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要回去么，你現在這是？”

見旁邊的澹參、似乎在醞釀什么般沉默片刻，然后忽然閉上眼睛半跪、右手成拳猛然打在地面上、卻沒有一絲塵土揚起，片刻后重新睜眼，然后便飛至其挖出的巨坑中，俯視起此界地核來，小黑長直略感奇怪地問道。

“嗯，這方世界，應該已經算是毀滅殆盡、徹底斷絕了吧。”

澹參沒有立即回答，反而開口道。

“誒？……應該是的？”

小黑長直不明所以道：“根據之前調查的結果，此界確已經全無生機，連天道也因不再有生靈存在而徹底死寂……這里已什么都沒有了。”

這個宇宙中的天道，好像都沒什么排面啊……澹參莫名有種失望感。

“既然如此，”澹參神色一正：“即使我拿走地核，也不會有誰受損了。”

片刻后，小黑長直才反應過來，澹參剛才到底表達了個什么意向。

未曾想到澹參開口就要掠奪一方世界根基的小黑長直，帶著震驚道：

“可每個地核都是與其世界綁定的，如果拿走的話，這方世界……”

“會最終崩潰吧。”

澹參有些唏噓：“也許是逐漸裂解、也許是慢慢坍縮，不確定到底會是何種方式……但沒了地核后，這方世界的結局，便注定是徹底消亡了。”

“那為何還要這么做？”

本能地對這種約等于滅世的行徑相當排斥的小黑長直，對澹參問道。

“為了做研究，以后或許用得上。”

澹參老實答道：“對這種奇特的自然產物，我們目前所知的還是太少。

“那個研究員，在最終被收進傳承內的、給各方勢力的研究報告中，就一直在明示，若有更多的時間人員經費、他們應該能有更多的發現。”

“雖然他的申請因缺少產出而被各方勢力無視了，但不缺資源、境界又比他略高的我們，或許能有所得。”

澹參轉頭看向還想再說什么的小黑長直，嘆了口氣道：“更何況，這里已什么都沒有了。”

小黑長直無言以對。

“……那你準備怎么帶它回去？”

聯系此界現狀后，小人嘆氣問道。

“即使是隨身洞府，也只有其中最頂級的、有可能容納這等龐然大物，但現在修練界中已無如此奇珍……

“對了，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拿著它回到修煉界！即使是帶著這等負重、也不會影響你穿梭宇宙吧。”

想起澹參表現，發現自己被常識束縛了思考的小黑長直，恍然大悟道。

然后小人就看到，澹參飛至地核前，左手按上后釋出海量靈力遍布表面、將仍與巨石接觸的土壤固定，接著右手拿出一個金絲縫邊的小布袋。

然后，整個地核便忽然不見。

“……？”

小黑長直不太理解發生了什么。

在小心地以之前挖坑時留下的土山、將收走地核所生缺陷填補一番，確認收回之前靈力也不會有坍陷之后，澹參才滿意點頭、飛回小人身邊。

“還好我算有些挖坑經驗，不過填坑果然難上太多……讓你久等了。”

澹參一臉慶幸道。似乎雖對麻煩已有預估，但實施時仍然被難住了。

“……地核呢？”

小人看著被草草填上的巨坑，直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轉頭對澹參問道：

“剛才那么大的一個地核呢？”

澹參右手托起小布袋。“收進儲物袋里了。拿著回去還是有些不方便。”

“哪有這種容量的儲物袋……”

下意識想反駁這種脫離常識發言的小黑長直，說到一半便卡住了。

片刻后，小人復雜地看向澹參道：

“……無論是你的前輩、還是你，真的都充滿了難以理解的奇跡。”

“呃，關于這個嘛……”

澹參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其實我們所知的，也并不比你們多到哪去。”

見略有詫異的小黑長直想再問什么，澹參話題一轉：“我們去找呵安…唉，去找那銀發姑娘吧。

“即使是要以靈識通訊轉播的方式、滿足修煉界那邊想看異世界景色的愿望…這時還玩，她們的心也挺大的。我帶著她飛、應該也能更快一些。

“正好還能介紹下，曾在此界知名的風景……嗯，山巒風景，不需動植物配合的那種。為圖快，你過來吧。”

見對方不想多說，小黑長直便也不再多問，點點頭，飛進澹參衣兜里。

澹參環視四周，確定未有遺漏后，釋放靈識查找蹤跡，隨即消失不見。

……

“唉，那個世界真的不剩什么了。”

銀發小人發出感嘆道：“雖然已聽過那邊已再無生機，但實際看到徹底死寂的大陸與海洋，還是很震撼。”

剛簡略游覽完整個世界的澹參，聞言恰好隨口般道：“當年重聚出如今的修煉界時，沒有類似的階段么？”

過了片刻，銀發小人開口轉述道：“當時我們并未怎么留心世界……但在我記憶中，好像在無數的原世界陸地殘片、以當時最大的一塊土地為中心、逐漸重新聚合、形成如今修煉界的過程中，其上就已有植被發育。”

“但也只有植物，沒有動物幸存。”

銀發小人的語氣變化、顯示修煉界那邊換人說話了：“哈…或許我之前，仍然是小覷草木的生命力了。

“真沒想到在地表早已被沖擊掃凈的情況下，那些在土地碎塊內部同樣近毀的植物種子甚至根系，之后竟有那么多重新復蘇、破土而出的。”

紅發小人不禁十分感慨。

“嗯，這確實頗為出人意料……”說話的人換成了青銅色調的小少女。

“不過現在想來，”小少女靈機一動，“這或許是修煉界地核的影響？

“如果沒有這些植被生長、固實、連接土地，新世界在重新聚合的前半過程中，可能隨時都會重新解體。它們的復蘇，對修煉界助益甚大。

小少女繼續順著思路道：“作為重聚核心的那塊土地，之所以能維持與其他殘片格格不入的巨大體積，難道也是因為修煉界的地核就在其中？”

“哼嗯，我不了解當時什么情況，但聽著確實挺像的。”

澹參將新信息與心中預判對應。

“而且能與其他事連上，說得通。”

澹參在贊成同時，心中暗嘆了口氣。

這時，紅發小人也說道：“如果當年真是如此，除我們外的那幸存者，或許從此時就躲在這塊土地之中？

“他與我們之間，可能曾這么近。”

感慨完，紅發小人又無奈地道：“可惜那塊土地，隨著聚合來的殘片越來越多、便早已分辨不出其原先位置。

“不然的話，等你回來時，我們已能自己確認是哪塊地下藏著人了。”

“……那確實是個遺憾。”

雖覺得對方因幫不上忙而生的無奈感，并不僅話語中所露出的，但澹參也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簡單應話。

“不過，我覺得你應已準備了自己的辦法，能直接確認地核所在位置，甚至會遠比我們的準備更簡易。”

確實有，之前也已經試驗過，快速且有效……澹參更沒法接話了。

“咳，總之，這邊的世界你們也看過了，再待下去也不會有更多收獲，修煉界的那人總是要快點解決，所以我現在就開始返回吧。”

見澹參強行準備結束話題，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沮喪了的紅發小人，不禁嘆了口氣道：“無論如何……謝謝。”

銀發小人接著沉默片刻，然后換了個語氣說道：“我？嗯，我也沒什么其他非要這時說的。

“倒是想向你請教下那邊世界的煉器傳承，但這種事、就不好意思勞煩寒道友們了。等你回來再說吧。”

這里最自然地把她們當對講姬的你，原來也會不好意思的啊……澹參在心中吐槽道。

又簡單交代幾句后，雙方結束了通話。銀發小人也恢復到無口娘狀態。

“好了……回去吧。”

澹參抬頭看向天空，準備動身。

“請稍等，”剛才在思索什么的小黑長直，還是選擇叫住了澹參。

“既然你之后便沒有再提……難道那位研究員最后所說的話，其實是什么機密內容么？”

“那個啊……”見小黑長直好奇中又帶著些不好意思，澹參撓了撓頭。

“也不是什么機密啦，更多的是他自己個人的請愿或委托啥的。

“我還沒考慮好是否應下，于是也還沒跟你們說。”澹參解釋道，“之后我再告訴你們。”

“是這樣么……謝謝。”

雖然仍未有回答，但得了澹參的承諾，小黑長直便也滿意了。

“你呢，還有什么事么？”

澹參看向銀發小人。

片刻后，對方輕輕搖頭。

還以為她不會有反應呢……澹參微有些意外。

“那好。”

或許她也在思鄉了吧。澹參再次抬頭，看向修煉界所在的方向。

“是時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