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何人調曲
- 遇塵
- 驚蟄燈花
- 2496字
- 2014-01-04 23:50:51
柏城一戰對西宮、東宋二國而言都只不過是大戰伊始,其對整盤戰局的意義并不太大,西宮沒有因為占了柏城而洋洋自喜,東宋也未垂頭喪氣哀兵自嘆。近時間來,西宮雖有東侵之意卻也僅是小打小鬧毫無規模,柏城再往東百里便是襄壤城,這座可謂是東宋境內由東往西交通連接的樞紐城市,其戰略意義不可謂不大,引得西宮對其垂涎三尺,可東宋早已引重兵至襄壤外的四座小城處,欲以關卡之勢阻擋西宮來犯。近月里,發生在離襄壤外圍四城的幾次攻守戰,雷聲大鼓聲也大而雨點卻是極小,西宮似乎并無真正打仗之意,每戰都是點到為止便急急撤退,此番下來也使得東宋方面略顯擔憂,不知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為此還從周邊大城吊了些兵力過來,以防其不軌行為。
柏城墻上,大戰過后留下的猩紅血漬早已被風雨抹干得差不多,剩點微紅也需眼力極好之人方可看清,而城樓上折斷七八的東宋國旗配著身穿西宮軍服的巡查將士,自然不自然的形成一幅反差極大的畫面,有意無意地告訴不識情之人被埋葬在火光里的秘密。
一場大火,燒了半城,葬了千人。
對于駐守西宮尚在待命的百戰先鋒軍而言,近段日子也過得算悠閑但也是無聊,每日閑來無事便在這破敗的柏城里四處逛蕩,看能否尋點開心的樂子。雖說柏城百姓大多逃亡而離,可很多金器大件匆忙中還是無法顧上,這自然引得一些貪財人士蠢蠢欲動,可手還未下,上頭便先下了死命令說不許明奪只能暗搶,若是因為爭拿財物而耽擱了正常操練和軍中規紀必會按照軍法處置。
城樓上,秋風蕭索,戰旗烈烈作響。嚴虎盤著腿坐在城樓邊沿,眼下離地面多少也有數十丈,要是普通人,怕是鼓起膽子也不敢在這地方多呆一秒,稍有不慎便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摔個粉身碎骨。
“這仗看來短時間內是結束不了,真不知何時才能回家。”嚴虎望著城下剛策馬騎出不遠的宋之遇一行,喃喃道。
“上面的意思呢?”一旁的劉斗左手細捏著口邊小胡,漫不經心詢問道。
“該是沒表態,前不久我特意派了傳令使過去總營,卻落個無功而返,連點消息也沒給。”嚴虎所在的先鋒軍可算是百戰軍部中的佼佼者,可自柏城一戰后,總營方面似乎有意要讓先鋒軍蓄力養精,近來數多天攻打襄壤圍外四城都僅是派其余軍隊去,并未把先鋒軍考慮在內。
劉斗收回常放于胡邊的手,雙手相互插入袖內,似是覺得樓上秋風有一絲寒冷,背靠著城墻說道:“看來是有大動作了,前些日子里我散出的斥候今早回信,說是襄壤四城方圓三十里開外,每三里處便布有我軍哨營,每十里更有千人部隊嚴陣駐守。可是令我費解是為何不趁著我軍大優、士氣正旺時緊逼敵方,自古言兵貴神行之速,軍靠一鼓作氣,難道上面的人連這也不明白?”
嚴虎哈哈一笑,“我說軍師啊,這你就不必管了,做兵的干好本分事就行,管將作甚。軍策在他們,勝負卻在我們,既然難得給咱們休息幾日,你只管好好悠著便是,操心干嘛?再說,將士們前段日子也挺累的,就當是給他們放個假。”
劉斗似乎是不愿理睬嚴虎,瞥了眼嚴虎便轉過身去,沒好氣道:“我可沒你這悠哉勁。”
“要是沒軍師在,我嚴虎也不會如此輕松,哈哈。”嚴虎大笑,臉上橫肉擠作一團,眼睛卻是盯著城下的宋之遇,不離半寸。
劉斗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想不到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羊角小孩此刻卻也落得這番俊秀有致,儀表堂堂,弄得我開始見面時還沒認出,若是家中小女早生個幾年,我定要扯掉面皮去跟宋將軍跪求一樁婚事啊,哈哈。”
劉斗走進城沿,微微探出頭欲探望一番,卻發現這城沿過高,便只好不了了之,轉身靠墻道:“話說,你帳中那幅字聯應是孔夫人所題吧?”
“正是,當年好不容易死皮賴臉求來的。”嚴虎微微笑道。
“今早兒送別時,瞧你那忸怩模樣,一時看看聯子一時看看你賢侄,怕是下了決心想送出去卻又十分舍不得吧。”劉斗一臉鄙視望著略微臉紅的嚴虎說道。
“我想了想,以后這聯子還要做小女的嫁妝,所以沒舍得。”嚴虎忙著解釋道。
劉斗瞪出一對冷眼,收起袖子回身緩緩走遠,口中喃喃道:“孔夫人的字雖過了千百個日夜卻還是如以前那般精神啊!”
嚴虎聽得此話后突然獨自傻笑起來,笑了片刻便戛然而止,轉過頭望向東面。
當年的自己,圍在夫人身旁卻也是常有這般傻笑的吧。
……
早已過了十月的天,秋意漸散,世間剩下的僅是幾卷秋風,幾片落葉。
兩國邊境雖戰意正濃,大道上時常會有兵戈馬蹄聲隔空發響,嚇到過路人,可百姓卻并未因此而膽顫藏于家中或舉遷向東,除了個別染上戰火的城鎮外,其余地方依然還是安寧如初。
戰歸戰,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匆匆離別柏城的宋之遇,騎馬行在林間路上,馬步踏過地面碎石也常惹得鞍上主人隨之上下顛簸,而這荒林內似是少有行人路過,雜草亂石積了一堆,即便是好生駕著馬緩緩而行,卻也震抖得厲害。宋之遇想起近日來發生的種種,加上身下不時傳來的劇烈震動,只感覺兩側太陽穴疼得厲害。
報仇,這個詞語在腦海里也暫留了些許日子,可自己心里卻毫無思緒,不知從何下手。
西宮短時間內自然是回不了,自己也不愿回,而這東宋卻又是人生地不熟,況且這段日子兩國交戰,若是像上次柏城那般僅是因為自己是來自西宮便無故慘遭一番橫禍,那又該如何。
前日里帳中聽得劉姓軍師無意幾言,知曉了自己生母生前的一些事跡,轉念又想到無涯峰,瞬眼間,一些線索如同引線穿針般連在一起。
李家,孔家,宋家。
武當山,不語刀觀,無涯峰。
宋之遇皺了皺眉,目光凌厲,右手輕輕推出劍恩一分。
思緒一陣絮亂。
昏亂中,宋之遇突然想起當年在死亡谷里凌風子無意中對自己說的一番話:若是讓仇恨沖昏了腦子,便是如一頭扎進了仇人陷阱的野獸,無法自拔。
一陣寒風吹徹,宋之遇身子抖顫半會,頭腦卻覺得清醒許多。
目的有一個,方法卻有多重。
宋之遇緩緩送回劍恩入鞘。
一片楓葉隨風飄落,如同于空中旋轉妙曼身子的舞者,輕盈而不失靈動。
琳瑯輕輕伸過手托住那片火紅的楓葉,望著它僅是片刻便想到了巨神山,想到自己兒時甚是喜歡隨著柳聞書上山撿好看的楓葉,帶回家制成飾品。琳瑯一時間盯著楓葉竟入了神,當是身下坐騎不知何故的一個踉蹌使其驚回了神,面色由紅變白的她好生抓緊韁繩,把楓葉放入袋中后,輕呼了口氣,卻遠遠聽到有生人高起歌調。
只聽其聲,不見其人。
“究古論今,他人都是較勝爭強,不知何年才罷。笑你驅馳榮貴,還是他們是他。笑我奔波塵土,終是咱們是咱。追思今古都該付漁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