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巧萬分抱歉的安撫著小石頭“真不好意思，還是你們先走吧，約個地方一會兒去找你們就是。”

方怡雪一直用帕子擦著裙子，現(xiàn)在回去換也來不及了，好在糊到的地方不多，倒不容易看得清。這才甩了帕子，說道“我們?nèi)ネ跫蚁镱^那顆大柳樹下等你，你們記得一定要去。”

見方怡巧慎重答應(yīng)了，這才悻悻跟哥哥先走一步。小石頭待他們走遠，甩了甩手上的面具，得意的沖方怡巧一笑。

原來小石頭趁著將湯水糊到她裙子上時，將自己的面俱和方怡雪換了個個。這是一個仙童的面具，與方怡巧換了戴上。

花燈設(shè)在縣城的主道上，兩邊有不少巷口，走進去自然都是住家的宅子。王家巷的巷口，一棵大柳樹下，張大郎正翹首盼著方怡雪將巧姐引來。他迫不及待想對巧姐吐露心跡，簡單想著，若是巧姐愿意，想必四娘子也不會再婉拒他娘的提親。

五郎帶著弟妹，走了一會兒問道“剛才不是約好了在王家巷等他們，怎么又跑到橋頭來了。”

方怡雪沖六郎使了個眼色，六郎站出來道“我去等他們，把他們接到這里就是。”

張大郎接到六郎的信，專心看著面前走過的男男女女，額外留意戴著福娃面具，穿著白綾襖和碧水綠裙子的少女。無奈元宵節(jié)時，無論少女少婦都愛穿白綾襖，圖著在月光下襯托的人兒更為嬌俏可人。

至于裙子，實在是看不過來，只好專盯著人的面具看。方怡巧戴著小石頭換過來的仙童面具，大大方方從他面前走過，都沒被認(rèn)出來。

擺脫了煩心事，方怡巧一行三人也登上了橋頭觀賞起了對岸的煙火。還有小船，可以載人在湖面游玩。小石頭吵著要去，他們?nèi)松狭艘凰倚〈t杏和船夫講好了價錢，包下來游玩。

湖中間最大一艘畫舫里，是縣老爺與民同樂，邀了本地鄉(xiāng)坤和生員一塊登船賞月作詩。林元生早就收到請?zhí)瑓s讓他婉拒了。不過，這種聚會，想必是林小秀才極愿參加的。

“快看，夏師兄和林師兄都在上面呢。”仍戴著面具的小石頭，指著畫舫最上一層喊道。小石頭在船上對他們揮手，可惜湖面上劃著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只，更有大膽的姑娘們對著畫舫揮手。讓小石頭完全淹沒在人群中，讓他白費了力氣。

而橋頭久候不至的五郎也架不住妹妹的哀求，包了船劃到離畫舫最近的地方。看到妹妹久久凝視著林小秀才，五郎有些驚訝。隨后又黯然想到，若是父兄有個功名，起碼還能有個說親的機會。可現(xiàn)在，縱然妹妹嫁妝豐厚，人又漂亮，怕是只能這樣看一看了。

兩條船幾乎是前后腳劃到岸邊，岸邊一群少女傳來善意的取笑聲，似乎還有人叫了一聲“方五郎”。

待回過頭，一個身材豐滿的少女，從人群中露出一張含羞帶怯的笑臉來。被眾人一推，措不及防之下，幾乎撲到方澄勝跟前。

五郎上前一步，將她扶住，兩人對視。方澄勝這才發(fā)現(xiàn)，竟是與自己定親的劉玉嬌。與劉玉嬌同村的姑娘，有膽大些的，就道“我們在船上等你。”說著一哄而散。

橋頭村有碼頭，這船也是村里的，送了愛熱鬧的少年男女來看縣城里看花燈。也約了回去的時辰，是以這群少女們才敢丟下她，想來她未來夫婿會送她回船。

本來打算帶著眾人再逛一逛的五郎，為難的看了一下弟弟妹妹，和剛剛在同一個位置下船的四房姐弟。至于他們?yōu)槭裁礇]在王家巷出現(xiàn)，明顯已經(jīng)不在他的考慮中了。

小石頭主動開口道“林師兄和夏師兄約了一會兒要跟周師兄見面的，還讓我一塊去，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方怡雪眼睛一亮，就聽到方怡巧道“船上吹了點風(fēng)，我還是先回去。可你一個人……”

“我陪他去好了，讓六哥陪你回去。”方怡雪忙不迭的插嘴，十分善解人意。

眾人不疑其他，六郎陪著巧姐、紅杏回家，五郎步行送劉玉嬌上船，方怡雪陪著小石頭去見師兄。

方怡巧看到路邊賣的小玩意，拖著紅杏看了起來，六郎沒什么興趣，不耐煩催她們快走。方怡巧故意與他絆了二句嘴，讓他先走，自己與紅杏留在后面。

扯了扯紅杏的袖子，撫到她耳邊說了二句。紅杏愕然道“巧姐，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太太說。”

“說了又如何，是能把她送進牢里關(guān)起來還是給她一條白綾自行了斷了，最多打一頓，養(yǎng)好傷又來跟你裹亂。”方怡巧想得清楚，反正閑來無事，你要作死，那便讓你死。

她一個人的時候也沒怕過，何況這一世還投了個好胎，有父母依仗，更不會怕了。

兩人戴上面具找到一條巷子穿了進去，繞到王家巷的背后，一點點挪到可以看到大柳樹的位置。另一頭小石頭也拉了方怡雪的手，勸她戴上面具，“師兄不想招搖，在酒樓里定了包房喝酒賞月，到時再摘下來。”

走到大柳樹下，小石頭忽然大叫道“姐姐，我內(nèi)急，你等等我。”說完“嗖”一下穿進巷子里。

張大郎心心念念等了一晚上，猛然看到小石頭，還有戴著福娃面具的佳人。心中大喜，走上前道“巧姐。”

方怡巧接應(yīng)到小石頭，兩人拿了面具在暗處笑成一團。眼前一黑，一個欣長的人影站到他們面前。擋住了天上皎潔的月光，從下而上看到一身深藍道袍，和黑色繡金線云巾。

“你是誰。”方怡巧挺身站出來，將小石頭拉到自己身后，面對眼前這人。臉點黑，有點方，“咦”似乎有點眼熟。

小石頭無奈的從后面鉆出來“姐，是夏師兄。”

“咳咳。”方怡巧承認(rèn)自己因為對方臉太黑，而一時沒看清楚。可他這壞笑的樣子，也太可惡了吧。

等等，他說什么，太不象話了，怎么可以……可以看出她的破綻。

“看到你們戴了面具鬼鬼祟祟，就想著肯定有事，小生緊緊跟上，果然看到了有趣的事。”說完用嘴呶呶大柳樹下，正拉扯的兩人。

方怡巧小聲道“夏公子何時改了愛打抱不平的毛病，竟容得小女子隨便撒野了。”想到最初兩人見面時，就因為翠英的事就曾起過爭執(zhí)。

當(dāng)時的夏桑霖可是剛正不阿，正義感爆棚的好青年。現(xiàn)在居然眼睜睜看著她坑人，方怡巧有些驚訝。

“你這人雖然常有驚人之語，但觀察后發(fā)現(xiàn)倒不是個壞人。想來此事，必有緣由。”大有，我很感興趣你若不說我就不走，不光不走，還幫你把人引來的意思。

方怡巧簡明扼要說清事情，就看夏桑霖連連搖頭“這女子將來不管嫁到誰家，都能兵不刃血害了全族。”又看看巧姐，欣賞道“你倒是一點沒變，睚眥必報。”

“你……”有心想刺他幾句，又不想鬧出動靜來，只好怨恨的瞪了他一眼。

扭頭去看前面，兩人的拉扯已經(jīng)引來不少人指指點點。張大郎索性摘掉面具，叫道“巧姐，是我，我是大郎。”

方怡雪惱怒的推開他“我不是巧姐，你放開手。”

大郎哪里肯信，這面具，衣裳還有剛剛跑開的小石頭，不是巧姐還會有誰。一心想與心上人找個安靜的地方傾述衷腸，看她一直躲閃，旁邊也開始圍上不相干的人。

索性一把摘掉她的面具，一看是方怡雪，不由惱道“怎么是你。”

兩人吵鬧一通，看到已經(jīng)有認(rèn)識的人上前指指點點，也顧不上管小石頭出沒出來，扭頭沖了回去。

第二天，傳出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來，聽到慧娘耳朵里，氣得在家里罵“明明是三房的丫頭，喊我們巧姐的名字做什么？沒念過書的人家，就是不懂規(guī)矩，年紀(jì)輕輕的郎君，哪有在外面拉著小娘子不放的道理。”

三房的方怡雪也倔犟道“我不喜歡那個胖子，昨天他是認(rèn)錯人了，大庭廣眾我們能做什么。”

“你還挑三撿四，張家的老爹是縣里的司戶，肥得流油呢。你以為這樣的人家，是個人就能攀得上。”三娘子倒是極滿意張大郎。

想到自己與張家娘子的關(guān)系本就極好，若是能做親，倒是越想越滿意。暗笑自己燈下黑，成天為女兒的親事發(fā)愁，舍近求遠去找什么如意郎君。這最合適的人就在眼前，竟被自己給遺忘了。

收拾干凈上了張家大門，想探聽張家的意思，反正傳言都出來了，順?biāo)浦垡彩且粯都言挕埣夷镒右娏怂瑳]了往日的笑臉，只與她打著太極，說到后面，竟是惱道“可不能隨便就毀了我們兩家的名聲，上元佳節(jié)千百年傳下來的規(guī)矩，男男女女不需避諱也不用講究這些虛禮。只是瞧見了熟人，打了聲招呼，打聲招呼也錯了嗎？多大的事，也值得有些人去傳。”

話里話外，竟是暗指這流言是有人心故意傳播出來，以達成目的。三娘子氣得肺炸，這不是擺明了罵他們高攀嗎。

悻悻而歸，罵女兒“你還做個清高樣，也不看看張家壓根瞧不上你。”見她還不以為然，又道“這樣的人家都看不上你，你以為林小秀才能看上你。別做夢了，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