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東邪會想，如果他最開始遇見的不是青離，到最后，是否還是會遇見她？

可是這樣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神仙的生活并不是重復，也不會有重來。

所以在籌備成年禮的那段時間，他不停地嘗試，想要愛上一個除了青離以外的人。人也好，神仙也好，只要有一些心動的感覺。

可是沒有。

那個時候他甚至分辨不出來什么是心動，什么是愛。他只是偶爾，會很想很想和青離講，今天魔界小王子來找他切磋了，西崖神君來找她被他攔在門外了。只是說出口的話，好像總是很傷人。

人界那個姑娘，說他很幸運。

那時候他還疑惑，他幸運在哪里了？

那個姑娘說：“有個人很愛你。不管你傷她多深，她都沒放棄過愛你。”

那姑娘很是聰慧，竟然能看出來他是神仙。

她還說：“帝邪，你也是喜歡她的吧。”

那個時候，姑娘已經白發蒼蒼。

后來他想，他是幸運。可是，也不幸。畢竟那個愛他的姑娘沒有教會他怎么愛人。

他愛她啊，可是……做出來便都變了味道。

直到有個人說：“你怎么有臉說出來你愛她？”

東邪打開藏書閣的門。

他甚至，現在都不敢說，到底愛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他眼睜睜看著青離就從面前死過去的時候，也曾升起過一個念頭：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愛我嗎？

他突然很怕，很怕青離說出一點拒絕的話。

就像現在。

明明他不想，卻還要找辦法讓青離恢復她神君的地位。無關乎感情，只是道義。

因他感情上必是不愿的。

現在的青離，總有一天會長大，可他還沒準備好。

“吱呀——”

他聽見這聲響，心里暗道，青離這殿，門該修修了。

抬頭，小姑娘坐在床上。

他將心里的思緒壓下去：“這是給你找的書。這兩天你閑著也是沒事，爭取把它看完。”

“好。”青離點點頭。

她看著東邪將書放在一旁，正準備出去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袖子，眼睛一眨，里邊便是霧蒙蒙的了。

她說：“東邪，我想吃東西。”

他倒是忘記了青離還要吃東西。

“那你先看著書，我回頭給你找些吃的。”

青離聽見東邪答應了，松開了手里的袖子：“好。”

東邪出去，關上了門。

青離怔怔地看著。

看了一會兒，將被子蒙到腦袋上。

剛進入冥想狀態，就聽見門又開了。

她將腦袋露出來。

“若陽？”

她看著門外走過來的人，有些驚奇。畢竟那個門童于她而言，還是陌生的。好像自從到了神界，就沒怎么和他說過話。

青離想了想，有些羞愧。

幾乎每一次的話，都是東邪代傳的。

不過，東邪倒是傳的起勁兒。

這時候，青離看著比她還不自在的若陽，心下寬了許多。

“帝君說他要下界一趟，讓我來看著你，不能讓你跑了。”

若陽說完，心下更是糾結。

他自生下來便從未和女子單獨處于一室，如今若是沒甚話題，便更是忐忑。

他心底自是在為自己謀不平的。想他堂堂一個墨煙殿大守衛，如今竟然要來看一個小姑娘，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他本來在墨煙殿前頭站的好好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帝君突然出現在他身后，對他說：

“我要出去一趟，你去后殿，看著青離，別讓她出墨煙殿。”

帝君說完，就直接走了。倒是苦了后邊的若陽。

他可以端茶倒水，可以出去殺敵，但是，照顧一個小姑娘，看著她別讓她亂跑，這他可從來沒做過啊。

他仔細瞅瞅青離的樣子，這么弱，也跑不到哪里去啊。

他瑟縮在殿中的一處小凳子上。

那凳子極低，他只能蜷著身體。

青離一看便笑起來。

青離笑起來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嘴巴彎著，眼睛也彎著。里頭像是裝滿了星辰大海。

她一面笑著一面說：“這里有椅子，你坐這個呀。”她指指床旁三丈遠的地方。

若陽拒絕。

他死命的搖頭：“不了不了，我坐這里就好。”

話說完，將無處安放的手搭在腿上，低頭不敢看她。

這……他和青離，至少在樣貌上，是絕對同齡的。

這年紀的小男生，別人有的，他也有。

比如，害羞。

青離清晰地看見他臉紅了。

好吧，其實她也不知道怎么緩解尷尬。

她拿起旁邊的一本書，翻看起來。

漸漸，就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

臨近傍晚，東邪還沒回來。

若陽貼心地為青離拿過來一顆夜明珠，放在桌子上，照亮了整個屋子。

“喂，你……到底是誰啊？”

他看著青離，猶豫再三，還是將心里困擾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他只是知道帝君有個師父，那師父在千年前的大戰死去了。可那師父叫什么名字，他可不知道。

他只是害怕。害怕帝君步了他師父的后塵。

青離被這問題嚇了一跳。

她有些疑惑地從書里抬起頭：“我是青離呀。”

若陽搖搖頭：“不對不對。”他想了想，“我是說，你是什么？”

青離歪著頭看他：“人啊。”

“啊，對，你是人。”若陽想起來第一天見她的場景，“不對，我知道你是人。我是說，你為什么被帝君帶到天上了？”

青離被問得越來越懵：“這……我也不知道啊。”

她看著若陽越來越紅的臉，心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我是……我是說，你在人界是做什么的？”

“人界的女孩子只是閨中小姐啊，看書就夠了啊。”

她看著若陽急得撓頭的樣子，將那句“你到底想問什么呢”藏在了心底。

她想了想，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歪頭試探問道：“需要我做個自我介紹嗎？”

她聲音很輕，卻像是弓箭一般擊中了若陽。若陽瞬間將紊亂的思緒理清楚：“那，那你做個自我介紹吧。”

青離合上書笑了。

管他到底是真的需要還是假的需要。

其實任誰來說，自己呆的地方突然空降了一個外來人，突然就和自己平起平坐了，都會不適應。

若是像若陽這種情況，可能還有些嫉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