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的降雨或大或小，有時淅淅瀝瀝有時傾盆如注，用魚小琉的話說那叫尿頻尿急尿失禁……她不許我住在外面“危險的還是要留在身邊看著比較好”，不過這個口頭稱職卻實在閑不住的姐，基本上沒有安安穩穩在家吃過一頓飯。

“我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在沒有嫁人之前盡情享受自由。”她在餐廳門口側著身，妝容精致，斜著眼睛看了我們一眼，仰起頭傲嬌地踩著十五公分的恨天高揚長而去。

我望了一眼君梓，他恰好也望著我。

“快吃吧，一起去公司。”這人看起來倒頗為閑適。

“小琉讓我干什么？”

“還是以前的辦公室，參與設計部經銷部工作，這可是魚家二小姐必須做的啊。”君梓果然同以前不一樣，眉梢眼底全是春意，我愣愣地看著他，考慮要不要一巴掌拍醒他。

“想什么呢？”他走到我身邊，彎下腰環住我，輕輕搖晃。

“我想的事，你要是知道了絕對受不了。”我一個字一個字，沉靜而緩慢，君梓的晃動果然停了一下。

“你該不是大清早就想——那種事吧？”他的面頰居然有些泛紅，我偏著頭跟他對視，忍不住近朱者赤地挖苦兩句。

“你發騷了。”

“瞎說。”君梓果然立刻放開我，臉上紅白不定，“還有什么事會讓我受不了？”

真是個妙人！我忍不住撲進他懷里，用臉蹭了蹭他的衣服。

“你還是把陶夭借給我用么？”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君梓把我推開一點，眸子里帶了抹探究，“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離開之前的事，你心里也有數，沒有人給程陌通風報信，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得很詳細，而整天跟著我的只有陶夭。”

“這個我知道。”

“程司應該給你說過我是怎么逃走的，當時程陌守著魚美人號，我們只能想辦法找別的航海工具，可是半路上他還是追了上來，是程陌太聰明還是對我們太了解？”

“都有。”君梓的面孔完全嚴肅起來，“你擔心有人把你回來的事情告訴程陌？”

“紙里包不住火，這是遲早的事。小琉不肯讓程陌來家里就是怕他撞見我，不過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只是不知道現在他還會不會抓我去研究。”

“他和小琉快結婚了，還有什么理由對付你呢？”

“可我也始終猜不透陶夭為什么那么做，”我緊貼著君梓的胸口，偷偷嘆了口氣，“記得你被警察帶走的那兩天，陶夭沒日沒夜的跟我折騰，不管是為我還是為你，我都很感激她。”

“我知道。”君梓抱著我的手臂緊了緊，“你想怎么辦？要我辭退她么？”

“不要，都說找工作不容易，再說也不能肯定就是她。幫我找個助理吧，也許我們可以讓陶夭相信我是真的魚家二小姐，只是因為小琉的囑托才冒名在魚氏工作。”

“你真的不擔心以后的事？”他似乎還在想著要辭退陶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推開君梓，抓住他的手，“再不上班就遲到了。”

“好勇敢的魚兒，”他伸手揉揉我的頭發，垂眸的瞬間忽然呆了呆，干干凈凈的襯衣上一抹黃色的油漬，是我剛才吃過的黃油面包。這家伙的面孔立刻沉下來，皺了皺眉頭，我急忙跳了很遠，舉起雙手。

“我不是故意的。”這個有潔癖的家伙犯起病來絕對沒法想象。

“等我三分鐘，換件襯衫。”他居然沒有發飆，咬了咬牙，動作有些僵硬，似乎穿著臟衣服讓他連路都不會了。

遠遠地跟著君梓出了餐廳，我老老實實地在客廳坐下，這家伙果然很快換好了衣服。

“走吧。”他交給我一只手，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終于攬過我的肩膀，“什么事都不要怕。大不了我辭職，跟你一起離開這里，到別處去生活。”

“可是我什么都不會，洗衣做飯……”

“我要的是你不是老媽子。”他很不客氣地打斷我，“只要你珍惜我的勞動成果不要錦上添花就好。”

“那叫錦上抹油。”我接的很順口，君梓終于忍不住瞪了我一眼。

“還好意思說？我是不是該夸你一句，好邋遢的娘們？”

“我是魚兒，不是娘們。”

“還犟嘴？”他終于一掌拍了過來，我縮縮頭，飛快地撇開他就跑，這家伙一擊不中，不死心地追了上來。

“大小姐，君副總。”司機大哥早就等在車門邊，看見我們跑過來連忙含笑打招呼。

“現在改叫二小姐了程司。”君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樂得一下跳了過去。

“機械超人，下次君梓過生日請你當大廚，你做飯特別好吃。”

一句話出口，兩人都愣住了，難道我說的有什么不合適？君梓抽了抽嘴角，終于笑了出來。

“也許真有那種機會，等我和魚兒搬出去住的時候。”

“副總準備和二小姐結婚？”司機大哥的眼睛不靈不靈閃著光。

“嗯，有這個打算。”君梓樂不滋兒地推著我上了車，司機大哥也不再說話，一路上默契十足的沉默著。

我把面頰貼向車窗，一路上想著怎么對付公司里那群處心積慮的老油條，巨盛大廈很快到了。魚小琉居然站在大廈門口，身段苗條，風姿綽約，見到我們走過去立馬迎了上來。

“怎么才到？耽誤我去美容院的時間了。”

“有事么……姐？”這一聲叫得可真別扭，君梓身子一抖，不自覺地走到了一邊。魚小琉得意非凡地左顧右盼了一番終于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小璃，忘了告訴你，我已經跟董事會那班老混蛋們講清楚了，你不必理睬他們。”她把嘴湊過來貼近我的耳朵，狀似親密，“記住啊，你可是一分錢工資都沒有，誰讓你吃我的住我的？”

“那是你逼我的，”我也小聲回敬她，“我可以請助理么？”

“可以，不過工資你發，主動權在我手上，我讓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我自己都沒工資怎么有錢給別人？”

“這就是你的事兒了。”魚小琉笑得極其陰險，慢慢縮回她的嘴巴，“我現在要去做護理，好好工作，知道了么？”她親密地拍拍我，儀態優雅地上了銀色跑車，忽的一聲駛了出去。

君梓終于走了過來。

“她說什么了？”

“她說已經在董事會打過招呼了，咱們走吧。”我默默挽起君梓的手臂，他仔細看了看我，壓低了聲音。

“她沒捉弄你吧？”

“沒有啊？小琉——我姐就是嘴硬心軟，其實她對我還蠻照顧的。”

“但愿如此。”君梓低聲嘀咕了一句。

我們快步走進大廳，在電梯門口停了下來。不知為什么，我感到一束充滿怨念的目光冷冷地刺著脊背，忍了好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掉轉頭，映入眼簾的卻是陶夭溫婉堆笑的粉面。

“二小姐，您回來了。”

看來公司里的人都已經被通知到了，我對她點點頭，看在過去的階級情誼上，我始終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但不是她，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