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休假日，程陌又早早的來了，沒進客廳就揚著聲音喊，“魚兒，今天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話沒說完便撞上小琉和君梓的目光，一個饒有興味，一個無法形容，程大少愣了愣，居然可以把話繼續下去，“你病了這么多天一定很無聊吧？”

“我上了這么久的班也很無聊。”小琉以手托腮，調侃似的，看看我，又看看君梓。

“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去，我無所謂。”程大少很有風度地提出邀請，聳聳肩，攤開手，“不愿意我也不勉強。”

“我就，”后面幾個字是不去了吧，君梓伸手握住我，柔柔地笑了一下，“好啊，魚兒是該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魚小琉差點沒把下巴磕在桌面上，程陌不可思議地望過來，我也注視著君梓生怕他是為我勉為其難，君梓再次笑了一下，月牙眼像陽光融化了雪花，“一起去么？”

“好。”我下意識點頭，耳朵里清清楚楚聽見魚小琉咽了口吐沫，囁嚅的低語：冰山轉性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猜程陌也是這么想的，因為他站在那里，妖艷的唇瓣失卻了紅潤，顯得有點像張皇失措的小孩。

草草結束早餐，四個人別別扭扭的出發了，奇怪的是別扭者不是君梓，而是程陌和小琉。他們倆交換的眼神很不友好，就像一對斗魚見了面，非要找機會干個你死我活，這情形一直持續到程司把車停在海邊。

“坐魚美人號？”

“坐我的魚美人號。”程陌有意跟君梓爭，連游艇都改了同樣的名字。

“為毛你什么都跟我哥學？你有病啊？”魚小琉直沖上去，隔在我和程陌中間。

“我有藥，專門治療狂犬病的藥。”

“你這混蛋。”君梓在小琉像瘋貓般撲上去之前一把拽住了她，“快上來吧，魚兒你也來。”

魚小琉狠狠剜了程陌一眼，這才跟著我們走向游艇。一行人好不容易站到甲板上，程司充當了船長，游艇劃開海水，濺起飛雪般的浪花。

咸澀的氣味，像麻古婆的懷抱，我不由深深吸了口氣，將久違的空氣吸進胸腔。

“怎么樣？感覺有力氣多了？”程陌趴在我身邊的欄桿上，笑瞇瞇的鳳目如同月牙，“你生病的時候，我常常在想，怎么能讓你變得和以前一樣健康開朗？會不會就像參孫那樣，只要雙腳站在地上就會有無窮的力量？你們人魚接觸到海洋，是不是能不藥而愈？我一直想帶你來，魚兒。”

“謝謝你程陌。”這句話絕對是肺腑之言，程陌看出來了，笑容漸漸隱去，一瞬不瞬地盯住我的眼，“不用跟我客氣。認識你以來，我很失常，我對你們——很殘忍，原諒我吧。”

“我從沒恨過你。”

“看來應該我說謝謝。”程陌低了低頭，望著游艇下的海浪，“那個東西鑫融不會生產，配方和現有的產品都銷毀了，那天拿給你，是希望你醒過來，我沒料到君梓會喝，還好他沒事。”

“是啊。”我回眸望了望船艙，君梓正同小琉說著什么，看到我柔和一笑，的確是變了。

“我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們的事，請相信我。”

“我相信。”程陌從來都不是個大奸大惡的人，我忍不住微笑，心底暖洋洋的，海風拂起我的長發，忽然很想很想唱歌，程陌將面孔轉了過來。

“你今天真美，魚兒。”他露出明艷的笑容，原先的妖冶味道消失了，“我對君梓說過的話永遠不會改變，只要他對你不好，只要你愿意，無論何時都可以來找我。雖然我們不同，但是，我永遠會在某個地方等你。”

“好煽情啊，”魚小琉忽然躥過來，一把推開我，“去我哥那兒。”

“小琉。”君梓在我身后淡淡笑著，如同深邃包容的海洋，我依過去，埋進他的懷抱。程陌和魚小琉又斗了起來。

“我警告你，離魚兒遠點。”

“為什么？”

“因為，你是狐貍。”

什么！我和君梓差點嗆到，程陌顯然也糊涂了，“狐貍？”

“沒錯，只有狐貍才騷。”

“瞎說！我哪里騷！”程陌岔氣兒般怒吼，瞪著魚小琉，“你不是在吃醋吧？”

“我吃你的醋？”小琉一甩頭發，裝腔作勢地捏住鼻子，“我才不會吃狐貍的醋，唔，離我遠點。”

“我警告你啊，說話要負責任，不許破壞我名譽。”程陌惱羞成怒，我和君梓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這倆人真有點歡喜冤家的感覺。”

“你也這么覺得？”君梓偏過頭看我，輕輕用唇碰我的額頭，“我決定了，離開這里，跟你回大海。”

“是么？”我望著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深不見底，不再令我害怕，而是沉醉。

四周像是忽然間靜謐下來，除了海鷗在頭頂盤旋，海浪在身邊飛卷，我的眼里只有他，他的眼中也只有我。程陌和小琉似乎已經停止斗嘴，但是我們聽不見，世界渾然只剩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