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翠苑湖
- 步步曖昧
- 小暮
- 3048字
- 2013-10-06 23:53:22
老叫花子蹲下身子,摸了摸貓兒的頭,樂呵呵地說:“銀兒,我正想著怎么去膳房填飽肚子呢?你可以帶我去嗎?”
貓兒小銀精神抖擻地站起身子,搖了搖尾巴,它趾高氣揚地邁著貓步在老叫花子眼前走過。老叫花子樂了,這貓兒儼然一副齊家主人的樣子,仿佛在說:“你來了,貓小爺自然盡地主之誼,帶你吃個夠本?!彼宦飞掀嶎嵢鰵g,很快就將老叫花子帶到了灶間外頭。
因為廚子阿胖被關進了柴房,這里外都得由陳媽一人把持,此時她正滿頭大汗地指揮那幾個灶頭師傅,圍著晚膳的料理團團轉。
突然,灶間傳出一聲陳媽鬼哭狼嚎的喊叫,“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晚上下廚的蹄髈,那上好的醬蹄髈呀。哪個炸油鍋的呀,你偷牛肉就偷唄,你為啥就給咬了一口!”
陳媽的嚎叫聲驚起了樹上筑巢的鳥兒,嘩啦啦地飛起,一只烏鴉哇煩躁地朝著膳房門口哇啦啦叫了幾聲,仿佛在怒斥陳媽擾了它的黃昏小憩。正準備去膳房吃晚飯的下人們見了先是一驚,繼而都掩嘴笑了,新來看門的小二子扯著管家的袖子,悄聲到:“管家,這不是晌午時將屎拉到老爺頭上那只鳥嗎?它好像是挺有個性的一只鳥?!?
管家一虎臉,呵斥到:“新來的,低頭走路,悶頭吃飯,哪來那么多廢話?!笨傻人D過身去,下人們發現那一晚上只要聽見鳥叫聲,管家就偷著樂不停。
蘇城西街的東面是一個湖,叫做翠苑湖。常年景色秀麗,春時湖面蕩金,夏兒魚群嬉逐,秋韻漣漪四起,冬景冰雪風光。時值秋寒,那湖心亭四周風景絢麗,那從西街盡頭延伸過來游人,都不約而同的擠到湖邊來看風景。在湖邊上的秋涼越發顯著,船夫們也早早地打個小酒,買些小菜,回家與妻兒團聚。
因此在湖邊散散地漂著幾只小船,牢牢系著岸邊的石環上,因為沒了船家,便不能去湖心,游人們望著湖中央的小亭子悻悻而嘆。可眼尖的人還是看見那小亭子中間,有兩個年輕男子一整個下午,都坐在亭中飲酒喝茶,愜意歸愜意,他們似乎并不怎么交談。
那亭中的兩人,一人罩著個黑紗坎肩的,一襲青色的袍子,濃眉星眼,氣宇軒昂。另一男子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長袍,從背后身影看英朗挺拔,身姿俊杰,但轉頭一看,那面色略顯蒼白,小眼睛大鼻子,讓人覺得憨憨的倒是很可親。
“敏山兄,你把我拉到這里來一下午了,又不做聲,也不說話,這究竟是唱得哪出戲啊?”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開口了,他伸出一雙潔白細長的手,靜靜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盞身通體晶瑩,透出里面的茶水色來,心里不僅嘆到:“好茶盞,怕是連官窯都燒不出這么好的盞子?!?
“何兄,好戲不是我唱的,我們只需做看客,等下回到齊府,你就能看到那旦角兒唱的是哪出了。”敏山面無表情地飲了一杯茶,眼睛看著那蕩漾著涼意的湖面。
“敏山兄,看官也是需要知道看的是哪出戲,這樣才有興趣繼續看下去的?!焙涡櫚櫭?,開口到:“大凡你不讓我知道看哪出戲,通常也就是怕我太入戲,以至于跑到臺上一起去唱了吧?”
“何兄果然通透,一語中的?!泵羯嚼淅涞卣f。
何玄笑嘻嘻到:“其實你說叫我出來,是有關于福伯的另外線索要講,我就懷疑這只是個幌子,敏山兄若是真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敏山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看了何玄一眼,開口到:“呵呵,果真如此嗎?其實我的確是知道了有關于福伯的一些后續,但這還真不是約你出來的主要目的?!?
“那就請敏山兄明說吧,你說我也都陪了你一下午了,這茶雖然是好茶,茶盞也的確是好盞,可茶水也涼了,這來來回回湖邊的人也換了那么多茬了,人家覺得我們賞湖賞了一下午,也夠風花雪月了吧?!焙涡允且荒樞Σ[瞇的樣子。
“其實也沒什么,這世上有些人如果活著是障礙,是累贅,有機會可以死的,那就讓他們死吧??善钟幸恍┫衲愫未蠓蜻@樣,醫術高明,醫德高尚的人,若是看到了肯定要去多管下閑事?!泵羯絿@了口氣到:“見死不救不是你的風格吧?所以我只好把你拖出來,等時間過了,回去了,若人已經死了,你也沒義務救人了,戲也落幕了,皆大歡喜嘛。”
何玄臉上微微一怔,凌然到:“我懂了,原來你是怕我在你掃清障礙的路上,給你去‘使壞’了,比方說,你想讓某個人死,怕我待在那里出手相救,讓你不如意?”他一臉肅然地看著湖面,一群魚兒在湖面上嬉逐食物,瘋狂肆虐。
敏山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拿茶盞蓋磕了一下茶盞,面露譏諷之色。
“你想除去齊府中的哪個人?”何玄微微扣緊了手指,他指中藏著一粒玉露丸,一陣劇痛已經在胸口蔓延,臉上卻依舊談笑風聲。這次毒發來的真不是時候,他默默地想,借故稍側過身子背對著敏山,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的異樣,否則后患無窮。
“我要除的是一個女人?!泵羯阶旖敲蚱鸬睦湫Ω盍?。
“女人,不可能是齊家的兩位小姐,若是要論你看不慣的,那恐怕只剩下那位三娘了?!彼讨?,一貫的語氣平淡,手心卻滲出汗來。
“哈哈哈哈,你果然永遠是那么的聰明,可惜這世界上聰明的人,不一定能活到最后。”敏山的眼里閃過一絲邪恨,那么多年的怨意又涌上心間,但他努力地將它克制下去了。
“你用什么方法去殺她?”他使勁地用內力與胸中的劇痛抗衡,“你看,那邊橋上的女子正在和你打招呼呢。”他微笑地一抬手,指向橋上的方向,在敏山略微轉頭朝那邊觀察的時候,他極快地將藥丸服了下去,迅速到令旁人毫無察覺。
一陣清涼的快意瞬間游走在經脈之間,那股疼痛也頑固地抵抗了一陣之后,漸漸地在體內偃旗息鼓了。他松了一口氣,這已經是第三次毒發了,身上帶的玉露丸還能抵擋一陣子,也不知道四常有沒有幫他找到剩下的玉露丸,若是沒有找到,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該怎么辦。
還會有以后的日子嗎?他在心中微微苦笑,一切都盡人力,看天意吧。
“你臉色好像不是很對?!蓖蝗幻羯讲魂幉魂柕貋砹艘痪洌瑤е蓱]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想在有著微微汗意的臉上找到答案。
“是嗎?我只是覺得上蒼有好生之德,那三娘雖然跋扈專橫了一些,可是你若是一定要將她除去,未免也獨斷了一點。作為習武習醫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發生,多少還是有悖武德醫德傳承?!彼陲椓酥暗碾y以把持,終于恢復了本尊的傲慢。
“只要不是我親自動手,那就不算你和師傅口中的武德和醫德吧?”敏山的眸子里冷得讓人心悸。“再說了,我只是看見有個廚子自作聰明地拿了用荀蕁燉的湯去討好三娘,便沒有指出來,只要你這神醫大家不在,毒法之時就算那齊老頭子翻遍了整個蘇城,想必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夠解毒之人?!?
何玄嘴角一仰,也冷冷到:“我不得不佩服敏山兄的機智和沉著,只是下次若是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沒有必要將我拖到這么個湖心亭里來吹吹冷風喝喝冷茶,給我捎個口信,我便自閉門禁在里面思過就是。”心中卻暗暗心驚,也不知道現在齊府中遠見鬧成什么樣子了。
“哈哈哈哈,何兄你乃人中龍鳳,身份顯赫,讓你閉門思過豈不是不合常理,又不合規矩,豈敢,豈敢啊?!泵羯綆е芭目谖堑剑澳阋潜魂P在里面出不來,那還不把錦繡樓的菊池姑娘逼得將齊府拆掉?”
“此話怎講???那菊池姑娘和齊府又沒什么深仇大恨,她犯得著來打動土木嗎?”他面上呵呵地笑著,心中隱隱覺得,敏山似乎很敏感地察覺到了什么。
“呵呵,何兄一表人才,縱然現在掩飾著真面目,可還是將那菊池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誰不曉得你何玄何神醫是第一個贏得她琴藝,進入她香閨的挑戰者???難道何兄都健忘到這個程度連這件事都忘記了?”敏山話中帶話,看見何玄臉色一變,自以為戳中了他的要害。
而何玄此時心中大驚,他驚的是自己的確快將這件事忘記了,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突然意識到,齊府中那位第二個成功挑戰贏了菊池的二小姐,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以后,恐怕會自作聰明地誤會到天涯海角去了,不由得苦笑一聲。
涼風吹來,吹皺一池湖水,如瞰湖人的心情,頓起漣漪,看著一樣的湖,卻各自懷著心思,頃刻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