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滿天飛花秋色里,一股心酸因風(fēng)起。
- 夢里看花繁如海
- 風(fēng)雨夜中人
- 4311字
- 2018-12-31 16:38:29
司空曉天緊握著拳頭,環(huán)視著整個屋子。一切都與平常沒什么兩樣,人卻已不見了。
如果是凌霜躲起來了,可能要在什么地方給他一個驚喜。雖然他同樣擔(dān)心。
但現(xiàn)在這屋子里該有的人都不見了:他母親、凌天、凌霜都不見了。考中狀元的喜悅已消失不見了,變成了冷汗,他的背已濕透。
他找了所有房間后,不顧一切地沖出了屋子的大門,希望能找到他們,就算有線索也行。
然后他看到了兩個人,兩人穿著黑衣,在大白天就像兩個黑點,虛無而又真實,他們的手上還提著燈籠。
大白天還提燈籠的人,難道不是笨蛋?司空曉天跑到兩個“奇怪的笨蛋”身前,脫口就問:“你們知道那屋子里的人去了哪里嗎?他已絕望,他見到任何人都會這樣問的。
黑衣人盯著他,就像盯著一個笨蛋一樣。黑衣人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是司空曉天?”
司空曉天仿佛沒有聽見,重復(fù)了一遍:“你們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飭幔俊薄澳阆然卮鹞业膯栴}。”
司空曉天說:“是的。”“你是狀元?”“是的”
“你還活著?”這又是一個笨蛋問的問題。
所以司空曉天回答:“是的。”
黑衣人笑了:“我怎么會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锬兀俊?
司空曉天絕望的眼睛里又閃著希望。
“他們就是我們抓走的,我們又怎么不會知道他們在哪里?”
司空曉天的希望破滅了,他雙目圓睜,揮起拳頭,打了出去,大喊:“他們在哪里,快把他們放了。”
左邊的黑衣人閃開了,笑著說:“這好像是笨蛋,只有笨蛋才會問劫匪這么愚蠢的問題。”右邊的黑衣人也笑著說:“可惜所有要尋找被綁架的人的時候,才會問這個問題,所以他們都是笨蛋。”
兩個黑衣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不能告訴你,他們在哪里,我只能讓你知道,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再大笑聲中,司空曉天被打倒了。一心以為別人是笨蛋的人,自己才是更大的笨蛋。
兩人架起司空曉天,消失在了黑暗中。
司空曉天睜開雙眼時,周圍的一切依舊是一片黑暗,令人彷徨。他模糊地看見在他的前面坐著一個人,若隱若現(xiàn),像黑暗里的微弱的星光。
醒來時,司空曉天就喊道:“把凌霜交出來!”他仿佛在對這一片黑暗喊著,在絕望中試圖尋找不存在的希望。
那人在黑暗中與他對視了一下,眼睛中發(fā)出凌厲的光芒。他貪婪地盯著司空曉天,像一只黑夜里的猛獸。他冷冷地說:“不準(zhǔn)去做狀元,也不準(zhǔn)去做官。他們自然會平安地回來。”斬釘截鐵的語氣總不能令人違抗。
司空曉天大笑:“我本來無意狀元。”心中卻盤算著如何躲過這次災(zāi)禍,又如何向皇帝交代。他不在乎地環(huán)視了一周,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很大的廳堂,除此之外,伸手不見五指。
座上人冷笑,司空曉天似乎看到他的手一揮,自己就不省人事。
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極其熟悉的天花板,躺著的是極其熟悉的床。他又回到了凌家,舒服地躺著,心中卻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他將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他們,賦予自己生命的人。
在這時候,他又想起了皇帝,想起皇帝對他的器重,眼前似乎亮起了一絲光芒,輕輕撕裂了絕望的黑暗的一角。
京城。
皇帝召見了司空曉天。一見面,司空曉天痛哭流涕,泣不成聲,嘴里模糊地喊著求皇上做主。
皇帝驚訝,問其原因。司空曉天說:“我的親人失蹤了……我要找回他們,恕我不能為陛下辦事了。”說罷,還拖著一段長長的哭聲,余音繞梁,使房子里的人心弦大動,想起了自家的老母親,不禁要落下淚來。
皇帝肅然起敬,不住贊揚:“愛卿果然是忠孝兩全。既然如此,愛卿且放心,朕會幫你的。”他拿出了紙,用筆莊重地在上面寫了幾行字,交給一個太監(jiān),吩咐道:“將此詔令發(fā)布天下刺史,縣令。”太監(jiān)領(lǐng)命去了。他又拿出了另一張紙,所有人都神情肅穆地看著這張紙,看著那只奮筆疾書的手,不敢打擾。不久,字寫完了,交給另一個太監(jiān)。太監(jiān)不敢怠慢,雙手高舉過頭,隨后誦讀。司空曉天一見,急忙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舉子司空曉天,因成績優(yōu)異,技壓群雄,奪得狀元,特封為刑部尚書,并賜府邸一幢。欽此。”
皇帝得意地看著感激涕零的司空曉天,仿佛盯住了天下九州和人民。他說:“好自為之吧,朕不會虧待你的。”
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得到這些。皇帝為了得到一個有能力的大臣的忠心,出動了全國的人力和物力。
我們要得到心愛東西的時候,不也是這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嗎?
出宮門后,司空曉天知道事情有著落了,不僅如此,還成為了破案的官,這樣找起他們就更容易了。他滿心歡喜,作詩一首,隨口吟道:“云送春雨去,風(fēng)迎客歸來。遍尋伊人跡,夕陽自徘徊。”
在宮門前迎接的文武百官還沒有走,都很佩服地聽著新科狀元的詩。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這首打油詩做得可真好。”說罷,大臣盡皆附和,“公子說的對。”“這首打油詩好極了!”之類的話語。
司空曉天的臉立刻陰沉下來。他不知道打油詩是什么,但他認(rèn)為,這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至少“打油”兩個字就與他狀元的身份不配。但他卻沒有發(fā)作,他認(rèn)為,一個有文化素養(yǎng)的人應(yīng)該時刻收斂自己的脾氣,應(yīng)該用文化的眼光去看待別人。雖然心態(tài)如此,但他的臉還是陰沉沉的,沒人與他交流,也不與任何人交流。心中的一股氣還是散不出去。
剛上任一天,司空曉天就有了一個想法,他已經(jīng)擬好奏折,正在他的府宅里修改,家丁來報:“杜少爺求見,現(xiàn)已招待在客廳。”
司空曉天放下了筆,出去會見從未謀面的杜少爺。他一看到杜公子,就覺得很眼熟。杜公子已站起,拱拱手說:“在下杜清,是這次科舉探花。”
司空曉天還了一禮:“原來是杜公子,不知有何見教?”
杜清略為不好意思:“在下初次為官,不知如何開展工作,如何上書皇上,在下覺得社會風(fēng)氣頗為混亂,想將在下的意見上奏朝廷,在下卻不知如何擬奏折,望狀元賜教。”
見他一片忠心,為人正道,且為社會著想,司空曉天笑了:“容易得很。”他轉(zhuǎn)身進入書房,片刻取出一張紙,說:“此奏折與你借看一二日,奏折大致如此。我初次起稿,若有不當(dāng)之處,望杜公子多多指教。”
杜公子面露喜色,雙手接住,小心地籠在袖中,長揖到地,說:“司空兄如此,教小弟如何敢當(dāng)。”
司空曉天,還禮,隨后大笑:“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杜清十分感激,忽然掏出一錠銀子,雙手遞過,說:“此物敬司空兄,愿兄安好。”
司空曉天急忙拒絕:“此乃小事,何需杜兄如此。”
杜清說:“這錠銀子是我的小小心意,只是我們交友的見證。”
司空曉天接過,雙眼反射出了銀子亮閃閃的光:“杜兄,既然你把我當(dāng)作朋友,那我就收下了。說實話,杜兄是我在長安的第一個朋友。”
杜清見司空曉天大喜,說道:“既然如此,那日后請司空兄多多關(guān)照。”
兩人長揖,告別。
忽然,一騎快馬來到,很快就到了門前。馬上捕快欠身,說:“司空大人,刺史有請,現(xiàn)在‘店老二小店’中。”
司空曉天點點頭,騎上捕快帶來的馬,來到小店門前。
小店還是一如既往的樸素,一想到這家店的價錢不高,容許從外地來的他住上一兩日,他實在感激不盡。他至今還能想起店老二慈祥的笑容。店已經(jīng)不那么冷清了,一切都因為店老二考中了榜眼,名揚長安,才吸引了眾多人的注意力,包括百姓和官員。之前門可羅雀的景象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現(xiàn)在變得空前熱鬧,幾乎每人都想來這里住一住,沾一下才人的才氣。
小店內(nèi),刺史不安地來回踱著步。一見司空曉天,急忙迎上去,說:“司空大人,長安城內(nèi)有人暴斃,就在此店內(nèi)。”
司空曉天問:“多大的事連刺史大人您都搞不定?”
刺史很尷尬:“在下無能,找不出殺此人的兇手,甚至連頭緒都沒有。”
司空曉天問:“不是暴斃的嗎,為什么會有兇手?”
“他身體上下沒有傷痕,經(jīng)仵作檢查,五臟皆已粉碎。我從未見過死因如此奇怪的案例。”
司空曉天叫來店老二,指著尸體問:“你認(rèn)得他嗎?”
“好像是科舉前幾天投宿的客人。”
“他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
“不知道,這些舉子成天泡在書堆里,除了三餐,我從沒見過他們在里面的情形。”
司空曉天轉(zhuǎn)向刺史:“立刻查找這個舉子的資料,這次事件可能是因嫉妒而殺人。”
刺史問:“大人不需查兇器或死亡原因?”
司空曉天搖搖頭:“反正以我們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查不清楚,不如從死亡時間和動機查起。”
刺史閉上嘴,指揮手下工作。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他并沒有司空曉天想的那樣成績驚人,他甚至沒有成績,他是那天唯一一個沒去的人。
司空曉天判斷:“他肯定是死于科舉前。”
他問店老二:“科舉前有什么人找過他嗎?”
店老二回答:“也沒有誰,只是科舉前一天晚上,有兩個提著燈籠的黑衣人來找過他們。但是并沒有什么大聲響傳出,只有他們的說話聲。”
司空曉天瞳孔突然收縮:黑衣人,又是提著燈籠的兩個黑衣人。他們陰魂不散,環(huán)繞著司空曉天,不斷地折磨他,劫走他的家人。不僅如此,他們始終在司空曉天的生活里若隱若現(xiàn),不給他一絲安寧。他的生活因此快要接近崩潰。
司空曉天緊握拳頭,他要破案!他要找回凌霜等人。他不能死,死的只能是黑衣人。
司空曉天苦笑著說:“我明白了,這是被人誤殺的,兇手殺錯人了。”
刺史問:“那兇手本來要殺誰?”
司空曉天說:“是這位小哥的死救了我,本來死的是我,可我卻讓他無辜地死了。”刺史覺得很奇怪,卻不敢多問。
他轉(zhuǎn)頭問店老二:“兩個黑衣人有跟你說什么嗎?”
店老二說:“他們向我打聽一個穿白衣服的人,我就指給他們了。”
司空曉天笑了:“那就沒錯了,剛好那天我穿著白衣服。”他的眼神又轉(zhuǎn)為憂傷,懷著滿滿的歉意說,“不巧的是,那天這位小哥也穿了白衣服……”拖著長長的余音,像是敲響了喪鐘,求死者安息。
他叮囑店老二:“無論什么時候,你都要保證客人的安全。沒有經(jīng)過客人的同意,不能隨便透露客人的住房及他人的信息。不要見利忘義,這樣你的店才有好的信譽,才有更多人光顧你的店,不然,即使你是榜眼,你的店的生意永遠(yuǎn)也好不了。”
店老二唯唯諾諾,點頭答應(yīng)了。
司空曉天揮揮手,讓刺史和他的手下走了。
刺史還不放心:“大人,那件案子怎么辦?”
司空曉天搖搖頭:“這件案子太麻煩了,而且目標(biāo)是我,總有一天他們會找上我的,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等。”
“那怎么向死者家屬交待?”
“你就讓他們來找我吧。:說罷,司空曉天回府去了。
他的拳頭再次緊握,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只有等,等到黑衣人來找他的那一天。雖然等到那一天他可能會死在黑衣人手里。
他可以等,別人呢?被抓走的凌霜等人,他們生死未卜,隨時有可能變成幾具尸體出現(xiàn)在荒山野嶺,他們可以等嗎?死者的家屬要為親人討回公道,他們可以等嗎?
想到這里,司空曉天腦中一片混沌,嘆了口氣,伏在桌上。
這時家丁又來敲響書房的門,遞進一封信。
司空曉天拆開了信封,上面寫著:立刻停止查此案件,否則,你只能看見你親人的尸骨。后面署名:黑衣人。
司空曉天大驚:“這封信你從哪里得來的?”
家丁回答:“小人當(dāng)時正在庭院中小睡,突然一個白色的東西飛了過來,打到小人的臉上,那可真疼。小人看見信封上寫著‘交刑部尚書司空曉天大人親啟’,小人不敢怠慢,立刻將信送來了。”
司空曉天走到家丁休息的地方,仰天長嘆:“黑衣人來了,麻煩也來了,那我什么時候才能等到凌霜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