭示意。我多少找到點優越感。停好了車后,似以往一樣鉆出駕駛室,心中忽然充滿了不能名狀的激動。鎮靜了一下情緒,從后座上拿出電腦包背在肩上,同時將所帶禮物的紙袋拎在手中。又整頓了一下思緒,然后走進大廈,因為堵車我已經遲到了,大廈里面的人應該正在上班。樓門口和電梯廳十分安靜,穿著一身黑色制服配著對講機的保安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估計以為我遲到會被老板罵或者扣工資。
我站在熟悉的電梯口,想起第一次注意到謝思身著綠衫的樣子。
光亮的不銹鋼電梯門隨著一陣輕微的摩擦聲而在我身后關閉,電梯開始緩緩向上運行。周邊整潔的玻璃墻壁上映出我的身影,而那個綠衫的一臉青春的女孩,我一會兒將要見到。
我保持著一種絕對的精神走進謝思所在那家公司僅僅開了一扇的玻璃大門,在那些四方格子格出的座位中,我沒有找到她,她的同事熱情洋溢地說她去洗手間了,讓我在會議室里面等待,我彬彬有理地在會議室中靜靜地坐著,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她來,心中煩惱。于是獨自起身走出玻璃大門,在樓道中準備吸一支煙,心中充滿期待。
我剛剛點著了煙,就看見謝思身著一件白色薄衫從拐角處正低頭走來,似若有所思,獵物出現,我全身都緊張起來。我輕輕叫了她一聲,“謝思”。她抬起頭看見是我,眼神里流露出驚喜的神色。能看出她今天有點刻意裝扮,但是仍舊不留痕跡,她肯定是避開了我想看見的那件粉紅色衣服,白色衣服里面是一件紅色襯衣,紅白相間,更透出肌膚的亮色,其實她的膚色不是很白,不過這么紅白相間的對比穿法,反而給皮膚增加了許多亮色,下面穿著一條藍色牛仔褲,仍舊是光腳穿著一雙布制鞋。整個人顯得精神百倍,盡管掩飾,我仍舊能夠從她的眼神中找到她想見我的信息。
我用熟悉地目光看著她笑了笑,她與我的目光相對了一下之后就垂下頭,一絲不易覺察的羞澀從她的臉上掠過,我的胸口突然一陣疼痛,完了,我真的愛上她了。她的這種羞澀感和整個人散發出的柔情將我的心封鎖住,令我不能自拔,我被她的氣息完全震懾。中國男子大多數喜歡那種文靜的女孩,是因為這種女孩充滿柔情的同時,矜持而具有神秘感。這反而激發出追求和發掘的欲望。
“我們開始吧?”我說。語帶雙關,我自己并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只不過說過之后才發現。
“開始吧,他們都到了嗎?”謝思問我說。她說的開始是說開始培訓活動。
“還沒有,可是我是說我們可以先開始。”我笑著看著她,她又恢復了那種對培訓老師的客氣態度。
“那好啊,我去拿電腦。”她錯過我所站的位置然后低頭跑進屋里。我也回身隨著她緩慢走進屋子里面。
我再次坐在會議室的辦公桌邊的時候,已經徹底安靜下來,因為謝思就坐在我右邊,我甚至能夠聽到她的呼吸聲,這種感覺太像初中時候,我們坐同桌。
我們一起工作,我給她一些建議的時候會加上一句:“為什么不這樣呢?”接著說出自己的想法,看著她的眼睛,她溫柔的一笑,表示同意。對于工作方法,我從不苛求,我認為條條大路通羅馬,我要的是結果。但是我有時候又說不明白,我就示意我要直接操作鼠標,每次都是等她把右手避開,然后我再抓住鼠標,我真的不敢碰到她,她的那種柔弱而內斂的氣質令人不忍褻瀆。可是我知道我的目光,神情都一點點的已經將我的心事告訴她。
她的其他同事來了之后,我們開展整理資料,交流。過程中很像一個討論會。謝思在交流過程中很好的解釋我的意圖,因為她對我的語言方式十分熟悉,這令整個工作過程中,她像一個我的翻譯。她甚至采用了我的語態“為什么不這樣呢?”對同事說話,這時候大家都笑她,在一個問題的理解上出現了一些分歧的時候,大家說著自己的理解,我遲疑著去辨聽,最后還是確定她比較接近我的思想,有幾次我看著她的眼睛,在眾人的爭辯中準備最后的裁決,大家靜靜的等我的宣判,我笑了笑告訴她們:謝思答對了。她聽了之后都目光中露出驚喜,我忽然想起一個教育小孩子的故事,肯定一個人是對這個人最好的鼓勵。
一個上午就這樣緊張度過了,來到餐廳吃飯的時候,大家熟悉得已經不分彼此,只有我還帶著點矜持,畢竟我并不是他們真正的同事。我們坐在“蒸功夫”餐廳,謝思坐在我身邊,從對面墻壁上的鏡子中,我能夠看見她的臉她的頭發,這么多年我喜歡過各種類型的女孩,還有女人。可是她卻把我帶回青春那種最初的純真,我們只是為了喜歡對方,沒有一點欲望的喜歡,僅僅和她坐在一起,感受她的呼吸聲,她的柔美,她點點滴滴的關心,這些我已經很滿足了,雖然她已經是一個三十歲的已婚的女人。
吃罷中午飯,我們又小坐了一會兒,等了一下發票。服務員送發票過來后,大家準備起身,見我仍舊想著心事,謝思就用左手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我的手臂,無言地示意我可以走了。她這輕輕一碰的舉動中的溫情,和她的性格是一脈相承的,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有的,比如我的老婆吉麗就永遠不會,她可能會很強勢的告訴我:“可以走了。”或者直接抓住我的胳膊說:“走了”。而謝思,卻帶著無限溫柔和款款的深情。
3
佳藝理發店雖然坐落在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但是這里的生意卻不錯。理發店老板沉靜而隨和,具備獨來獨往的性格,店里沒有伙計,他自己獨挑大梁,兼做伙計。店內陳設樸素而實用,也沒有一般理發店的時尚、虛浮和吵鬧。光顧這里的多半是中老年顧客,為了便宜的價格,清靜的環境,另外還有一個目的是節約銀子的同時還能節約心臟。在這些人中還有我這種喜歡清靜的即將步入老年的顧客。
從方恒大廈出來之后,我和謝思約定了最后一次去他們公司工作的時間。我們禮貌的告別。弄了一天電腦大家都比較疲倦,我感覺頭暈目眩,鉆進車里面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一種極限的陣陣惡心。看看身邊空蕩蕩的司機副駕駛位,多么希望謝思能夠坐在那里,柔情似水的看著我。我想這一天會存在。可是培訓即將結束,我們若要見面只能等明年了。漫長的一年我將如何度過,我要不要向她表白,向她說明一切。我帶著滿腹的矛盾和疑問發動車輛。
此刻,我坐在佳藝理發店的椅子上,店主將椅子升高,然后給我圍上粉紅色圍布,只需露出一個頭,我感覺自己很像一個小孩子。我并沒有聽店主問我什么,反正就是那一種發型,我永遠保持的那種,店主對此發型已經很熟悉,他的家常話也都頗為雷同,我只要頻頻稱是就行了。
既然我打算開始,那么我就要表白,既然我要表白,我就要承擔風險,也許謝思會拒絕,也許會接受,但是無論是什么結果,我都應該試一試。想到這里,我從口袋里面拿出手機,思考了一下,然后開始編輯短信。這多么像一個地下工作者,在一個偏僻的地方,一邊理發一邊接頭。在家里的時候我一個人獨自發短信是不可能的,采菊那丫頭會突然跑過來一把奪過我的手機,關于她老爸的一切秘密都沒辦法不呈現在她的面前。
“下班了還有業務啊?”理發店的店主似乎也滿懷好奇心對著鏡子中我理了一半的頭問我。
“是啊,發個短信。”我略有點心虛地回答正在對著我的腦袋左拉右拽的店主說。也許我這發短信的動作弄亂了圍布他才這么問我。
我想了一下,先寫了“謝思,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不要生氣。”這句話。
心頭忐忑不安,想想這多么像在初中時候的表白方式:“李怡,我想求你一件事,不過你要先答應我。”這多么雷同,這輩子我可能就會這樣表白了。想想自己一把年紀,還做小孩子游戲。
靜靜等待信息的回復。一會兒時間,短信提示音發出兼一陣輕微震動。我心頭驚慌,從圍布下面伸出拿著手機的右手來看。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謝思這樣答道。我無言的笑笑,所有善良的女孩都會這樣回答我或者類似的回答我“好,我答應你,你說吧。”“好,我不生氣,你說吧。”這種類似的話我都聽了很多次了,只有很少的女生兇惡地說:“別告訴我,我什么都不想聽。”
“可是我還是不敢說,你猜猜我會說什么?”我又回復道。編輯了短信,看見鏡子中自己的頭已經基本理出了一個模樣。自己是如此分裂,一邊躲在這偏僻的地方理發,一邊癡癡發著短信給另一個女人。
“嗯,我想想,那一定是您周一不能來了。”謝思說的是最后一次我去他們公司培訓的事。她也許絕對想不到我會喜歡她,可是這不可能啊,還是她絕想不到我會向她表白嗎?不知道。但無論哪種我都要繼續下去。我既然下定了決心開始,絕不委屈自己的內心和感情。
“不是關于工作的。”我猶豫但是又十分勇敢地答復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能感覺到她在那邊沒猜對答案時候那種多多少少的沮喪,因為這些日子她受到我太多的表揚了。過多的表揚也會帶來負面影響看來。
“哎,我還是不敢說,你要先別生氣。”我再次猶豫又發短信說。
“呵呵,我不生氣,到底什么事啊?”謝思好奇心又來了,問我。
“我淪陷了。”我發完這條短信之后立刻感覺自己掉進了洶涌的汪洋情海之中,這情海還是我自己設置的,只不過多少年自己都謹慎小心地走在海邊堤壩上,不讓自己墜落下去,因為那海里有太多的甜蜜和淚水,有太多的痛苦和思念,有太多的復雜情感。而今天終于有個人吸引著我飛身躍入那情海,盡管我什么都明白,但是還是奮不顧身地往下跳。
“不明白。”謝思在短信那邊回復道。我想她已經猜到三分,只不過她不愿意確定而已,既然如此,反正已經說了,那就說明白吧。
“我已經淪陷于你。”我又艱難地寫道。
“淪陷于我?”她滿腹狐疑回復,真的不明白還是假的不明白啊?我心中也狐疑起來。“我喜歡你。”我直接寫道,自己感覺心頭一熱,臉也紅了。
抬頭看看理發師傅正示意我別亂動,低下頭。他正在整理我后脖子處的細小碎發。
“哈哈,喜歡我很正常,喜歡我的人多了。”謝思那頭故意打岔,還一幅自鳴得意狀,女人啊,虛榮心和恐懼感伴隨著她們的愛情,既要令人喜歡她,又害怕自己掉進去受到傷害,女人只有在真正喜歡她的人面前才能成為一個強者,她可以隨心所欲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不必擔心自己受傷害。所以說,在愛情面前,誰先喜歡上誰,那個先喜歡上的就注定了一種悲催的命運。
可是如果自己不能得到自己喜歡的人,或者說身邊沒有令自己喜歡的人,那么命運就更悲催了。在你生命中,你還有自己喜歡的人那么這說明你還有著愛的能力。
理發結束,我的頭部感覺甚為清爽,心情也突然愉悅起來,于是我帶著愉悅的好心情回家吃完飯。抬頭看看天邊,夕陽正西下,景色美好。
4
星期一是如此遙遠……
星期一之前的這些日子只能進行漫長的等待。
忽然理解了“沖冠一怒為紅顏”這句詩未必就是假的,當年吳三桂為了從李自成手中搶到陳圓圓而引清兵入關,從而斷絕了李自成十八天的皇帝夢。
這對于愛情來說是如此真切和浪漫,難得世間有這樣的多情男子,為了一情字而發動戰爭并且不惜背負歷史民族人民的仇恨和唾罵,這對于愛情和愛人是一件幸事,而對于國家民族也許是一件不幸的事,可是真愛又有什么錯呢?為什么我們要愛的這么辛苦這么難過這么沉重?
權利和愛情,在歷史中,有多少次愛情甚至親情為了權利而被犧牲,為了所謂的大義就犧牲了最直接的個體的命運,這就是千古中國文化的個體要為整體犧牲的感情悲劇。而且要堂皇名之“舍生取義,殺身成仁。”
星期一之前的日子我能做的除了等待,就是開始寫作。自遇到謝思以來,各種美好的詞匯都跑到我的腦海中來了,各種靈感也都紛紛擠入我的手中,我從來都認為:創作需要激發,靈感不期而遇。
各種靈感詞匯和各種神奇感覺令我在云端,不能墜落,飄忽而又精神。看見夫人吉麗和丫頭采菊也有種陌生感,游離不歸。我已經感覺到她們兩個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不過她們已經習慣了我的這種境況,因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她們對我總算了解,知道我寫東西時候會不在生活之狀態。
謝思這邊呢,我除了QQ和她談話之外,別的方式沒有。她比較冷靜,除了工作之外的一切都不予回答。我一邊回憶著她的柔情,一邊感受著她的冷漠,她對我寫的東西不做評價,我猜想她也許不是那種文藝型女生。
我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只能通過翻看網上星座性格這種無聊的東西來了解一下她,我一邊嘲笑自己的幼稚一邊不斷的進行著幼稚的活動。我翻看了所有關于巨蟹座的資料。確定巨蟹座是現實絕情的,并擅長手腕,而天秤座正相反,多情,直接,浪漫幻想。這太致命了,也就是說我無論怎么努力,我都不會成功,一個多情的人愛上一個絕情的人,結果可想而知可是每天一到下午兩點之后,我就不能克制的想到她,她的笑容她走路的姿勢,我呆呆注視她的QQ頭像,她溫婉的笑容,年輕的臉,我此刻將陷入不能自拔的回憶,這時候我必須要聽李宗盛的那首歌《鬼迷心竅》度日。
我在電腦上寫作,她的QQ永遠都是灰色的離線或者隱身。我簡直快崩潰了。我忍不住對他留言,發我寫的東西給她。不管怎么樣。或許她會看到。
“謝思,你要拯救我。”我終于忍不住向灰色的她的頭像求救。
“我怎么拯救你?”她終于答復我。頭像也變成了彩色,而且是如此溫柔,就從這幾個字我能想象她的溫情。
“定期見面好嗎?”我很艱難說道。
“可以。”她答道。
“不過我們距離太遙遠了。”我真的這么感覺的,以我目前的心境,除了每天看見她之外,看不見她就是距離遙遠了。
“下午和晚上特別難過。”我又真實地告訴她我的情況。
“同在一個城市并不遙遠,在不同的國度才遙遠呢。”她答道。
哦,老天,也就是以后我可以時常和她見面,然后我們可以一起坐坐什么的。我內心突然一陣狂喜。看來我期待的生活并不遙遠了,我需要我的家庭,我從來就沒有想拋棄我內心摯愛的妻女,可是我同時喜歡謝思,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得到她破壞她的家庭,我不過是喜歡她以后能夠成為一種朋友,可以時常來往罷了。這樣才算浪漫,我沒有奢望,我只是需要身邊再多一個女人罷了。這樣想也不違反我國婚姻法我認為。
5
晚上睡不著,又不能總在微信上和謝思說話,因為她一般都不會理我的。而且說了很多也不知道她在不在。我只好翻看網絡尋找無聊的星座理論來支持自己的行動。雖然這樣我知道十分幼稚。而且幼稚到近乎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境界,可是我仍舊不斷的翻看著。
這時候李怡在微信中忽然和我打招呼。她以前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曾經有過一段不尋常的經歷。雖然最后沒有修成正果,就是前面我和謝思說到的,我去天津見的那個女孩兒,我決定要娶到的那個女孩。
“你是巨蟹座嗎?”我劈頭就問她。因為我曾經記得她確實和謝思有些接近。但是那時候我們還不流行什么星座理論。
“干什么?進行星座研究啊?”她反問我。
“沒事,我遇到一個女孩和你很類似。如當年的你一樣。”我說道。
“沒錯。我是。”她坦白地交代。
“哦,老天,看來世間確有輪回,我轉來轉去,都擺脫不掉你的吸引。”我驚呼。
“什么啊?你又發瘋了?”她毫不留情地質問我說。
“我正開始戀愛呢。我喜歡上一個女孩,溫柔,溫暖,溫馨。真像當年的你。”我動情說。
“呵呵,你這詞匯都哪來的?別變相諷刺我。”她有些在意但是肯定心中很高興回答。
“我認真說呢。真的沒諷刺你。”我強調。
“那只好祝賀你了。愛了一個又一個。”她回答我,又有點酸酸的。
“沒有,我結婚之后就沒戀愛過,我一直本份過著自己的日子,愛著自己的夫人和女兒,每天睡自己熟悉的枕頭。”我老實交待自己的事情。
“我相信你,可是你七年前不是告訴我你喜歡你們公司的有個小女孩嗎?還給我發了她的照片?”李怡不解問我說。
“那個不一樣,那個只是點到為止。”我笑著解釋。
“你看看,還不是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又諷刺我說。
“哦,你生氣了?”我感覺到她有些酸酸的。
“我才不生氣呢,和你這種人沒法生氣。”她大度地說。
“那就好,其實你也不必生氣,我不過是和年輕時候的你開始戀愛罷了,因為她太像你年輕時候了。”我說。
“你又開始胡說了,正經點行嗎?”李怡盡力把我帶回現實中,我知道其實她內心十分高興,女人總是喜歡口是心非。
“我想我前世一定是一個土財主,娶過很多老婆,自己又不解風情,對她們都不好還殘酷無情,所以今生她們一個個來向我討債,一個個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令我愛她們并得不到她們,并受盡相思折磨之苦,就像我前世對她們那樣。”我嘆道并發了一個笑臉。
“你又開始幻想了。”李怡對我說。
“我真有這種感覺,圣經都說,前世在一起的人今生還會有緣分,我看見你們的時候,我就有種親切感,像親人,那次我去天津,你不是說你也有種親人見面的感覺嗎?”我又說道。
“別說了。”李怡情緒顯然受到影響,天津之旅,成為她內心永遠的禁地。不能說的。
“好,我不說了。你過的怎么樣?”我恢復了老友的常態。
“我過的還好。”她說道。
“記得你的老友永遠在電話那頭。”我說道。
“好啊。”她顯然很高興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們互道晚安,然后各自睡了。
6
星期一早晨的天空明亮而干凈。太陽剛剛升起,金色的陽光照在高大的方恒大廈的玻璃幕墻上。身著黑色制服的保安正自信滿滿地站在樓門口維持著車輛秩序。他們那種嚴肅,不茍的態度竟然也能影響到我。
我背著電腦筆記本穿過行色匆匆的上班人群,然后跟著人群擠進電梯,盡管我沒有培訓就沒有遲到這種概念,但是比和謝思約好的時間還是晚了十分鐘,我想她也許正在等我。雖然她不會直接怪我,可是我仍舊覺得遲到十分鐘是一件很重大的事。
我再次走進我熟悉的那扇玻璃大門,公司還沒有正式上班,人員稀稀落落。我看不見謝思的身影,心中一陣失落。我已經不能像最初那樣心無旁騖地找她,或者問別人“謝思在嗎?”我已經沒有辦法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坐在她對面的女孩跑過來和我打招呼,并讓我坐在會議室等她。我按照那女孩的吩咐安靜地坐下來。耐心的等待。內心一陣瘋狂一陣平靜。
等了一會兒,終于看見她拿著筆記本電腦緩步走過來,但是她沒有抬頭看我而是深深低著頭,我屏住呼吸,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她仍舊沒有抬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那溫柔的臉龐,深深的低著頭,雖然我知道她已經是三十歲的女人,可是很顯然她還很傳統,很羞澀,也許為了我們再次見面的尷尬。
“你來啦。”她輕輕對我說,仍舊沒有抬頭,我只能判斷,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她喜歡我,不敢看我,一種是,她不一定喜歡我,但是我說了那么多令她心跳面紅耳熱的話,一般的女孩子也受不了這種難為情。我想后一種情形居多。
另外我注意到她使用代詞的轉換:她第一次當著我的面,對我稱呼的“您”已經沒有了,代之用“你”,這種轉變說明了什么,是親近了?還是平等了?還是別的什么?我不知道。不過這種情形令人有種悲戚的感覺。
她上身穿著一件黃色細線薄衫,里面襯一件白色內衣。下身是一件整體淺紫色調的條紋圖案的齊膝短裙。看見那件黃色上衣,我突然意識到:她是存心將我們的關系弄黃了。她這是別有用心啊。她答應我的粉紅色上衣我今生今世可能都不會看見了。我的內心一陣冰冷,不留意間看見她正偷眼看我,我神色的變化她可能也意識到了。
“今生今世我都看不見你穿粉紅色的了,是嗎?”我帶著幽怨問她。
“那件有點厚,這個季節穿有點熱。”她自然地這樣回答我。這種回答尚算滿意。至少不會給我帶來尷尬,證明她思考過我要這樣問這個問題,她應該如何回答,至少她還會在意我的感受。如果真是這樣我內心稍微得到一些安慰。
我又掃視了一下她黃白相襯的上衣,無意間看見她微微隆起的胸部,我內心一陣顫栗,她還沒有生過小孩,身材保持尚算完好。我想到這里,不禁為自己不純潔的想法而自責。我怎么可以這樣想呢。謝思雖然已婚,可是她傳統而保守,還保持著小女孩的純真。
我的掃視大約令她很不自在,她又深深埋頭不敢再看我。我們開始了工作。這次她沒有坐在我身邊,而是在我左邊依桌子和我呈直角坐了,我只能看著她的右半邊臉了。
而且她的位置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內,也就是說,她害怕我有任何舉動。
這次,輪到我對她失望了,謝思,你太看輕我了,我雖然喜歡你,可是我是清白的無雜念的。你這樣想也未免對我太看扁了。我突然想起人們對著名美國歌手邁克杰克遜的齷齪猜測,可是在他死后到他家里,墻壁上貼著的都是天使圖畫,而沒有半點不純潔的跡象,一個對藝術無限熱愛創作出這么多優秀歌曲的人,他的內心一定是純潔善良的。對于美好的事物,你又怎忍去褻瀆?
我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她大概感受到我內心的一絲失望,但是她并不知道我對什么失望,她只是抬眼看了我一下,我們目光對視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分開。
之后我們如常地一起看文件,整理那些資料。雖然感覺十分自然,但是空氣里明顯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我們都有種似近非近的距離,她說話做事都放棄了以前對陌生客戶才有的那種客氣,我們到底是近了還是遠了?我如入五里霧中,但是我并不在意這些,我在意的是能夠和她在一起的那種安靜下來的感覺,她令我狂躁的心能夠平靜下來變得恬適,這或許就是陰陽的搭配原則,女人用她的溫柔化解男人的狂躁。
我偶爾仔細地看她,我認為她不適合黃色這個色系,這個色系不夠明亮,不能帶給她靚麗的感覺。可是我并沒有評價,因為這樣妄加評價人家的衣著不是我的風格。
我們中午一起去吃午飯,她征求我的意見吃什么,我這次沒有遲疑,提議去有家韓國的面館。說實話我并不是喜歡那家面做的有多好吃,那面做的很一般,我只是覺得那里的人少點,可以說說話,會安靜一點。
坐在面館里,她問我要什么面。我說上次那種面吧。可是我已經不記得上次吃的什么面了。她笑著說她還記得。
我笑了,那好吧。就聽你的。我說。然后含笑看著坐在對面的她低頭翻看著菜單,服務員跑過來,她抬頭和服務員對話。然后放下菜單。
“我們還什么時候見面啊?”我問她說。
“這次面還沒有見完啊。”她笑著說,露出一種睿智和天真。
“我想不會等很長時間吧?”我試探地問她。
她沒有說話,陰晴不定地眼神看著我。
“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代溝?”我問她說。
“不知道啊。”她說道。
接著我們又談了電影,電視劇,我雖然對那些不感興趣,但是我也多少有點了解,我不感到興趣,并不是因為年齡,而是因為我自己對娛樂界本身不感興趣。
而且我把李亞鵬和佟大為也沒分清楚。因為這兩個人我都不喜歡,謝思談起她經常在方恒大廈附近見到拍攝電視劇的劇組,因為有個制片人大概在這個樓辦公。因為她見過一些演員。大概她說這些時候我露出一些不以為然的態度,這不是因為我對她的不以為然,而是我本身對那些演藝界的人不以為然。這是我本人的傲慢性格所致。
我又問起她先生干什么職業,她也回答了我。她自己本身竟然是學計算機專業的。令我十分吃驚。原來她和我同樣是理科畢業的。我們應該有著相似的思維方式啊。因為同是理科畢業的,我立刻覺得她更加親近了一層。
我們聊了一些,我已經不記得吃飯。
“你繼續吃啊,邊吃邊聊。”她見我的碗中還有很多面和骨頭,就對我說。
“不行,我看見你就吃不下飯了。”我笑道。并伸手拍拍胸口。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吃著面條。
談話不像我們雙方想象的那么愉快,也就是說我們都努力過了,但是仍舊沒有過多的交集。至少從后來謝思對我的態度中我能夠得到這樣的結論,因為在吃過了飯之后,我要求再坐一會兒的時候,她說還要回公司找領導簽字。無論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們都應該離開。
我們一前一后離開那家面館,她匆匆忙忙地走在前面,腳步很快,令我這慢吞吞的人都跟不上她。她那么快的走著,已經不是我很久以前認識的那個溫暖的女孩了。是什么打碎著我的幻想,她對我已經沒有溫柔,有一刻我已經不認識她。她那么現實,那么忙碌,她對我也沒有了太多笑容。可是我仍舊停留在過去,我認真地固執得認為著過去,我的固執令我自己心煩意亂。
下午忙碌而懈怠,我們始終保持著一種工作狀態,我感覺著有些東西正在凋零。直到我們忙完了大半工作,謝思才轉過頭,用右手將右邊的頭發捋到耳朵后邊,露出溫暖的臉龐,我的心突然又激動起來了。似乎找回從前的感覺,她大概意識到我正在看她,于是向我一笑:“怎么啦?”她問我。這無意間的一句問話令我我感覺到一陣溫柔再次襲來,我看不得她的笑容,我再次淪陷。
“沒什么。”我說。內心狂熱并充滿了對她的喜歡。
她輕輕將手伸到我的眼前的桌上,遞過鼠標,距離我的臉很近,這分明是對我欲望的挑戰,我真想一把拉住她的手,可是我還是竭力克制住了。但是我想不是我所有的節制都會獲得人家的認可,也許她是那種喜歡暴力的女生呢,往往那種不喜歡說話,不善于交談的女生更喜歡暴力和侵犯。說不定我那刻拉住她的手這件事就塵埃落定,從此情定方恒辦公室。
就這樣無驚無險中,度過了一個平靜的下午,這個下午的結束意味著我沒有特別的理由就沒有辦法再來找她。我也許只能等到明年才能見她,她只要不想見我,我就沒有辦法見她。如果明年她不管這件事了,或者明年我不管這個公司了,我們都沒有辦法見面。
我的內心陷入深深的痛苦。
工作結束,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
“我突然感覺很失落。”我對著站在對面等待我收拾東西的謝思無助地說,這是我當時的真實感受,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她一如既往的冷漠著。
她什么都沒說,我只好告辭。我走出那扇玻璃大門的時候,她在我身后笑著對我說,歡迎我再次來他們公司,我知道這都是些無用的廢話,只有傻瓜才會相信。
“我會來這里,但是不一定是來你們公司了。”我回首無聲地笑了笑,我指的是我還會來其他的客戶處。因為這座大廈還有很多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