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去年在益州的望縣，憐花江決堤，我們才從山上的曹家莊下來，就遇上了那些逃難的人……我和大伯走散了，幸好有阿索叔護著我……那時候天黑了，我們……我們在一個破廟里過夜……沒吃的……他們就抓了那個孩子要煮了吃……阿索叔手里有刀可以護著我，可他只有一個人不敢惹怒他們……我說帶糧食來換那個孩子的命……他們答應了我的……分明答應了的……可是我們帶著護衛和糧食回到破廟的時候……他被他們放在鍋里煮著，兩只胳膊都沒有了……他在哭，他死得時候不知道有多痛，眼神好讓人害怕……”

陷入那段回憶，蘇梨的身子就抖得越發的厲害。

阿索叔本來不讓她進破廟的，是她堅持要進去。

她只看了一眼就被捂住了眼，可那個孩子臨死前的眼神、沒了的胳膊，烙印似的留在她的腦海里。

如果沒有阿索叔在，也許她也會被人扔進沸水里煮了吃掉……

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李立軒頓時心疼又自責。

他縱然是在軍營里待慣了的粗人，不懂得女兒家的溫馨小意，卻也知道這等事情不該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該經歷的。

別說是蘇梨，便是換了個尋常的成年人，經歷這種事情也要受到驚嚇。

蘇家指不定花了多少功夫才將小姑娘安撫好，結果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生生讓她想起了那噩夢般的過往。

瞧著蘇梨怯生生的樣子，李立軒心里很不得勁。

才說了要將人當成妹妹，轉頭就將人嚇成這樣，怎么都說不過去。

可他從來不是個會討姑娘歡心的，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不論如何，若是就這么不管，他定然是做不到的。

一時之間，李立軒也是絞盡了腦汁去想他那些族里的兄弟都是怎么哄姑娘的。

只是生手就是生手，臨時抱佛腳哪有那么容易的？

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話，怎么也哄不到點子上去。

許是感受到他的誠意，蘇梨倒是沒再哭，但神色始終懨懨的，看得人心里又疼又愧。

可李立軒一時間也沒有旁的法子，只能學著記憶里母親難過時父親的做法，坐到她身邊去，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

想起太子殿下曾說，人若是因為什么事情而難受，那便找些旁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到時也就顧不得傷心難過了。

李立軒便琢磨著，該找些什么來轉移蘇梨的注意力。

父親還會給母親講笑話，可他卻找不到可講的，軍隊里男人之間開玩笑的渾話倒是不少，但是那等腌臜話語定然是不能拿到這小姑娘眼前說的。

想來想去，便想到白日里提起軍事謀略時蘇梨語氣里似乎有些興奮。

于是他試著開口：“梨兒可看過前朝燕國的《戍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