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正廳就聽到有人吵嘴，魚小琉氣沖牛斗，聲音在外面都能聽到，似乎是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程陌出現了，怎么可能不掐？我和君梓對視一眼，他小心翼翼將我放在地面上扶我站穩。

“要不要進去看看？”君梓蹙著眉，眸光抑郁，看到他的頭痛表情我就想樂，二話不說拉著他向里面沖。

魚小琉雙手叉腰背對我們，頭發長了些，發根長出一部分黑色過渡到紅色，感覺有些搞笑，“我說你到是走還是不走？”她正對著沙發質問。那里坐著一個我們看不見的人，正用熟悉而慵懶的調調回答她，“不走。”

“為毛你賴這兒啦？”她氣得直跺腳，對方懶懶地站起身，一張俊俏的面孔出現在大小姐紅黑相間的頭頂上方。

果然是程陌，他正微垂含笑的鳳目，紅潤潤的唇勾著一抹魅惑微笑，“小琉，注意你的風度，大家閨秀是不能這么說話的。”

“你少跟我談什么風度教養，那個你有么？”

“這個，”程大少忽然把手搭在大小姐肩上，小琉憤然甩開，他也不生氣，依然笑嘻嘻的，“我還真有。”他說完抬起頭，看到我們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很快平靜下來，“魚兒你回來了？”這小子很刻意地忽略了我身邊的冷面大俠，“我聽說你最近不太舒服，特意帶了點東西，這是我們鑫融新研制的食品，據說有提神的功效。”

程陌說完從沙發上拿起一只手袋取出做工考究的深紅色瓶子，“還記得么？有點像果凍，涼涼的甜甜的？”

涼涼的甜甜的……這幾個字鉆進耳朵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我口中奇怪地焦渴起來，喉嚨干巴巴的，下意識伸手接過那個瓶子，“謝謝。”

“魚兒。”君梓眉間的溝壑幾能夾死蒼蠅，黑眸陰森森的，“還給他。”

“為什么？他是好意。”我很奇怪自己會這么說，渴，想喝掉那個東西，魚小琉卻從沙發那邊跑了過來。

“你沒發現被人當做小白鼠了么？還給他。”

“我憑什么聽你的？”我很執拗地握緊那個瓶子，莫名其妙帶些緊張。我是怎么了？這個樣子不是我。

魚小琉抓住瓶子，跟我爭搶，我并不想要那個東西卻像在玩命。恍惚間被拉進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手在失神間松脫，瓶子掉在地上，紅色的透明小珠像固化的紅酒滾了一地，時間仿佛冷凍了。

“魚兒，魚兒……”有人在我耳邊輕喚，淡淡的薄荷氣息縈繞在鼻端，我漸漸清醒過來，渾身無力。君梓抱起我走向樓梯與程陌擦身而過，大少爺看起來蔫蔫的，難得浮現出慚愧猶疑的神色。

“請你把那個東西拿遠一點兒。”君梓面罩寒霜，冰渣子幾乎掉在程大少臉上，對方老老實實的沒有反抗，鳳目緊盯著地面。

“等等，”我望著君梓，他抿著薄唇，憂心忡忡，“我還有話說，沒事了真的。”

大冰臉默默停下腳步，將我放在地上沉默著，從純白的面孔到足底的寒氣，他就像一座精美卻寒冷的冰雕，我忍不住稍稍站開了些，面向魚小琉。

“小琉，有件事我想當著大家的面說，你——有一顆朱砂痣么？”

“你怎么知道？”這女人完全藏不住心事，細細的眉毛一挑，“你想看？”

“我可以看么？”這種時候堅決不能看君梓的表情，我怕失去勇氣，怕他各種不快的樣子，我要從心底抹去別人對他的指控向自己證明我是對的而他值得。

魚小琉研究的目光圍著我轉來轉去，終于嘻嘻一笑，“那里不是誰都能看的，你準備拿什么交換？”

“你說。”

“以身相許。”

“什么？”

“別想歪了，我的意思是你身體的操控權，給我。”

“胡鬧！都給我上去！”還沒等我從魚小琉狡猾的笑容里抓住中心思想就聽到一聲暴喝，君梓發怒了，他居然——發怒了，摁鈴招來管家，“送程少爺，把地上打掃干凈”然后伸過冰冰涼的手捉住我手腕，狠狠剜了妹妹一眼。

魚小琉見狀急忙假作乖巧地趕過來，三個人拋下程陌走上樓梯，大小姐輕輕拉開黑色抹胸的上緣向我使著眼色。順著她的示意望過去，無瑕的胸部偏左一點的地方有粒砂礫般的緋紅，雖然未必和我的一模一樣但位置相同，難怪君梓當時會誤認，不過DNA比對是怎么回事？我偷偷望向君梓面罩殺氣的俊臉，他高挺的鼻子有些倨傲，鼻孔一翕一張顯然在生氣。

“回你自己房間。”君梓在小琉門口拋下一句話，拉著我就向走廊深處繼續走，很快扭開門鎖走進起居室。

雪洞一般的白色，愛斯基摩人的住所，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低頭不語。

“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需要我從頭解釋么？”他的聲音低沉，透著一絲冷酷，“發現朱砂痣的時候，我并不肯定，直到DNA比對出來，我發現你，根本不是人。那時候我不該保護你，可不知道為什么。我以為生命沒了就是沒了，妹妹還可以繼續找……接你回魚家之后我覺得自己搞錯了，不該換掉那些DNA檢測樣本也許你根本就是小琉。你們輪流出現，真假難辨，害得我暈頭轉向不知不覺愛上你……你以為小琉沒有朱砂痣是我別有用心對么？沒想到我在你心里這么不堪，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

“最信賴，最愛，最不能容忍被懷疑的人。”眼淚滑落，我已經不想再控制它們，“今天有個自稱是我小姨的女人來訪，她說的那些話太可怕了，我不想你被別人懷疑所以我要親自證實你不是那樣的！”

“你小姨？她說了什么？”

“她問我為什么不去看看小琉有沒有朱砂痣，想不想知道父母是怎么死的？！”

“你父母？不是人魚么？”

“我的父親是，我的母親，據說是人。”

“人？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