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安姨娘
- 巧妻
- 行走的葉子
- 3040字
- 2013-12-17 08:00:57
巧姐無奈只好又跪下道:“民女不敢。”說是不敢,脆生生的聲音,卻中氣十足。
“今天不是議政,但說無妨。你姑且言之,我們也姑且聽之。”皇上氣魄十足,大笑著道。
巧姐只好告了罪,老實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就是因為動一發而牽全身。一件事情上行下效落實下去,執行者要想這件事如何做好,發令者要想為什么要做這件事。”
“私以為,縣老爺處理得當。為了一個名聲,他將寡婦判了守節自然是最輕松也不得罪人,說到京城里,不懂的人也要為他叫一聲好。卻不知,這是在坑害皇上。”
“何來坑害,你今天可要把話講清楚。”齊沐宣厭惡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女子第一眼看上去就沒有好印象,果然是個沒教養的潑皮。
“剛才夏公子也說了,當地人口不足,特別是青壯年勞力猶其不多。沒有勞力,這田里的活兒誰來干,秋收了稻谷誰來割。沒干過活的貴人不會以為,只要有皇恩浩蕩,這田里就會自己結出莊稼來吧。”
眾人聞言有憋不住的,暗笑了起來。唯有齊沐宣的臉憋得通紅,一副想罵又拼命忍住的模樣。
巧姐不緊不慢,對催她快說的人笑道:“這鄉坤大戶不讓媳婦改嫁,縣衙也判了守節,這鄉野愚民就會爭相效仿。最后的結果是沒錢的人越發娶上不媳婦,生不了娃,人口越來越少,土地荒蕪,沒有稅收銀子,也沒有糧食可收。請問這就是齊公子的本意嗎,不是坑害皇上又是什么。”
皇上聽完笑道:“好一張巧嘴,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說得羅嗦,意思卻直白。”
夏桑霖抱拳以禮道:“正是如此,為官之道也要因地制宜,所謂南桔北枳也是一樣的道理。”
齊沐宣仍有些不服氣,道:“教化天下臣民乃是為官之本,若是都去投機取巧,蠅營狗茍,長此以往,必生大禍。”
這話就有些重了,巧姐歷來最不喜的就是那些明明沒有實踐,卻捧著故紙堆里的一二三不放的人。一股子陣年老醋的酸味,端得是熏死人。
巧姐冷哼一聲,想到這是在皇上面前,只好收斂了臉上寒霜,說道:“民女雖沒讀過幾天書,卻也知道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真正的圣人從來考慮的是順應民心,而不是將自己高高端起。”
一人輕笑,將準備出聲的齊沐宣一拍,解圍道:“子雅兄,等你當了差,一定要作出番功績來,豈不比逞口舌之利要強。”
齊沐宣想當然的理解為,是在說巧姐牙尖嘴利,于是認真抱拳行禮道:“受教。”然后閉口不言,臉上就差沒寫著“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
知道的人,卻搖頭,這齊沐宣一心只讀圣賢書,竟聽不出來這話是在給他下套嗎。這桂立恒是呂氏的相公,而這小畫師,正是呂氏的學生。而且他當差多年,自然明白知易行難的道理。等這齊家小公子真的出了仕,自然會悔恨今天的冒失跟狂妄。
皇上笑著說了一句統統有賞,又問巧姐畫作的如何。
不畫好,她也不敢大放噘詞。大太監捧了畫,送到皇上跟前。果然跟某人評論一樣,毫無意境可言。不過,俗人表示看到自己被畫得英武不凡,還是很開心。
看到皇上高興,一眾人等自然也是贊不絕口。也有實在不喜歡的,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別過臉去。傲嬌別扭的樣子,看得巧姐牙根癢癢。
“時候不早了,太后派人來請皇上回宮。”大太監接到太后派來的口訊,上前說道。
吩咐他們自在此處玩樂,皇上帶著梅嬪回宮。巧姐待他們走了,急著要下樓,聽到程夢漁追上前道:“方姑娘不用著急,我跟你弟弟說了這個地方,他們應該在樓外等候的。”
巧姐謝了,匆匆下樓。各家的家人仆從,這會兒都擁了上來,去尋自家的少爺。夏桑霖身邊一個人也無,正好趁亂走了出來。看到巧姐與父母說著什么,小石頭在一旁偏著頭,時不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夏桑霖過來,一句同路,但與眾人走在了一起。今天遠未結束,除了年紀大些的和孩童抗不住,早些回轉了。年青人卻不肯早睡,有留在街上買東西的,也有進了酒肆聚會行酒令的,更有以詩為友的。到處還是一派熱鬧景象,天上的煙花雖已散去,偶爾還有私人宅院放出來的一支二支煙花,襯在夜空上,不時引來驚呼,倒也是驚喜連連。
巧姐有意落在最后,與夏桑霖同行。若不是有話要說,也不會特意尋來。只是沒想到,京城真是勛貴遍地走,就連他們覺得最不可能的夏桑霖也是個人物。沒個一般二般的家世,也站不到皇上跟前。
“今天你很不一樣啊。”夏桑霖微笑。
巧姐看看自己的白綾襖和挑線裙子,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夏桑霖險些笑出聲來,“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象你這種平時恨不得刨塊地把自己埋進去的人,怎么忽然敢在圣上面前開口。而且一噴就是直接噴到梅嬪的娘家人身上,別人可都把你們當成一伙的。”
“我就是不要別人把我當成一伙的,跟這個一伙,跟那個一伙,不入伙就活不成嗎。”有些煩燥的方怡巧,終于找到個發泄口。有些郁悶的說道。
“就沒有別的意思。”夏桑霖看了看她,覺得自己的多心是對的。這個女子從來就是個七竅心肝,怕她吃虧似乎是自己多慮了。
“呵呵。”方怡巧訕笑著,想要否認,又覺得人家有事對自己通風報信,自己似乎也不用太防著他,只好道“不露個臉,那些個皇親國戚能逼死人呢。”
自己不過進了二回宮,就被這些人盯上了。一個程家從程夢漁的表現看確有此意,一個齊家大概是齊沐宣聽到了什么,而他自己并不樂意。還會不會有其他人,就真的不知道了。
現在是沒提親,若真的上了門,他們方家敢拒絕誰?不如象現在這樣,露出自己膽大枉為的一面,讓這些人仔細想想,她是不是一個好拿捏的再說。
好歹有呂氏,今天又在皇上面前掛過號,想來這些人再無賴,也不敢做出明搶的事來吧。
公主府里安姨娘病重,袁夫人回家侍疾。看到姨娘的臉上透出不正常的紅暈,急得連連喝斥家中伺候的人。又要去找父親,讓他去宮里請御醫來看。
安姨娘一把將女兒的手拉住,道:“現在當務之急,是那個孩子。”
袁夫人手一抖,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這怎么可能,娘,你是不是看錯了,這天下長得像的人……”
“錯不了,那雙眼睛長得跟她一模一樣,再加上那根發簪,就是她,她們回來了。”安姨娘的精神忽然亢奮起來,奮力掙扎著坐起來,喘了半天后,又道“我不會讓她們得逞的,這個家是我的,封號和嫁妝都是你們的。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眼看那個老太婆也六十多歲了。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娘打算怎么辦。”袁夫人捏了一把汗,她可沒有殺人的膽子。再說那姑娘的大伯也是個六品官,弟弟還與林元生有些關系。不是個出了事沒人追究的呢。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以為我會讓你殺人嗎。”安姨娘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這才睜開說道。
“家里不是有幾個不成器的侄孫嗎,告訴他們,隨便哪個能抬了方怡巧進門,不拘是正妻還是納妾,我都給三進的大宅子一間,外加一千兩現銀。”安姨娘面目猙獰,發狠的樣子,讓袁夫人嚇了一跳。
自小習慣了母親的安排,就算覺得不妥,也不敢吱聲。只唯唯諾諾應了,又在安姨娘威逼的目光下,保證自己一會把事情辦好。
安家是駙馬爺家的遠親,自從女兒做了駙馬的續弦,他們家算是發達了起來。當然,在他們眼里,女兒就是續室。在他們想來,太后歸天之后,誰還會管這些家務事,安姨娘自然會被正名。卻不想一想,駙馬有了續室就不再是皇親,他們所想要的封號財富自然都與他們無關了。
安家從根上就是打秋風起家的,到了現在仍是,不過是從打親戚秋風改為打女兒秋風,總歸是要好聽些。想要別的沒有,不成器的子侄那是一大堆。聽了三進的宅子和一千兩的現銀,個個眼里都放著精光。
袁夫人怕他們壞事,趕緊囑咐道“不許鬧事,人家家里也有官身,父親也有功名。”
依安姨娘的想法,是要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心甘情愿”。至于內里有什么齷齪,只要是對方難以敘之以口的,都沒關系。
成了安家的人,控制她的行藏,可以不讓她再出現到太后等人的面前,絕了被太后發現的可能。若有個萬一,她已經是安家的媳婦,還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萬事自然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