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九花玉露丸
- 步步曖昧
- 小暮
- 3034字
- 2013-10-07 23:45:19
月色下,別院黑漆漆的大門緊閉,兩只銅門環(huán)在月光下顯得蹭亮和冷清,整所別院在樹影的搖曳里顯得安幽和靜謐。
那別院門口的臺階上,有兩個活物似乎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快樂地很。何玄遠遠地從石經(jīng)的那一頭,踏著桂花的落芯懶懶散散地晃過來,遠遠就看見著一老一小地在這臺階上大快朵頤。老的是那老叫花子,小的是貓兒小銀。
老叫花子啃著從陳媽灶間偷來的醬蹄髈,一大口咬下去回味無窮,吃得滿嘴是油,口中哇哇叫到:“這蹄髈好,蹄髈妙,比那皇宮御膳都呱呱叫。”貓兒小銀也忙得不亦樂乎,它低頭嚼著那久違的熟牛肉片嘖嘖有聲,一邊愜意地晃著尾巴,也是一副快活無比的樣子。
老叫花子一邊啃,一邊還指手畫腳地對小貓諄諄教導(dǎo):“知道不?那廚婆子鬼哭狼嚎的時候,其實我就躲在那灶間的梁上。她叫得這么厲害,讓我想通了兩件事,第一件,這蹄髈肯定好吃,不然她不會這么舍不得,氣成那樣。”
“第二件,從她的叫聲來看,聲嘶力竭卻中氣不足,”他抹抹嘴,翻了個白眼到:“她肯定有脾胃甚虛的毛病,肯定平常來是膳房里滋補食偷吃的太多了,嘿嘿。”貓兒不屑朝他“喵嗚”了一聲,意思是有的吃就行了,管那老婆子那么多做什么。
“老家伙,好吃不,這可是連當(dāng)今圣上都沒享受到的美味啊。”何玄突然出現(xiàn)在老叫花子的背后,瞇著眼睛對他耳朵吹氣到。
老叫花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將那蹄髈撒手扔掉到半空中,驚慌接住后,轉(zhuǎn)頭一看來人,嘿嘿一笑到:“好吃,好吃,我都好久沒來這蘇城了,這蘇城的醬蹄髈永遠是一絕啊。哈哈哈哈。”
何玄狡黠笑到:“天下第一怪醫(yī)醫(yī)術(shù)與美食并重,果然是救人治病到哪里,哪里的病人得救,美食遭殃。我說你這德行那么多年都改不了啊。”
老叫花子嘖嘖嘴,指著貓兒小銀到:“有個比我更賊精的吃貨在這里,要找到哪里有好吃的,多虧了它啊,哈哈。”
他突然停下嘴,想了想到:“背著天下第一的名聲,去偷吃本來好像不太說不過去,可那主人也不識相,我都幫他救了人,他卻小氣地連頓飯都不請我,這樣一想,我偷得也心安理得了。”他說完又開開心心地咬了一口蹄髈繼續(xù)吃了起來。
那貓兒便停下口中的咀嚼,一改平常對步步的趾高氣揚,帶著討好的眼神,仰起頭祈求何玄對它的撫摸,那神奇仿佛在說:“瞧瞧,你不在的時候,貓小爺幫你把這老家伙照顧得多好。”自從那日被四常趕出別院,它今日看見何玄,似乎分外想親熱貼近。
何玄臉上露出和煦的微笑,伸手摸了摸小銀的耳朵。正在貓兒自覺陶醉時,他突然皺眉,微微咳嗽了一聲,嘆了口氣到:“你要是永遠這么懂事就好了。”
貓兒頭一歪,不解地看著他,看著仿佛在問:“貓小爺哪里不懂事了,貓小爺啥都懂,就差開口說話了呢。”
老叫花子不經(jīng)意地瞥了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啃了一口蹄髈上的筋,開口到:“那毒排出了幾分?”
何玄呵呵一樂,說到:“五分有余,老家伙你該感到自豪了,這普天之下,除了你恐怕只有我能做到這水平吧?”
老叫花子突然伸出油膩膩的五根手指,使出一個翻轉(zhuǎn)手扣住何玄的手腕,三根手指搭住他的脈門。何玄面色坦然,并不抗拒,由著他搭脈。片刻老叫花子幽然一嘆,將他的脈門放開,將那吃剩的半個蹄髈一扔,呆呆地沒了聲響。
何玄見狀,只是收回自己的手腕,拿著寬大的袍袖輕輕擦拭,搖搖頭到:“師傅,你下次再要給徒兒把脈,千萬別再留下這油印子,這里沒有家里那種上好的皂莢樹葉,有了油印很難洗。”
老家花子突然睜開微微閉著的雙目,感慨到:“另五分余毒已經(jīng)侵入脈絡(luò),你用九宮玉露丸壓著,但是藥效一過余毒仍會頻繁發(fā)作,發(fā)作的時候胸腔劇痛,不得不用內(nèi)力抵抗,對嗎?”
何玄點點頭,風(fēng)輕云淡到:“什么都瞞不過您老人家不是嗎?四常他們是從哪里找到你的,我以為你跑到邊疆去了,邊疆好啊,如果你在那里過得開心,我真不想打攪你的生活,你回來做什么呢?”
老叫花子怒了,瞪著一雙眼珠子咆哮到:“過的好?我怎么可能過的好?唯一繼承我衣缽的弟子都快死了,我還過的好嗎?”
他嘿嘿笑到:“師傅,你就是個老頑固。其實,能繼承你衣缽的弟子,也不止我一個啊,比方說。。”
老叫花子憤然阻止他到:“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誰,老怪物權(quán)當(dāng)沒有過他這個徒弟,他已經(jīng)被逐出師門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他。”
看著面前這個情緒幾乎失控的老頭子,何玄沒有再和他爭辯,只是一臉恬淡地看著他,慢慢等他把情緒平靜下去,然后幽幽地開口到:“不提他,我做的到,可要你見不到他,我就無能為力了。”他頓了一下,輕描淡寫到:“這些年來,他就在這齊府里。”
老叫花子一愣,將油膩膩的手指在自己襤褸的破衣服上來回的擦拭,以掩飾心中的恍惚。他定了定心神對何玄說到:“先不說無關(guān)緊要的人了,當(dāng)務(wù)之急,我要想辦法把你身體內(nèi)的余毒給解了。讓為師好好想一想,該怎么下手解毒。”
何玄搖了搖頭,戲謔到:“老怪物你還是這么頑固,不到死胡同不罷休啊,這毒真的解不了啊。”
老叫花子急了,恨到:“這天下有我第一怪醫(yī)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嗎?我會眼看你死嗎?”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塞到何玄手中,朗聲到:“這是我用在邊疆采擷到天山雪蓮調(diào)制的九花玉露丸,比你那之前的九宮玉露丸效果好的多,在為師沒有想出為你徹底祛毒方法之前,足夠你抵抗一陣子了。”
他憤憤到:“什么叫不到死胡同不罷休,就算真到死胡同了,為師也想辦法給它在胡同上打出一個洞來你信不信?”
何玄微笑著接過瓷瓶,哈哈到:“有勞師傅一直掛念,今日也晚了,隨徒兒去好好休息吧,明日里我?guī)闳ヌK城街上逛逛,有幾家老字號的酒店,那里面燒雞燒鴨牛筋鹵味一應(yīng)俱全,想必一定對你的胃口。也省得你說我小氣,大老遠地過來,只請你啃了個醬蹄髈。”
老叫花子聽到美食就哈哈大笑,又開始恢復(fù)了老頑童的個性,手舞足蹈到:“這個好,這個老叫花子喜歡。”他突然伸手去抓何玄的臉,驚得何玄縱身躍起一丈高,面帶不解之色望著他。
老叫花子點點頭到:“你雖然身上中了五分的余毒,可見輕功還是不見任何影響,不錯不錯,我就是試你一試。”
何玄哭笑不得到:“你老人家要試我就直說,我翻個跟斗打個挺給你看就行了,搞得那么突然襲擊做什么?”
老叫花子眼睛一瞪到:“你厲害了,你有出息了,會做個以假亂真的面具往臉上套了,這些都是誰教你的?真是只曉得喝水的甜,不曉得掘井的苦。”說話間他又突然伸手去扯何玄的臉,大聲嚷嚷著:“你別躲,讓我看看,你做的面具有我?guī)追只鸷蛄耍俊?
老叫花子的喧鬧聲又驚起樹上的烏鴉,這廝今天先是去齊家老爺頭上拉了屎,又去灶間門口對陳媽的鬼哭狼嚎進行嚴(yán)詞譴責(zé),這時又對老叫化子的動靜表示了極度不滿,正想著發(fā)動第三次攻擊,剛一張開翅膀打算來個俯沖,卻突然見那地上沖起一道銀影,嗖地上樹朝它撲去。
那別院的門吱呀地一聲開了,又咯吱地一聲關(guān)了起來,只剩下門上的兩個銅門環(huán)在楞楞地晃動,那門口的大樹之上傳來烏鴉嘶聲力竭的一聲烏鴉叫,趁著月色,一只銀色的虎紋小貓從樹上一躍而下,嘴里叼著它的戰(zhàn)利品,精神抖擻地跑進夜里去了。
第二天陳媽比往常起得更早,念念叨叨著這殺千刀的廚子阿胖,燉個什么該死的滋補湯偷雞不成蝕把米,現(xiàn)在好了,他被關(guān)在柴房里享福,自己卻得一個人擔(dān)起兩個人的活。正想著要不要去齊老爺那里訴個苦,讓他要么趕緊把阿胖給放了,要么趕緊給招個新廚子進來,她一個女人家,這么吃得消這么做下去呢。
她特意燉了碗甜品,知道齊老爺習(xí)慣早起,就趁著沒人早早地給他端到書房去了,還沒走到書房門口,發(fā)現(xiàn)掃地的小二子愣愣站在那里不說話。他看著陳媽擺擺手,用手一指那書房跟前的地上,有一團黑色的東西。
陳媽定睛一看,媽呀,這不是昨日又拉屎,又叫喚的那只烏鴉嗎?咋一眼望去,黑呼呼的看著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