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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安重晦毒設連環計 王彥溫含冤歸陰曹

欲知何謂城府深,且向看官薦一人。

心似陰曹藏鬼魊,剖開始見氣森森。

卻說李從珂在鳳翔分兵布防、開墾荒地,忙了足有兩個多月,才弄出了點眉目,招安武彥章的那些匪兵真是不孬,他們本來就是種田出身,對開田犁地不是外行,僅倆月功夫,硬是在離鳳翔不遠的黃土高坡上,開出了幾百頃耕地,又在不遠處挖出了幾眼水井,準備春季一到,就開始播種。

在這期間,李從珂傳下命令,士卒將校,無論何故,一律不得告假離隊。他為了鼓舞士氣,身先士卒,與那些開墾荒地的軍士們干在一起,吃在一起。誰也不敢逃懶,只有奮力地去干。

原鳳翔留后,現在的守門提督王彥溫早就接到父親的家書,要他回洛陽一趟。他看到潞王如此身先士卒地辛苦勞作,哪里還敢提告假之事?這幾日他看到開荒已經結束,各地的布防業已完成,便提出回洛陽看望家父,李從珂痛快地準了他的假。

他風塵仆仆回到家中,見到父親便問起有何事要他回洛陽,他父親道:“我倒沒什么?是你表姐夫安相國叫你回來的,你大表姐親自到家里吩咐我,要我給你捎個信要你回來一趟,怎地這么久才回來?”

“哦,軍務繁忙,不得告假。知道表姐夫喚孩兒什么事?”

“你大表姐不曾說,只是要我告訴你,要你回來后,即刻到丞相府,面見你表姐夫。”

王彥溫聽后很是高興,以為安重晦想提拔他,該是他以前寫的那幾封書信起了作用。于是他急不可耐地對父親道:“爹爹,你老自己用餐吧,不必等孩兒了,我即刻到相府去,看表姐夫有何事吩咐。”

“明日再去也不遲,在家吃頓飯吧。”

“還是先去吧,晚了表姐夫知道了會不高興的,他的脾氣您老還不曉得嗎?”王彥溫堅持要現在就去,他父親知道是拗不過他,說道:“孩兒,見了你大表姐,讓她帶你進宮見見你堂姐,你小時她沒少疼你。沒有你堂姐咱也到不了洛陽,也住不上這么好的房子,你該見見她。聽說皇上很寵她,讓她給皇上求求情,封你個大點的官。”

王彥溫笑道:“父親,你不知道當今皇上最恨的是后宮干政,我堂姐絕不敢給皇上說的,即使說了,也會適得其反。還是安相國說比較妥當,他是丞相嘛,隨便給吏部打個招呼我就能升遷。父親在吧,孩兒去了。”說完,王彥溫便出了家門。

安重晦正在書房品茶,聽家院說王彥溫前來拜見,他很高興,急忙傳話請他進來。在家院的帶領下,王彥溫來到安重晦的書房,見表姐安夫人也在那里。兄弟長、兄弟短地拉了會家常。安重晦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給夫人使了個眼色,安夫人推說要準備飯菜,讓他倆說說話,就出去了。

安重晦清清嗓子道:“彥溫表弟,你在鳳翔還習慣嗎?”

王彥溫苦澀地笑了笑:“不習慣又該怎樣呢?原先駙馬爺石將軍要我做鳳翔的留后,暫理鳳翔的政事。誰知潞王來后,只教做了守門提督,管理鳳翔的四個城門,連個副將也不是。”

安重晦知道他心里憋屈,笑著道:“哈哈哈,按彥溫兄弟的才能,做個刺使或太守都綽綽有余,怎就做了個守門提督呢?你不要著急,辦法會有的。哎,我問你,潞王平時都做些什么?”

“前段時日,潞王很忙,又要布防,又要開墾荒地,如今他清閑了。只要一有空閑,就帶著十幾個隨從,還有那個軍師范先生到鳳翔的郊外縱馬打獵,一去就一兩天。”

“哦,是嗎?”安重晦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心里頓時有了主意,對王彥溫說道:“你給我的書信,我都看到了,一直在尋找機會,我把咱家里的人大都安置得差不多了,為什么不安置你呢?姐夫是想,將來你要堪大用的,所以讓你先受些委屈。一是等機會,二是也讓你歷練一番。現在機會終于來了,不知彥溫兄弟肯干么?”

王彥溫聽后,高興起來,忙問道:“姐夫請講,彥溫聽姐夫的。”

安重晦站起來,在書房里踱了幾步,來到王彥溫跟前,用陰沉的目光望著他道:“茲事體大,萬不可與人說起,一旦泄露,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你可知道?”

王彥溫見他如此神秘,渾身打了個寒噤,諾諾地說道:“姐……姐夫請講,彥溫絕不與他人說,請姐夫放心。”

安重晦走到門口,望了望門外四周,掩上門道:“皇上對潞王擁兵鳳翔很是懊悔,但又不能直接招他回來,怕他生疑。再說秦王在他手里,萬一他要反了,將會魚死網破。皇上與我商議,先不動聲色地奪了他的兵權。讓他回洛陽做個閑散王爺。事成之后,封你做鳳翔刺使。你有這個膽量嗎?”

王彥溫一頭霧水,不明就里地說:“姐夫是說笑話吧?我一個小小的守門提督,怎敢去奪潞王的兵權?又怎樣不動聲色呢?彥溫不知。”安重晦冷笑兩聲道:“你附耳過來。”

安重晦在他耳邊如此這般說完后,王彥溫大驚失色,忙問:“這真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怎能……”

安重晦笑了笑,從案上拿出一道密封的公文,交與王彥溫,說道:“這是樞密院依據皇上的旨意下的一道公文,是下給你的,你看看。”

王彥溫接過來,打開那道公文,上面只有幾句話,寫道:

鳳翔守門提督王彥溫:秉承皇上旨意,令你伺機佯稱叛亂,迫使鳳翔節度使、潞王回到洛陽。事成之后,將以功論賞。為防日后有人追究,以此密函為證。

王彥溫見上面寫有絕密字樣,還有樞密院的印鑒。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姐夫,此事當真?”安重晦點著頭,嚴肅地道:“姐夫我有幾顆腦袋,這等大事,還敢假傳圣旨不成?放心去做吧。”

王彥溫思索了片刻,把心一橫道:“既是皇上的旨意,兄弟就去做。”

“這就是了,大丈夫做事須當斷則斷。彥溫兄弟英勇果敢,是個難得的人才。事成之后,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保舉你做個刺使或太守。”

“謝謝姐夫,兄弟一定不忘姐夫的大恩。”

安重晦又湊過去,如此這般地布置了一番。王彥溫聽后,高興地道:“放心吧姐夫,彥溫知道該怎樣做,這樣機會很多。”他轉而又道:“姐夫能給我表姐說一聲嗎,我想進宮看看淑妃阿姐,讓大表姐帶我進一次宮。”安重晦遲疑一下,心里道:“絕不可讓他們姐弟倆見面,否則此事就穿幫了。”于是,他裝出十分為難的樣子道:“兄弟不知,皇上正在生淑妃娘娘的氣,這個時候去見她,恐給娘娘帶來不便,反而毀了她。”

“皇上為何生阿姐的氣?不是阿姐很受皇上寵愛嗎?”

“后宮的事,我也說不清。聽你大表姐說,是為了宋王的事。皇后想去撫養,你堂姐又不愿意,所以皇上不高興。且不去管她,憑她的本事,用不了多久,皇上會回心轉意的。”

這時,安夫人過來叫他們入席,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書房。

李從珂是個閑不住的人,忙完鳳翔的布防與墾荒后,一時就無事可做了。他把帶來的人馬與招安武彥章的人馬合在一起,按各要塞關隘的需要,分兵把守。民政上的事情有范延光打理,自己反而落的清閑自在,除了與范延光探討些時政外,閑暇時間就帶領一些人到鳳翔附近的山里縱馬圍獵,一來是散散心,二來也可活動活動筋骨。在疆場上拼殺慣了,一旦閑起來,渾身不自在。

卻說秦王李從榮,自從生病時把書信的事情告訴李從珂后,見哥哥沒有責怪他,反而與他更是親近,心里很是暢快。李從珂為了讓他演習兵事,特地撥給他一小股人馬,駐扎在離鳳翔不遠的虞鄉,由他帶著這些人馬,日日出操演練。李從珂不放心他的安全,特地把他的貼身護衛葛三派給他,要他日夜守護,不離左右。近半年的演練,李從榮學會了不少兵事常識,但他畢竟不是行伍出身,不似李從珂,而是在他母親的呵護中長大,雖然年齡不算太小了,但孩子的習性時常會暴露出來,弄了不少笑話。有一次,一個軍士向他請假,說要回家看老婆,按當時軍紀,軍士在非戰時節,是可以分期分批探家的。他不知有這條軍紀,不敢放他的假,怕兄王知道了責怪。于是,他連夜出營,第二天就把那個軍士的老婆接到營里,對那軍士說:“這是你老婆嗎?你已經看到了,該放心了吧。”說完就把那軍士的老婆打發走了,弄得人們哭笑不得。好在這些軍士都知道他是王爺,皇上的嫡親兒子,沒人敢于反駁,權做了笑柄。李從珂也常去看望他,一來二往,兄弟之間的情分更深了。

這天,李從珂又從鳳翔來到虞鄉,走進他的大帳時,見李從榮正與他師傅對弈,笑著說:“兄弟好興致呀,你哪里是蔣師傅的對手?”

蔣文呈見潞王來了,知道他們兄弟有話說,寒暄了幾句就借故離開了。李從珂從馬上拽下一個皮口袋,提到帳內道:“你看我給你帶什么了?前幾日我帶弟兄們進山圍獵,獵到了一只大蟲,把虎皮剝了,也鞣好了。送與你做褥子吧,這東西鋪著暖和。還有些虎肉,你嫂嫂燉得爛熟,一會兒讓人熱熱,叫上你師傅,咱們飲上幾杯。”

李從榮聽說給他帶來虎肉,高興地幾乎跳起來,幾乎是喊著說道:“謝謝阿哥,什么事也惦記著我。阿哥真了不起,敢去打老虎!什么時候還進山圍獵,也帶上阿弟去開開眼。”

李從珂心事重重地嘆口氣道:“恐怕是不行了,父皇來了旨意,說母后想念你,要你即刻回洛陽。父皇征詢大哥的意見,問你能否獨立帶兵,父皇有意讓你出任護國軍節度使,大哥同意了父皇的想法。你今夜就做些準備,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洛陽。”

也許這消息來得太突然,李從榮一下子懵了,半晌才道:“阿哥是知道小弟的,我怎能承當如此大任?煩請阿哥給父皇上道折子,要阿弟再歷練一年半載的再回去不遲。要不兄弟給父皇上書。”

“萬萬不可。你想,我們哥倆都遠在鳳翔,老三尚年少,父皇身邊不能沒有人呀。護國軍乃京畿要地,定要抓在咱們手里,父皇這樣想是有道理的。”李從榮沉思了片刻道:“原來是這樣。可兄弟不想離開鳳翔,愿意在這里跟大哥多學學。”

“傻兄弟,大哥也不想讓你走。可你年齡也不小了,該出來為父皇分點憂了。你放心地去,有什么難處,大哥會幫你的。我給父皇和母后準備了些東西,你替我送與父皇和母后。有長白山的老山參,天山靈芝,還有西域的雪蓮。都是些稀罕之物。”李從珂從身后拿出一錦囊,放在案上,“東西雖不是很多,都是不易得的。另外,你見到父皇后,順便問一下,你侄兒重吉已快十歲了,早到了啟蒙的年齡。父皇曾說,等吉兒到了年齡,送到宮里教養,給他們找個好師傅。問問父皇何時將吉兒送到宮里,在這里恐怕找不到好師傅,誤了孩子。”

李從榮笑呵呵地說:“大哥著什么急,還是等我有了孩子一起進宮教養吧。”

李從珂知道他是玩笑,也不當真。隨口回道:“等你有了孩子,吉兒怕是早過了時候。哎,說實話,你年齡也不小了,你也該成婚了,說不定這次回去,父皇會賜婚的。大哥聽說,安重晦想把女兒嫁給你,不知父皇什么意思。”

“快不要說了,安重晦不是想與大哥聯姻嗎,父皇都同意了,你難道忘了?可你硬是討了嫂嫂。哼,大哥不要的女人,還要送與我,虧他能想得出來,我才不要呢。哈哈哈……”

兄弟倆會心地笑了,又說了會閑話,由于秦王明日就要啟程,李從珂為了明日送他,當夜沒有回府,就住在虞鄉的兵營里。第二天,李從珂起了個大早,派了十幾位侍衛,將李從榮送走了。

自從王彥溫回到鳳翔后,一直等待時機實行安重晦的計謀,這天機會終于等來了。一大早,李從珂又帶著葛三、平娃及十幾個親隨出城圍獵,范延光也跟隨著去了。城內留守的大都是王彥溫的守城軍士。張破敗、張敬遠、武彥章等將領,都在鳳翔各地駐防。他向這些人如此這般地做了交代,并將樞密院的公文出示給他們看,當他們聽說是皇上的旨意后,也都表示愿意從命。

二更時分,李從珂帶人回到鳳翔,城門已經關閉,葛三上去叫門道:“潞王回來了,快些打開城門。”若是以前,守城的士卒遠遠望見李從珂歸來,早就打開城門恭候,今日葛三叫了三聲,城門還沒有動靜,葛三怒斥道:“你們聾了。殿下回來了,還不快打開城門,你們不想活了?”這時,站在城上的一個士卒答道:“奉提督將領,任何人不得入城。”

李從珂火了,騎著馬往前走走說道:“你這混蛋,難道不認得本王嗎?叫你們提督過來說話。”其實王彥溫就在城樓上,他向李從珂一抱拳道:“殿下,末將王彥溫,接到樞密院密札,說皇上有旨,要殿下即刻回洛陽面君,不要你進城了。”

“你說什么?皇上的旨意,你把皇上的圣旨給我看。”

“是皇上的口喻,沒有圣旨。”

“大膽王彥溫,你分明是造反了。”說著,李從珂拿出弓箭要射他,范延光忙制止了他,小聲說道:“殿下千萬不要與他爭執,夫人與孩子都在城內。”李從珂勒住馬韁道:“王彥溫,平時本王對你不薄,你如何生出反心,現在回頭還來的及,本王絕不追究。”

“哈哈哈,殿下高看末將了,末將不過一個守城的兵頭,哪有這個膽量,若沒有皇上的旨意,怎敢將殿下拒之門外?殿下還是快上路吧,見到皇上什么都明白了。殿下放心,殿下的家眷末將會好生保護的,決不會讓他們受委屈的。”

范延光一直關注著事態發展,他縱馬來到李從珂跟前道:“殿下,此事當慎重呀,先離開此處再行商議,我看不是那么簡單。”

“這分明是造反,葛三,平娃,你們連夜通告張破敗、張敬遠將軍,讓他們帶所部人馬,速到鳳翔攻城。”

“萬萬使不得。殿下,你仔細想想,為什么王彥溫敢有這個膽子,肯定身后有人支使,他不是回了趟洛陽嗎?萬一皇上真有這個旨意呢?若帶兵攻城,那就不是抗旨了,造反的帽子就壓在你頭上了。千萬不可魯莽行事。”

李從珂冷靜地想了想道:“先生的話有道理,這樣吧,我們先到虞鄉,再做安排。”范延光點點頭。李從珂對王彥溫道:“王將軍,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我們就去洛陽了,城內的家眷就仰仗王將軍妥善保護了,請您好生看護好他們。”

“放心去吧,末將絕不會讓他們少一根毫毛的。”

卻說李嗣源接到李從珂從虞鄉發來的急報,知道了鳳翔兵變的事情,立刻把樞密院的幾位大臣召來,商議對策。朱弘昭言道:“皇上,王彥溫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小吏,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假傳圣旨,將潞王拒之城外,這分明就是反了。請皇上下旨降罪,派大軍進剿。”

李襲佶看了他一眼道:“皇上,臣以為王彥溫沒有這膽量,定是身后有人支使,可把他拘來,當面問清。”

“哈哈哈,李大人是說笑話吧。王彥溫既然反了,你怎樣拘他?不派兵去,他能就范嗎?只有破了鳳翔才能把他拘來,皇上才可以問清楚。這個道理李大人不會不明白吧。”安重晦在一邊說。馮道也點頭稱是。李襲佶不以為然地說:“除了圍剿難道沒有其它法子么?皇上,據臣所知,王彥溫很想做個刺史或太守,也曾給臣來過書信。不妨先封他個刺史,派人把印信、儀仗給他送去,然后……”

“李大人所說,全是誤國之言。天下將領何止千萬,若都嫌官小,以造反要挾朝廷,便可得到官祿,那天下豈不大亂?臣以為,可派兵圍剿,抓住王彥溫,解回洛陽,皇上親自問訊。既可給一些心懷不軌者以教訓,又可問清王彥溫的幕后主使。此一舉兩得。”安重晦侃侃而言,找不出任何破綻。李嗣源覺得也是個主意,就對安重晦說:“丞相所言有理,就派西部留守索自通、步軍都指揮使藥彥稠帶兵進剿吧,一定要轉告二位將軍,必須把王彥溫活著帶回來,不得有誤。”

索自通、藥彥稠得到圣旨后,不敢怠慢,連夜點起所部兵馬向鳳翔進發。藥彥稠臨上路時,接到安重晦的一個錦囊,要他依計行事。藥彥稠原是安重晦的貼身侍衛,在安重晦的保舉下,做了步軍都指揮使,成了三品大員。藥彥稠一直把安重晦當成再生父母,對他言聽計從。

不幾日大軍到了鳳翔,藥彥稠帶人馬到了城門外,對守城的軍士道:“請出你們提督來,本將軍有話要說。”

王彥溫早就看到朝廷的大軍,一直在城上等待。他見是藥彥稠來了,很是高興,站在城樓上說:“藥將軍一路辛苦了。”藥彥稠道:“奉皇上恩旨,本人將在鳳翔暫時駐防。皇上已封你為絳州刺史,請開城門吧。”說著,藥彥稠將安重晦偽造的一個委任書綁在箭上,張弓拉弦,就射了出去。王彥溫接到那張委任書,高興地對藥彥稠道:“將軍請等,我即刻給將軍開門。”

王彥溫打開城門,笑哈哈地來到藥彥稠身邊,還未曾說話,藥彥稠大聲說道:“大膽反賊,快拿命來!”說完,手起刀落,就斬下了王彥溫的首級。可憐王彥溫,還沒有弄清怎么回事就做了刀下鬼。城上的軍士們看到主將被殺,都嚇呆了,藥彥稠對手下的軍士道:“莫要走脫了反賊,一個不留,殺呀——”

一聲令下,軍士們蜂擁入城,將那些守城的軍士們殺個精光,竟沒有留下一個活口。索自通沒有想到藥彥稠敢私斬人犯,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對藥彥稠道:“皇上說要抓他進京,你怎么……”

“這種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還留他何用?皇上怪罪下來與你無關,放心吧。”

藥彥稠不在理會他,急忙進了城。他從王彥溫身上找到了那張假委任書,又馬不停蹄地趕到王彥溫的住處,搜尋安重晦先前給他的那封樞密院密札,翻了底朝天也沒有找到。

原來王彥溫知道那封密札的重要性,是證明他“遵命行事”的惟一證據,不敢放在他的住處,就寄放在鳳翔城一個行院里。王彥溫曾與這里的一位名叫翠喜的姑娘要好,二人年齡相當,感情深篤,一個是非她不娶,一個是非他不嫁。王彥溫曾答應翠喜,等攢夠銀子,就為她贖身,明媒正娶地討她做夫人。他怕把那道密札丟失,就藏匿在翠喜的手里。藥彥稠哪里知道這個過節,親自帶人在他的住所找了兩天,幾乎把房子掀了個底朝天,仍沒有找到,便以為是毀在廝殺中,就沒有再繼續尋找。

王彥溫的首級送往京城后,李嗣源正在興圣宮與大臣們議事,得到太監的奏報,大為震怒,沒想到藥彥稠竟敢違抗他的旨意,大開殺戒,而且不留活口。李嗣源聽罷,火冒三丈,當下就傳旨要治藥彥稠的抗命之罪。安重晦心里明白,若皇上真的要治藥彥稠的罪,他精心設計的這個陰謀即刻就被揭穿。隨趨步向前,施個禮道:“皇上,藥將軍只是個粗人,哪里曉得皇上的真實用意,只知道立功受獎。看在他收復鳳翔的份上,功過抵消,暫時饒恕了他,等以后再行治罪。”

李嗣源正在氣頭上,厲聲說道:“藥彥稠目無朝廷綱紀,竟敢私斬人犯,若不治罪,如何向天下交代?”

安重晦不溫不火地道:“皇上,王彥溫擁兵作亂,將潞王殿下拒之城外,這其實就是反了。藥將軍奉皇命平叛,即使做事有些魯莽,也不該大加問罪。皇上常說,做事不能因循古板,要量事而為。如果皇上堅持要治罪,豈不讓天下的功臣寒心,誰還敢為皇上效命呢?請皇上三思。”

安重晦說完,用眼掃了一下站在殿下的朱弘昭等人,這些大臣明白了安重晦的意思,除了李襲佶外,紛紛站出來為藥彥稠說情。李嗣源看到滿朝大臣同出一氣,公然為違抗皇命的藥彥稠說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很是無奈。他看了一眼安重晦,輕嘆一聲道:“既然眾愛卿都這樣認為,那就算了吧。”

李嗣源開始對安重晦產生不滿,覺得安重晦的勢力太大了。

藥彥稠“收復”了鳳翔,并且大張旗鼓地住進城里,又分兵駐防,把鳳翔城守得鐵桶一般。索自通見藥彥稠不顧皇命,私自將王彥溫斬殺,他怕引火燒身,第二天便引兵回去了。

李從珂得到這個消息,氣得火冒三丈,要把張破敗、張敬遠的人馬調來攻城,范延光苦苦相勸,只得作罷,便在虞鄉暫時安頓下來,等著皇上的旨意,是讓他回鳳翔還是回洛陽。轉眼半個月過去了,皇上還沒有旨意,他心里很是著急。范延光這幾天反復思索著此次鳳翔兵變的原由,心里逐漸明白了。他對李從珂道:“殿下,此次兵變應是安重晦一手策劃,是他策劃了這出賊喊捉賊的鬧劇。其心叵測呀。”

“安重晦為何如此?他唆使兵變,又派人清剿,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李從珂疑惑地問。范延光笑了笑道:“這是借刀殺人呀。安重晦陰險毒辣,竟然不惜斬盡殺絕,不留活口。這真成了一筆糊涂賬了。殿下可知,他的矛頭對準的是你呀。按大唐律,屬下反叛,主帥要受牽連的。安重晦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之所以敢這樣做,是看準了的。鳳翔本是你的領地,王彥溫又是你的屬下,他已被朝廷認定為反賊。現在又死無對證,依在下看,殿下的冤枉官司是吃定了。”

李從珂聽了,心里不免驚慌起來,忙道:“先生既知是姓安的在作祟,有什么法子能揭穿他的陰謀?總不能坐以待斃呀。”

“他敢這樣做,說明已謀劃得天衣無縫。就如今來看,還抓不住他的把柄。不過殿下放心,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肯定會留有蛛絲馬跡的,待在下慢慢尋查。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殿下在鳳翔恐怕呆不下去了,應趕快上一道罪己的折子。先不要為自己辯白,只說自己領兵無方,求皇上降罪。皇上會體念父子之情,不會重處的。順便給秦王寫一封書信,不說別的,只給秦王訴訴冤情,想必秦王也會為殿下說情的。”

李從珂點頭稱是:“那就煩請先生代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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