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炎帝
- 遇塵
- 驚蟄燈花
- 2947字
- 2013-10-29 02:54:42
夜晚的嘉信,并無像文城靜康一般燈火通明,花樓滿幸。嘉信以釀酒為主業,因此大多數商販都是在白天奮力工作,晚上安心歇息。嘉信城在西宮內不算出名,很多人都知道“杜康,茅粱,絕香于天下”卻又不知道這兩種酒皆產于嘉信,因此嘉信的流動人量十分之小。比起遠近聞名的文城靜康,卻猶同小巫碰了大巫。
這嘉信無靜康那般文人騷客遍布城內,自然晚上便少了許多樂趣。靜康文城,二十八萬書生問人,每天夜晚無事便都喜歡去那青樓花船賞月飲酒吹簫吟詩,好不熱鬧。而嘉信的晚上除了偶爾聲聲犬吠及其繁點燈光以外,便安靜的不得了,與那靜康可謂相差極大。
那位自名為景耳的老丐正蜷縮在秒里頭睡得踏實,突然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給吵醒。景耳老丐一邊罵娘一邊揉著迷糊的雙眼打開廟門,卻驚奇的看見城南頭這邊,還算有點名氣的李大夫滿頭大汗,衣衫不整,上氣不接下氣的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歇息。
景耳不知這位平日里還算得上是人模人樣的李大夫此刻為何如此窘態,便撓著那稀亂的白發,疑惑的問道:“李大夫,這么晚來找我這是怎么啦?”
李大夫氣喘吁吁,似乎剛做完劇烈運動,糟亂的氣息使得他說話也帶有一絲的口吃:“別、別、別問那多,快、快跟我去、去方將軍府上,快、快”
景耳抱在手中的那只小黑貓,半瞇著一只眼睛瞧了汗流浹背的李大夫一眼,似乎是覺得他太吵了,打攪了自己的美夢,二話不說一躍跳出景耳的懷抱,竄到廟內一根柱子上繼續困覺。
景耳撓著頭,還是一臉迷惑,剛準備再問兩句。可這李大夫卻是等不得,自家一口的性命全在這老丐手上,不管三七二一,剛從方府一路狂跑過來氣都沒休整好,便又立馬拉著景耳老丐就往方府沖去。
夜晚的嘉信城巷,兩個男人一前一后的奔跑著,在寂靜的巷內,兩人的喘氣聲吵得邊上睡鄰翻身捂耳,低聲小罵。
“李大夫,別跑那么快,老頭子我一把年紀了跟不上啊~”景耳老丐喘著氣呼道。
“老祖宗,求你了,快點吧!如果慢了的話,那青年在我們趕去之前便斷氣了,那么我這一家老小十多口人便也要跟著斷氣了。”李大夫在奔跑的過程中,一只上等的繡花布鞋都跑落了,也來不及去撿,索性把兩只鞋都給扔了,一手拉著景耳老丐就往前沖著。
景耳老丐聽到后,眼珠子一轉,悠悠道:“那李大夫,你看我這肚子最近也癟了許多……不知”
“管你半年的伙食!”李大夫二話不說立馬答應。
“最近兒天冷了,廟里風大,你看我這破衣服…”景耳老丐扯著自己的破爛外衣一臉賊笑。
“十件大衣!!”
“李大夫,最近聽說城東頭張家的杜康酒賣的很好,就是不知味道如何?”景耳老丐嘴邊留了點涎水,呵呵說道。
“你想要什么我都滿足你,求你現在跟我快點跑,祖宗!”
“好嘞~!”說完,景耳老丐狂奔起來,竟把李大夫也甩在身后。
……
方府內,方天戟圍著景耳老丐來來回回走了三四圈,定睛瞧得景耳老丐頭上的虱子、身上的香灰便轉頭一臉疑惑的問道還沒喘過氣來的李大夫:“這便是你說的神醫?我咋覺得不像呢?哪來的乞丐?”方天戟又圍著景耳老丐繞了幾圈,好奇的湊著鼻子上去聞了聞,只覺得一股臭氣撲鼻而來。
“好臭!”方天戟被景耳老丐身上的臭味給熏退了幾步,捏著鼻子抱怨道。
“這確實是神醫啊~將軍”李大夫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介紹著,回想起有一次自己給別人診病,卻不知怎么的誤診了,導致開錯了藥,給著病人服下去后,病人當即口吐白沫倒地抽搐,眼看就要撒手西歸,自己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當時來乞討的景耳老丐跑到自己藥房內去隨手抓了兩服藥給病人服下,這病人才漸漸恢復了血色慢慢好了起來。之后,自己一有不懂的病癥便去找這景耳老丐請教,這老丐也人好每次請教只需帶點飯菜來就行。久而久之,自己的醫術也在這城南頭聞名起來,但大半疑難雜癥都是在這景耳老丐的指點下才治好的。因此,現在李大夫把所有希望全部都寄托在這景耳老丐身上,這可關系到全家十多口性命啊。
“行么?”方天戟還是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行不行醫過便知~”景耳老丐抓著虱子笑道。
“要是出了啥差錯,提你人頭試問!”方天戟哼了一聲,便帶領著景耳老丐去了宋之遇的房間。
景耳老丐剛走到門口時,卻被滿腦子疑惑的程慶天一手攔下,程慶天上下打量了一下嫌棄的說道:“誒誒,討飯去外面討,這兒不歡迎~”
“口闊唇方,必定有財有祿;鼻濃頤滿,果然豐衣足食。”景耳老丐看了看胖子程慶天嘀咕道。“這位公子家中必定大貴大富,可否善心賞幾兩銀子給老丐~~”
“我賞你個大頭鬼,快出去,里面有病人呢,別來這搗亂。”程慶天說完便欲推著這不識大體的老丐出去,可卻被于是之一手攔下。
于是之攔下程慶天后,便對著景耳老丐恭敬道“請先生前去房內為我兄弟一療。”
景耳老丐哈哈笑道,晃著身子便進入了宋之遇房內。
程慶天一臉不解,于是之看著程慶天的迷惑樣便解釋:“這必定是方將軍請來的醫生,一定不是普通人,你想,要是普通人能輕易進來這方府么?再者,我仔細看了看他,雖然穿著如乞丐,行為也十分不雅,可是這老者卻談吐不凡,氣息如龜,他剛才無意中對你說的那兩句話便是取自《通玄賦》”
程慶天轉了轉眼珠,納悶道“我只是怕他進去后,一身臭味會把之遇給熏死。”
房內,景耳老丐枯瘦的雙手摸著宋之遇的經脈,嘖嘖出奇。
……
《大邑志》有云:邑北有山曰鶴鳴,有身、有頸、有頭、有翼、有咀,口銜丹書,形如飛鶴,故名。
鶴鳴山山高氣爽,有峰,名曰天柱峰,參天奪目,直沖云霄,無論遠近所觀皆凸顯其壯麗無比。天柱峰之左有妙高峰,右有留仙峰,左右二峰,恰似鶴之雙肩。由二峰左右展開,逶迤各十余里,石骨嶙增,筋肋軒翕,成為鶴之雙翼。每當雨霽晴開,仰望鶴鳴山,真如白鶴一支,舒頸俯領澗泉,兩翼張開墜地,一尾高矗摩天,蔥蔥佳氣撲人,眉宇詢為之開。
雨過天晴,云霧繚繞。高聳的天柱峰上有一搖扇老者與一手拿拂塵的少年席地而坐,煮酒暢談。
老者搖著一把破舊蒲扇,咧嘴喝酒不亦樂乎。
少年拿著拂塵,一臉鄙視的看著老者,輕輕端起一杯酒,用舌頭稍稍舔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皺眉對著老者說道“柳老頭啊,我說你什么好,你都一大把年紀了,現在還要去打打殺殺。要我來說,后輩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你操個啥心?”那眉清目秀略顯稚嫩的少年搖著拂塵看著遠方環繞在山上的云霧,又瞧了一眼只是笑著喝酒的老頭,繼續說道:“柳老頭,你真非去不可?”
那老頭便是炎帝柳聞書,柳聞書轉了轉眼珠子,喝完一杯酒又端起一杯,嗓音渾厚說道:“這酒不是啥好酒,不過這酒是琳瑯喜歡經常買給我喝的,有點感情了,今天帶給你嘗嘗。順便還你三十年前借的一壺酒”
少年卻是那鶴鳴山掌教李城岳,李誠岳看了看柳聞書,嘆了口氣悶了口酒道:“我說你啊~就不要多管后輩的閑事了。索性陪我在這鶴鳴山好好養幾年,保你每天日子過得舒舒服服。”
柳聞書搖頭笑道“有些東西必須要去拿回來。”
李誠岳氣得一蹦從地上站起來“你能拿的回來?現在的你又怎能和三十多年前的你比?真以為能像從前一樣百萬軍中取人首級且來去自如?!”
“大不了一死。”柳聞書搖著扇笑著喝了口酒緩緩說道:“死也要死的痛快是吧?不然有些人總覺得他的位子坐的太舒坦,沒意思。”
李誠岳氣紅著臉,就想破口大罵兩句,卻腦海中一絲回憶閃過。
五十年前,同樣的場景、相同的兩人,一起席地喝酒指點天下。
當年的柳聞書,“炎帝”一名稱絕天下。
……
許久以后,李誠岳呆呆的看著下山而去的柳聞書,嘴中喃喃道:“遙想聞書當年,炎帝初入天下,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卻教檣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