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發自于一個人的涵養和閱歷。如果優雅而又鋒芒內斂的氣質再搭配上一張略顯滄桑而又富有男人味的臉龐,那會是怎樣一個形象?
兩年多過去了,而今的楊東升,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鄭為民對著這副形象,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東升,你為什么不愿意減刑?”
楊東升真誠的答道:“我不是想在里面多陪陪您么?”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是來避難的,等外面的‘風暴’平息了,我就得出國,而且永遠回不來了。你不一樣……”
楊東升打斷道:“有什么不一樣的?我就算練成‘三頭六臂’,也照樣是您的徒弟。”
鄭為民報以慈祥的一笑,內心的寬慰還沒來得及發散,便又擔憂起來,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年輕了?”
楊東升以為鄭為民得了什么不治之癥,不想讓自己擔心,所以說的隱晦,于是打著哈哈應付道:“好像是不怎么顯老哈。”
鄭為民認真的說道:“你來了我這兒之后,一共體檢過三次。大夫說,你的身體機能反應出的生理年齡一次比一次小,按他的測算,你現在真正的生理年齡是四十二歲。”
楊東升可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返老還童的事,但見大哥說的很嚴肅,不似開玩笑,疑惑道:“怎么會這樣?”
“很多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國外媒體報道過類似的個例。我派人去查過,但根本查不到具體信息。我估計,這些人都被抓起來,當成小白鼠,搞科學實驗了。”鄭為民越說越是擔憂,最后,嚴厲的命令道:“你必須馬上出去,而且要換個身份。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楊奉大夫是唯一知道這個情況的,我真怕他泄露出去,給你招來殺身之禍。”
楊東升含淚說道:“大哥,我舍不得離開你。”
鄭為民背著手,充滿睿智的說道:“咱們的社會就像是個森林,自成一套生態,林子里有大樹,也有野花野草,還有猛獸珍禽。野草就算不被山羊連根吃個干凈,也會被雷暴引起的山火燒的寸草不生。燒死之后,一邊把自身的灰燼供養給枝葉茂盛的大樹,一邊激情滿滿的高喊: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殊不知,春風給它們的子子孫孫帶來的可不是新生的希望,而是周而復始的卑微命運。去成長成一顆參天大樹吧,把根深深的扎進泥土里,任憑暴雨沖刷,也無法沖走屬于你的土地。等到以你為中心的小生態足夠壯大了,就算是老虎,也要在炎炎夏日尋求你的樹蔭庇護。”
楊東升明白大哥的意思,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但片刻之后,他擔憂道:“楊奉大夫那里……”
“我會派人警告他。如果他的嘴不牢靠,你該出手就出手。”鄭為民說完,頓了頓,繼續道:“你出了獄,先去北美找斯蒂文律師,他會幫你辦一些手續,到時你會負責海外十八家基金的運營。至于我的三個孩子,他們有百分之八十的繼承權,但是沒有管理權。這些事情律師會跟他們說的。”
楊東升見大哥又一次鄭重的提這件事,再次拒絕道:“您真要把那百分之二十給我?我,我不能要。那可是近萬億的財富,我何德何能啊?”
鄭為民繼續勸說道:“處置權在你。等你厭煩了,想捐了就捐了,想送人就送人,想留給子女就留給子女。這些資產本來就是盜國之徒的卷到海外的。我能活著,全賴他們怕這些錢曝光。你好好運營,記住我說的話,別讓恩怨綁架了自己的人生。穩定之后,好好的成個家,享受自己的生活吧。”
楊東升知道大哥心意已決,只得將這個話題打住,關心道:“您就不想家么?”
“家?對于那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哪里有土地,哪里就是家;對于一些生活安穩的市民,哪里有工作,哪里就是家;對于熱戀中的男女,哪里有他的愛人,哪里就是家。可對于你我這樣的人,哪里有自由,哪里才是家。”
楊東升聽了,更加覺得自己膚淺。雖然還沒有被鄭為民這番話說得大徹大悟,但卻明白了自己要追求什么。
三個月之后。
北美的一家律師事務所里,一位身材健碩、高大,笑容和煦的能暖化寒冰的男人,優雅的搓著剛剛烤制好的雪茄葉子。他正要和律師說話,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
“斯蒂文先生,鄭為民先生的三個子女來了。”
斯蒂文聽著電話,高興道:“請他們進來。”掛上電話,激動的對沙發上的男子說道:“易江先生,我手里的這份委托已經休眠五年了,雖然有一只基金一直在付律師費,但我心里很不安……”
易江繼續著自己的雪茄制作,直到感覺煙餅搓的勻實了,干濕程度適中了,這才優雅的拿起雪茄焊槍,烤了烤,聞了聞那松木與紅茶夾雜的味道,優雅的吸了一口,將煙霧含在口中,閉上眼享受著。等舒爽的享受過后,他緩緩睜開眼,說道:“有三家國際著名的資產管理公司代管,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斯蒂文對這個東方面孔很是拘謹,他不喜歡和東方人打交道,因為他們不喜不悲的面癱外表讓人無法琢磨,“主要是客戶從來不現身,也不過問……您知道的,我們的委托人都是世界上最權貴的人,我們能夠博得他們的信任,不僅源于我們的專業,更由于我們超乎一般的責任心。”
斯蒂文剛說完,就見秘書領著一男兩女走了進來,介紹道:“這位女士叫林悅,是委托人的大女兒。這位先生叫牟忠孝,是委托人的兒子。這位女士叫林芝,是委托人的小女兒。他們的身份文件和委托關系證明文件都檢驗過了,沒問題。”
斯蒂文見自己的委托人在授權書上提到的人都來了,便例行公事道:“好,大家請坐。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斯蒂文。五年前,我接受了一份委托,將一筆數額約七千億美金的資產托管給了三家資產管理公司,委托人將資產分割成了四份,其中百分之四十的繼承權由牟忠孝先生獲得,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均分給了林悅和林芝兩位女士以及易江先生。委托人事前有條款注明,如果他五年不與我聯系,則將資產管理權交給指定的管理人,并將年資產運營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作為管理費分配給管理人……”
沒等斯蒂文說完,林悅插話道:“老頭子把管理權給誰了?”
“林悅女士,我正要說這個內容,請您不要著急。”斯蒂文說完,眼放精光,看向易江,嚴肅而興奮的說道:“資產管理權屬于易江先生。”
一男兩女同時氣憤的看向易江。見他神叨叨的閉目吐著煙圈,牟忠孝挖苦似的說道:“不用說,你肯定是老頭子和別的女人生的野種。說什么不讓我們回國是為了保護我們,都是狗屁,他是怕我媽知道了氣死!”
易江咬了咬牙,暗恨鄭大哥怎么生了這么個孽障,但睜開眼后,他整了整絲質的休閑西裝,聲音雖小但卻清晰的說道:“這件事的緣由,鄭大哥以后會跟你們解釋。”
牟忠孝還想說什么,卻聽妹妹搶先道:“斯蒂文,這么大一筆資產,你負責了五年,我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貪污?”
斯蒂文搖頭苦笑道:“你們華人的大腦為什么總會想到貪污?我們律所只提供法律服務和監督,并沒有資產處置權。我說過了,資產是由三家著名的資產管理公司代管的。”
林芝不依不饒道:“他們要是貪污了,或者造假說虧了,怎么辦?”
斯蒂文不高興道:“女士,您能不能先開動一下大腦,或者是先看一下委托協議,再說話。不要讓這種無聊問題浪費我們的時間,好嗎?我一會兒還有別的客戶要見。”
牟忠孝不耐煩道:“少廢話,你不就是想說,你的律師費很貴,預約超時之后,律師費還要翻倍么!”
“好,既然你們這么有錢,我就替你們念這個委托協議好了。協議里有條款注明,資產的百分之八十只能用來和信用等級較高的國家主權基金合作。五年前,這份資產被代管的時候,資產總額約五千九百億,現在近七千億。”斯蒂文說完,站起身,從文件柜里抱出五十公分厚的一摞資料,放到四人就坐的沙發前的茶幾上,繼續道:“我是律師,不是會計師,恕我不能給你們解釋這些財務報表。如果你們有什么質疑,可以委托一家會計師事務所,讓他們幫你們查這五年的帳,如果發現了問題,歡迎來找我,我可以幫你們打官司。”
易江知道這家律所的世界聲譽,笑道:“我完全相信你們。現在請幫我聯系一下這三家資產管理公司,我需要跟他們重新簽訂代管協議。”
斯蒂文見大主顧又要求了新的法律服務,高興道:“好的,樂意效勞。我聯系好之后,會跟您約時間的。”
鄭為民的三個子女也清楚,在國外,胡攪蠻纏沒有意義,任何主張都要靠法律和事實說話。就當三人各懷各的心思,想著如何從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手里奪權時,就聽易江說道:“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三位有什么疑問,可以隨時聯系我。我會在巴拿馬停留三天,這上面有酒店地址,隨時歡迎三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