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晨云巔朝陽初生，柔和的微暖光暈籠罩天地。

在客棧的桌旁坐下，陳青青早已恭候多時。

楚歸塵道：“什么時辰黃鶴樓開啟？”

陳青青恭謹道：“聽聞是巳時。”

葉婉舟明眸皓齒：“燒雞味道極佳，但不知可有素食？”

陳青青毛遂自薦道：“小鎮特制槐葉冷淘，這時節常食用，味道也是不賴。”

說完，陳青青就急匆匆跑去后廚。

食頃。

餅狀槐葉水調和的面食煮好，經過涼水汀過，就被盛在瓷碗中端了上來。

楚歸塵自顧自撕下燒雞，咬下一口腮幫子鼓鼓的，美滋滋地咀嚼。

“素食有什么好的。”

葉婉舟慢條斯理夾起餅條冷面：“良好的飲食習慣，可長命。”

楚歸塵不動聲色窺視一眼槐葉冷淘：“暮未至，就朝而思暮？”

稚童時期，就不能去想及冠后。

少年時期，就不能去想而立后。

及冠時期，就不能去想垂暮后。

十六歲的年華，正值青春年少，終日唉聲嘆氣，想著將來老去應當如何，未雨綢繆也為時尚早。

葉婉舟微笑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我們腦海。”

......

......

簡單用過早膳，陳青青自告奮勇，領路黃鶴樓。

其實有張城，本也無需勞煩陳青青。

黃鶴樓在墨香島北畔。

走出小鎮，沿著九曲回腸的山丘路前行。

半個時辰后。

三十丈余高的黃鶴樓已然在望。

四望如一攢尖頂，飛檐層疊問云霄。

楚歸塵精神力浩瀚，分裂出一縷神識掃視過去。

密密麻麻的浮雕在第一層的墻壁上。

夕日欲頹。

黃河樓頂，一位風度翩翩的文人雅士遙望天際。

悠悠天穹上，唯有一只黃鶴在白云中時隱時現，展翅盤旋，嘶鳴不已。

極目遠眺天寒湖色，大好河山盡收眼底，唯小亭樓閣拱立。

仿佛惆悵思緒縈繞不散。

繼而痛飲美酒，才提筆揮毫潑墨，于黃鶴樓墻壁上書寫六千余字《潮鶴集序》。

醉酒畫江山，淋漓快意絲毫不摻雜苦悶愁緒。

回廊蔭涼，被拔地而起的古老樹木遮住。

正中的匾額上鐫刻著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氣吞云夢”。

大氣磅礴，氣極雄渾。

堅硬的立柱上楹聯亦是盡攬意氣風華。

諸如：云霧撥散撼天地，波濤翻滾古今愁。

排檐縱看皆有名。

此時微雨，朦朦朧朧的云霧在地面上涌起，似是進入人間仙境。

隱約看見黃鶴樓前，已經聚攏了許多的年少修士。

“前邊那個小子，停下！”

楚歸塵恍若未聞，誰都能讓他停下步伐？

那道聲音的主人似乎氣急敗壞：“裝聾作啞？”

一個大大咧咧的黑臉少年忽然出現在楚歸塵前方。

楚歸塵頓時錯愕，仿佛看見極其不能置信的事物似的。

太黑了。

楚歸塵捫心自問，這是他見過最黑的人。

想來在深夜，打著燈籠都未必能找到。

“何事？”

馮喜貴義正言辭道：“都是能經過冰落魂考驗的修士，難道不應該同仇敵愾，一起想辦法得到書圣寶典《潮鶴集序》？”

楚歸塵冷漠道：“關我何事。”

其實，就算費點氣力，楚歸塵也覺得無所謂。

但這家伙上來就叫他小子，還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簡直討打。

馮喜貴豪氣干云：“我可是府海境，到時候一定會提攜你的。”

陳青青看了一眼神色冷然的楚歸塵，心中也是嘀咕。

雖然楚公子煉制丹藥有極高的造詣，但武道修行，哪能一樣妖孽？

葉婉舟笑而不語。

揮劍能將撼星境生生滅殺的存在，還需要府海境提攜么？

來至黃鶴樓下。

極少數的修士衣裳是舊物，其余盡是鐘鳴鼎食的門閥子弟。

周圍一些普通的修士嘖嘖稱奇。

“石破天？絕天域摩天宗少主都來了？”

“看見那位閉著眼的少年沒？夏世子——盲貓殿下！大秦國夏王膝下唯一子嗣，兩年前就是虛空境一重，如今恐怕臻至虛空巔峰！”

“那位素羅裳的少女就是南宮郡主，南宮嵐！道天境一重！”

“南宮王是大秦國最有權勢的王爺，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月影寒今年莫非不來了？他要是來了，我的名次還得下降一個。”

“你這戰力，倒數第一，下降名次似乎沒影響吧？”

楚印羽靜靜站立樹畔，視線掃過在場的修士。

“庸俗之輩。”

除卻道天境的月影寒與南宮嵐，其他人皆入不了他的法眼。

楚印羽悵然若失，喃喃自語：“月影寒，你若不來，這登黃鶴樓也是無趣。”

楚雪依道：“九成把握？”

楚印羽神色云淡風輕：“就算月影寒在此，我也敢言奪取《潮鶴集序》。”

忽然，人滿為患的黃鶴樓前，人流嘈雜而擁擠起來。

“月影寒來了！”

不知誰高聲喊了一聲，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月影寒氣質出塵，青袍銀冠，眼眸光亮如鏡，御空而來。

林辭兮緊隨其后，盡態極妍，引得眾多修士矚目。

楚印羽的眼神流露出玩味之色：“有意思了。”

南宮嵐淺妝黛眉，神色緊張，微微屈身：“見過月公子。”

往常，南宮嵐就算見到南宮王，都無如此緊張。

月影寒淡然道：“嗯。”

無論對方什么身份，月影寒在意的僅有是否志同道合。

道不同不相為謀。

夏盲貓不屑冷笑：“真拿自己當少年一代的王者？本事未見，架子倒是怪大。”

月影寒淡淡瞥了夏盲貓一眼，未多作停留。

很顯然，這位夏王子嗣盲貓殿下，就跟他道不同。

畢竟是黃鶴樓前。

月影寒不愿意出手污染圣地，否則就算夏王親至，他也會斬掉夏盲貓。

嘩！

云霧涌動的上方，降落下一束耀眼的光芒。

一道偉岸的身影驀地出現。

在場的修士除卻楚歸塵站得筆直，全部被強橫的氣息壓得匍匐在地：“參見圣者！”

月影寒與楚印羽、葉婉舟還能勉強單膝跪地。

龍傲天滿意的頷首。

“不錯，有幾棵好苗子，尤其是你。”

說著，龍傲天淡笑望著面色古井不波的楚歸塵。

在場的修士全都瞠目結舌！

“那人為何能面對圣者威壓不受影響？”

“大膽，還不快參見湖主！”

有修士自認為很正義地大聲呵斥。

“閉嘴！”

龍傲天兇厲的目光驟然掃視，在場的修士感覺壓力更甚，手指都難以移動。

這時，哪怕是楚印羽與葉婉舟也匍匐在地。

月影寒緊咬著牙齒，雙膝跪地，起不來身。

眾人更加震撼！

因為......楚歸塵依舊站的筆挺，仿佛毫無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