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荊之前讓顧棠下山的時候便已經開始讓人著手準備的她的一干衣物、生活用品之類的東西了，所以她沐浴完換洗的衣物都是直接現成的。

她現在住的房間也是楚荊老早就命人收拾好的，只是沒想到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情耽擱了幾個月的時間，顧棠的房間直到現在才被入住，但由于此前楚云樓的丫鬟每天都有打掃，此番顧棠進去倒是直接就能住人了，連床單被褥都不用換的。

顧棠知道楚荊在議事廳內等自己，洗完澡擦拭完頭發后便去議事廳尋找楚荊了。

議事廳內兩個男人見顧棠剛洗完澡，頭發還覆蓋著濕濡的水汽便出來了，都有些不快，黑了黑臉，看得顧棠的腳步生生一頓。

“你怎么不擦干頭發便出來了？現在可是冬季，擔心風寒。”楚荊盯著她的長發皺著眉頭道。

沒干？顧棠疑惑地抓過披在身后的頭發：“這已經擦到極致了好吧，總不可能讓我擦到一點水汽都沒有啊！”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只要帶著一點水汽，在他們看來就是沒有擦干。

楚荊不理會她，直接招手吩咐候在一旁的丫鬟去取條干毛巾過來，竟是想親自替她絞干頭發。

丫鬟面色平靜躬身應“是”，內心卻暗暗乍舌，公子對顧姑娘也體貼了吧！

秦雪空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對顧棠道：“過來。”

顧棠原地踟躕了一下，架不住他古井無波的眼神，還是乖乖挪動腳步過去了。

顧棠這么聽秦雪空的話，讓一旁的楚荊暗暗握了握拳，看秦雪空更加不順眼了起來。

秦雪空等不急她烏龜一樣的挪動速度，直接探身將她拉了過來，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直接撩進她的烏黑濃密的長發中，讓她的長發在他的指縫間分成小束。

對面的楚荊直接黑了臉，他人還在這呢，秦雪空的手放哪里？？？

正當他準備上前一掌拍開秦雪空的咸豬手時，便見有絲絲縷縷的水汽從他指縫間的黑發里飄散出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顧棠一臉驚奇。

之前曾聽說過一些內力深厚的人可以做到內力外泄然后可以烘干衣物什么的，她還以為是騙人的，因為她來到浮屠山之后，曾詢問過安組的人，當時可是被他們狠狠嘲笑了一番，說她話本子看多了，好吧雖然她的確看過很多話本子，但這個真不是話本子上看來的啊……

浮屠山里的大神們可以說是站在武林巔峰上的人物了，既然他們都說不行，那想必是真的不行了。想來也是嘛，怎么可能呢？內力外泄，她也是習武之人，可完全想象不到內力外泄得怎么弄啊……

可是秦雪空居然做到了耶！好新奇！

顧棠想轉過臉去看秦雪空此刻的表情，一時間忘記自己的頭發還在他手上，結果自然是——

“嘶……疼疼疼……”顧棠捂住被扯疼的頭皮皺著臉。

秦雪空輕輕地幫她揉了揉：“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別亂動。”

顧棠聞言只能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秦雪空的手不緊不慢地捋著她的寸寸發絲，指尖流淌著的是醉人的暖意，顧棠舒適得瞇了瞇眼，就像一只被順毛的小奶貓一樣。

楚荊知道秦雪空是給顧棠烘干頭發，也就沒去阻止了，只是看著秦雪空的動作，心底有些復雜。

內力外泄在古籍中有所記載，只有內力境界達到巔峰之人才有機會習得這一手法。他自詡楚云樓樓主，廣結天下各界人士，但也不曾真正聽說有誰使得出這一手。是以一直認為這只是個傳說，沒想到秦雪空此番居然能催動內力，他看著年紀也不大，內力修煉到底到達了什么境地？

他曾和秦雪空有過一次交手，現在看來，秦雪空可能真的是看在顧棠的面子上，對他這個“大師兄”手下留情了。

看來秦雪空在浮屠山內的地位得重新定義了。

秦雪空沒楚荊思慮那么多，更不擔心泄露自己的實力和身份。雖然泄露了身份的確會有些煩惱，例如收到消息的血色教派人來絞殺他什么的，畢竟他現在才一個人……

他只關注到，顧棠頭發是濕的，容易得風寒，他想幫她烘干，僅此而已。

秦雪空的內力很足，不消片刻，顧棠的頭發便完全干了。

她坐到了秦雪空的旁邊，雖然對他內力外泄這一手很是好奇，但楚荊在旁邊她也不好多問。

畢竟秦雪空可是秦雪空啊，跟他在一起廝混久了，顧棠都快忘記這家伙在江湖上可是跺一腳整個武林便要抖三抖的一個存在。

這么一想似乎也沒那么驚訝了。

而且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師兄，師父曾經說，我是他在河邊撿到的棄嬰，事實……是不是這樣子?”

顧棠雖然這么問，但其實內心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果然楚荊并沒有打算瞞她，而是直接道：“不是，那是師父騙你的，你還傻傻信了。”

顧棠：“……”

好吧她就知道。

“那我是怎么到浮蘆山生活的?師兄你……知不知道我原來的家人?”顧棠換了種說法，斟酌著語氣開口。

“知道，你姓‘柳’，叫‘柳棠’，是飛柳山莊莊主柳筲的女兒。”楚荊坦然道。

“你十歲那年飛柳山莊慘遭滅門，我帶著年幼的你連夜趕往浮蘆山，拜入師父門下，成為他座下的門徒，而你自然也就有了新的身份——‘顧棠’。”

顧棠再一次從其他人嘴里聽說飛柳山莊被滅門，她的父母族人皆枉死的消息，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她咬了咬唇，問道：“那師兄你……能不能將那晚的細節說得清楚一點?”

這一次楚荊沒有回答，他像秦雪空之前那樣問她：“小棠，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怎么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顧棠尖聲道：“為什么明明是我的事情，可我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

畢竟事關自己的族人，就算失去了記憶沒有了感情，但血緣上的親密卻是無論如何也割舍不掉的，顧棠不是石頭，又怎么可能做到一點情緒也沒有？

秦雪空指間輕柔地捏了捏她纖細的手指，給予她無聲的鼓勵。

顧棠穩了穩心神，暗暗懊惱自己怎么這般沉不住氣，事情這樣發展又不是大師兄愿意的，她對大師兄莫名其妙發什么火，不由得羞愧道：“大師兄對不起，我不該對你亂發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