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錘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曦時,阿錘摸著生疼的后腦勺,看著逐塵正用嘴松那些將馬人綁在柱子上的鏈子,追雪正站在柱林外沐浴著清晨的陽光。
嗒嗒嗒~
一陣木棍敲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音傳來。
阿錘順著聲音看去,發現在柱林的右側有一間布滿藤蔓的小石屋,聲音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一個蒼老的馬人拄著一根拐杖從那間石屋中緩緩地走了出來,看得出這個馬人以前的毛色應該和追雪一樣,只是他太老了,原本潔白的毛發現在有些發灰,臉上皺紋堆壘,頭頂禿的只剩下一圈稀稀落落的灰白頭發。
追雪看到老馬人走出石屋跑到他身邊,叫了一聲爺爺后攙扶著他向柱林中走過來。
阿錘身邊此時正圍著幾個渾身布滿鐵鏈勒痕的馬人,其中就有之前在水坑旁射鳥的那個黑毛黑發的馬人,阿錘感覺腳上濕濕的,有一個馬人的口水已經流到了他的腳上。
他用屁股向后挪著直到碰到一個石柱,驚恐地看著幾個馬人圍在他身旁口水直流,心道,完了。
“逐塵。”
一頭黑驢擠了過來,將幾個馬人分到一旁。
追雪攙扶著老馬人過來,扯下阿錘的披風遞給老馬人道:“爺爺,就是他,他自稱是自然女神的男人。”
老馬人張著渾濁的老眼打量著阿錘,使勁地嗅了嗅道:“若是真的,那就不能傷害他。但是這披風上除了自然女神的氣息還有另一個女人的氣味,你對自然女神不忠心,那我只好代她殺了你!”
老馬人說完一點頭,那幾個站在阿錘身旁早就急不可耐的馬人伸出結實的臂膀抓向阿錘,打算吃了這可口的小點心。
“那是我姐和我媳婦一起做的!”阿錘叫道。
“胡說!你一個太逆人的姐姐怎么會是太滄人?”老馬人厲聲喝道。
阿錘腦子飛速的運轉想著怎么應對。云朵確實不是他的親姐姐,但他沒想到這個老馬人居然連這個都能聞出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是從太滄逃出來的聾奴,急道:“我娘是太滄人,我是滄逆混血!”
老馬人輕哼一聲,對著那黑毛黑發的馬人使了一個眼色。
那馬人拽起阿錘,將他拖到老馬人的身旁,從箭壺中掏出一只箭來,用箭簇狠狠地在阿錘的手掌上劃了一下,把涌出鮮血的手遞給老馬人。
老馬人抓著阿錘的手,輕輕的舔了一口血液,沉吟了半晌道:“的確是滄逆混血。”
“哼!既然是滄逆混血那就更不能相信你,自然女神的身份何等高貴,怎么會看上你?”
阿錘心一涼,沒想到老馬人嘴這么厲害,聽著老馬人的話他眼前已經浮現出自己被分尸的畫面,心想著自己死的太憋屈了,還沒有上過戰場呢,就死在了成人禮的試煉中。
“不過……”
老馬人繼續道,讓阿錘心中一振。
“不過自然女神的氣息假不了,若你說的是是真的,自然女神真的看上了你,另一個氣味真的是你的姐姐,那我就不好殺你,只能讓自然女神自己處理。”
“先饒你一命,等眼下的事情忙完,就讓逐塵和你一起去印證這件事,若是有假……哼哼”
追雪攙扶著老馬人向柱林外走去,老馬人道:“不許傷害他,給他找點吃的。”
阿錘松了一口氣癱在地上,看著圍著他的馬人道著可惜失望地散去。
過了一會,他從那黑毛黑發的馬人手中攥著接過一大把樹葉,面露難色。
“吃吧。”那馬人說著拈起一片葉子放在口中細細地咀嚼,露出幸福的神色。
阿錘見狀也拿起一片葉子嚼了起來,一股苦澀的味道讓他的臉皺成一團,剛想吐掉就看見那馬人瞪著冷冰冰的眼睛,冷冰冰地道:“這是我們最好的食物,你敢浪費?”
咕嚕~
阿錘硬是把口中的葉子咽進肚子,心想著就算自己的小命被保住了,但是這么吃下去要不了幾天他就會去見太逆的先烈。
“我叫重夜,有什么事就找我,不要亂跑。”
重夜走到柱林外和其他馬人聚集到一起,聽老馬人宣布命令。
“這兩日太逆的逆行者來到亂雷嶺進行成人禮的試煉,他們占據我們的水源還大肆生火,我們必須要保護好我的領地,把他們趕走。”
一陣馬蹄聲塵煙頓起,待到塵煙消散整個柱林只剩下阿錘、追雪、逐塵還有那個老馬人。
老馬人拄著拐杖在追雪的攙扶下緩緩走回那間小石屋,追雪也走進石屋,兩個馬人不知道說了什么,一聲長嘆后追雪滿臉不高興地從石屋走出來。
阿錘看著面沉似水的追雪臥在石臺上,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默默地吃著苦澀的葉子。
水坑旁的營地處,阿逆·達看著已經縮小了一半的水坑,告誡大家省著用水后帶著剿殺死奴的隊伍離開營地。
在他離開不久,營地就受到了馬人的攻擊,堅盾城的逆行者揮舞著大盾抵擋著馬人投過來的石頭,時不時投出長矛射向馬人。
這場戰斗一直打到將近日中其他逆行者回來,以馬人的撤退告終。
較之馬人,堅盾城的逆行者們受傷較重,他們位于山坳處,完全暴露在馬人的攻擊范圍下,而且馬人們居高臨下且各個力大無窮,扔下的石頭殺傷力很大,尤其在石雨中偶爾還夾著幾只黑色的箭,百發百中,射傷了好幾個逆行者。
若不是外出的逆行者回來,估計過一會他們就守不住了。
阿逆·達沉默的看著幾個躺在地上癟了腦袋的逆行者,他沒想到向來無往不利的逆行者居然在馬人手里吃了虧,他思量著對策,決定重新部署各個城的逆行者。
日中,所有的馬人都返回柱林,老馬人似乎聞到了血腥味拄著拐杖從石屋中踱了出來。
阿錘看著這群沾染血跡的馬人,有兩個馬人是同伴抬回來的,他們身上有兩個前后透亮的大洞。
一群馬人圍在那兩個重傷員的身旁,站在遠處的阿錘只能聽見馬人堆里傳出噗嗤噗嗤的聲音,那兩個馬人口吐鮮血,大叫一聲氣絕身亡。
這時馬人堆中噗嗤噗嗤聲變成了呼哧呼哧聲,一群馬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聚集到阿錘身上。
“打死他!”
“都是他們錯!”
“報仇!”
馬人們嘶吼著一擁而上。
“哎!別打死了!輕點!”
阿錘很欣慰還有重夜和追雪在一旁勸著,不至于讓他被打的太慘。
咚~
拐杖狠狠的敲擊在石板地上,馬人們聽到這聲音都紛紛住手回頭看著老馬人。
老馬人道:“這不能怪他,這么多年我們一直在這里生活,從來沒走出過亂雷嶺一步,看來那么逆行者們已經忘了我們和自然女神的友誼了。”
“明日,咱們一起去和他們談談!”
“追雪,幫他們處理下傷口。”老馬人說罷拿著那桿殺死馬人的長矛拄著拐杖向他的小石屋走去,過了一會石屋傳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知道那個老馬人在做什么。
追雪處理傷口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把早晨給他吃的那種葉子嚼碎混著唾液糊在傷口處。
被馬人狠狠蹂躪的阿錘正倚著一根柱子小口地喘著氣,想起早上重夜劃破他手掌用的箭簇居然是用石頭做的,再看看正在處理傷口的馬人,他們的武器大多是木棒,他們不著寸縷更不要說盔甲了。
阿錘小聲地嘀咕道:“哼!打不過逆行者就拿我撒氣!”
但他不知道,事實上逆行者的損傷更嚴重。
阿錘忽然想到什么,掙開腫脹的眼睛瞄向柱林旁的小石屋,心道:“老馬人說逆行者們已經忘了馬人和自然女神的友誼,可是神諭殿的典籍里從來沒有記載過自然女神與馬人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