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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綠帽子

  • 仙妃媚骨
  • 五月云心
  • 4236字
  • 2019-02-01 23:48:44

“香消玉殞”這個詞太過于文謅謅。

真的無法表達,眼見一個人,剛才還好好的跟人打招呼,喜笑怒罵;轉眼間已經(jīng)如同一絲清煙就消失不見了。

人們根本無以為意,沒有料到他會那么絕決地,義無反顧地灰飛煙滅了。

花粥因為正對著他,瓜瓜從車中彈跳出來時,這一撲,眾人皆是以為他不過是撲向花粥;這驚人的一跳,應該完全消耗殆盡了他所有力氣,飛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花粥不自覺身形一躱,讓了出來……

這才眼看著那一團物躍過她,中間瓜瓜甚至雙臂迎接了那片光亮……

花粥一個粽子里,扭曲身體,眼睜睜看著那個瓜瓜,先被鏡子照到的位置先被融化掉,再然后沿著軀體向上,曲曲折折,猶如海水漲潮一般,席卷了整個身軀,他的臉半個先沒了,再然后,一點點,鬼譎異常地笑著,先沒了一只眼睛,然后都沒了。

嘴巴因為直接沖上,所以最后剩下了一個圓桶狀,吶喊的形狀……

不知道他最后想說什么?抑惑說了什么,反正作為第一順位的觀刑人,花粥沒有來得及目瞪口呆,也沒有來得及呼喊,她眼睛木木地看著發(fā)生的一切,腦子木木的,根本沒有來得及得出結論:這是在行照妖鏡刑。

空氣中彌漫著某種淡淡的焦糊了的味道……

前面的那圈子人,若干侍衛(wèi),有些人說了半截子的話,看到一半驚悚到忘記了說話;有正自興奮地拉家常說閑話的,一下子四周人都噤了聲,他還不知所謂的,茫然四顧,問:“怎么了?”

卻沒人理會他。

那人似是很生氣,就問了一遍:“就是問問,不能問上一問嗎?”

說到一半,見大家都注視著魔鏡鏡前的亮光區(qū)域,他也看過去,“沒事呀?干嘛一驚一乍的!”

卻再無人理他。

眾人一致后怕:“噓,要是剛才誰一個不小心進去了,現(xiàn)在估計連渣渣都剩不下了!”

生命如此脆弱,轉瞬即逝的,從此人間再無瓜瓜這個人……

“咱家倒要來試上一試!”

正當此時,從人群中脫穎而出兩人,一老一少……

一人披著黑色祭司袍,明黃船形帽子相當顯眼,卻是一個黑衣祭司。黑衣祭司是把身家性命嫁給姜央神的人,注定信仰與婚姻從來都是相抵觸的。

另一人則是耄耄的白衣祭司,頭頂戒疤,雖是粗布麻衣,聲若洪鐘,擠眼弄眉,沖花粥一個惡笑。

白衣祭司輕撫虛白的胡須,淫笑道:“尚可,尙可,既然人人得而誅之,瓜瓜千古了,老納也可娶得!”

不遠處,那名黑衣祭司確實輕笑一聲,嘲弄道:“免了吧,一樹海裳壓梨花?這要是嫁給你了,那不是叫人家守了活寡?”

“哼,難道嫁給你這祭司不是守活寡嗎?”耄耋白衣祭司怒視而來。

“哈哈,她夫君已經(jīng)死了,咱家現(xiàn)在還俗又如何。”年輕黑衣祭司得意的笑起來。

周圍之人,哄堂大笑,聲震屋瓦……

八爺撲身倒地,號渹大哭:“瓜瓜,好好的,何苦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

眾人紛紛試圖勸阻八公,看著八公年老體衰,好不容易養(yǎng)了個養(yǎng)子,含辛茹苦,一地屎一把尿把孩子養(yǎng)息成人,無奈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愴,他怎么能受得了……

“節(jié)哀順變吧,八公。好歹瓜瓜沒有受什么罪,去得坦然——”一眾老邁人等兔死狐悲,惺惺相惜,一起安慰撲倒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八公。

“是啊,瓜瓜長成十八年來,我等俱是知道,你視瓜瓜為己出。奉若珍寶,疼惜有加……”一幫子矮小婦人,一起扯了八公,七嘴八舌地安慰老頭兒。

龘龘圣主顛倒坑洼路面上行走,四周荒僻的山野景象,時間在黑暗中仿佛靜止。他踱過去,輕撫這位老臣的后脊,長身道:“八公,你切要保重身體啊!朝中諸事以后孤且還得仰仗您老人家呢?”

“可是,靈力,瓜瓜競然一點靈力都沒有嗎?”有人這樣說的時候,龘龘圣主才猛然醒悟,道:“那個靈力不淺的方公子今在何處?”

穹隆頂下火把早已燃盡,龘龘圣主見無人應答,驚問:“孤的侍衛(wèi)軍呢?”

他卻沒有開口,甚至沒有動彈一下身體!“那個花粥作為瓜瓜的未亡人,不該靈前披麻戴孝,以盡盡妻子的責任嘛?”

“停停——停,他們跑了——”

“停,停,趕緊停止喧嘩。溫徹斯特一族即日起舉行國喪,抓回那五個異教狂徒,生祭瓜瓜……”

八公掙扎起來,扭打著想扯住龘龘圣主胳膊要,卻一直說不清楚一個字,他嘴巴里胡亂喊著:“噓——吁……”

原來,那魔鏡電閃轟鳴聲中,不靈不靈流動的區(qū)域光線突然倒轉,鏡子里面暗影交錯,幾番波折終于顯現(xiàn)出一個圖像來:

光影變幻,歲月靜好,里面的白衣男子衣袂飄飄,他換著雙角長髻,手腳傾長,默發(fā)俱是迎風飄揚……

他的頭自始至終都是背對著大家,似回頭卻又未能回頭。

一眾人等喊八公快看……

鏡中的瓜瓜走了,漸行漸遠,衣袂翩翩間遠去,穹隆頂上朝霞四起,鏡中的瓜瓜就走進了那個朝霞滿天里。

八公癡癡看著,想著瓜瓜也許沖著自己的養(yǎng)育之恩,會是回頭,看上自己一眼,終于心事虛化,一切皆是惘然——

龘龘圣主口喻:“茲仙雨兒之女花粥,本是溫徹斯特一族子民瓜瓜之妻。不想此婦不守婦道,擅闖禁地,如今卻又畏罪潛逃,我溫徹斯特一族,上自圣主,下至黎明,無論侍衛(wèi)衙役,繳獲此等五人,格殺勿論!”

龘龘圣主說得有理,因為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人逃出過這禁地。

沒有人,甚至包括一件活物……

……

……

天宇城古老的城門,虬龍狀的斑點越來越明顯地掉落了。

青黛色的大地蒼茫,稍遠處的海浪一浪一浪地拍打著岸邊礁石——嗚咽著遠去……

這位李副帥對于太子無邪有一種近乎于信仰的感情,實際上太子智斗虞帝這個故事傳揚魔域大陸上上下下時,各國的年輕人越來越把太子當成了信仰。

太子心中微微一沉,事情絕非想像得那么簡單。

他仰起頭朝瞭望塔上看去,發(fā)現(xiàn)站在塔上的幾名黑衣鐵頭人雖然全副武裝,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著。

一刻鐘后,來到瞭望塔上的兩個,終于知道李副帥關閉正城門的原因了。

高聳威嚴,層層疊疊。

從危聳破敗的城門樓子望下去,高處無限寒,雪后微霽疊影重壓。黑壓壓的人影,竟然讓人有種一眼望不到邊的感覺。人如螻蟻,一汪汪,一堆堆,一簇簇。

難民一個個衣衫襤褸、憔悴不堪、滿身污泥。

“看在姜央大神的面上,發(fā)發(fā)慈悲吧!”一個蒼老的嗓音發(fā)出了凄厲的呼喚,太子傲無邪年輕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情節(jié)完全不似前幾日的邪靈。

邪靈面目可憎,完全是令人作嘔的僵尸狀,面目浮腫,青綠醬紫……

而如今,城門外面全是素人,與自己面貌絕無差別的素人。

昨晚,無邪本冒著被嘲笑或者被辱罵的心事,在柴房外面的院子磨磨唧唧轉了若干個圈子,踮起腳尖偷看了好久。

才發(fā)現(xiàn)柴房里冷冷清清,甚至連油燈的光亮都沒見一個。

他的心突突跳了起來,“不會那花粥生氣,一下子跟了那方潤玉不回這里來了吧?”

手掌心上,蛋殼兒嘻笑打鬧著蹦出來,吱吱喳喳又作揖又跪著磕了幾個響頭。

“啥子意思嘛?”無邪懊惱它,把自己說得太過不堪,“什么,道歉?那是不可能的!”無邪堅決地搖晃著頭,道:“本太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雄氣概——”

“嘰……”蛋蛋兒展翅翱翔,手掌心的空間就展現(xiàn)了一副畫卷,那里氤氳著一個男子的畫像。

“本太子比他高,比他瘦!”無邪氣蛋殼兒,那個畫像中的方潤玉公子確是氣宇軒昂,一雙大眼,濃眉確是比自己的丹鳳細眼睛,更顯端正和剛正不阿。

“花粥喜歡我,扮二傻妹妹時,我就是單眼皮!”無邪說得震震有詞。

蛋殼兒在無邪手掌上,又幻化了一個畫像,護國公府的第二井院子,魂幡飄蕩,無邪手持一柄長劍……

“是嗎?你是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花粥又問。

周遭太多陰晴不定,花粥質詢地捕捉無邪的眼,他不讓她看臉,就挑頭望向了上面,只留給她一個曲線美好到無懈可擊的下巴頦兒。

“是。從未。”

傲無邪頹然倒下,坐在了雪地上,晚上天冷,雪本是白天太陽融化了許多,但這怡紅院后院陽光畢竟少些,所以就又上了凍。

不僅上了凍,而且還坑凹不平,尖頭刺一樣刺痛了無邪的屁股。

他問蛋殼兒:“你說我們還能在一起嗎?當護國公臥室的秘密被花粥知道了……”

本被無邪一頓,掌心上一個趔趄,蛋殼兒就坐了滑滑梯,它也摔倒了,如同主人一般以無邪的掌心為地,席地而坐。

它搖搖頭,雙手托腮,泛著綠鼻涕蟲的光輝。

無邪問:“你怎么最近顏色有點綠,而且還綠汪汪的!”

“……吱吱”蛋殼兒不屑一顧地坐直,幾條前面的足相互搭著,如同無邪的兩條腿。

無邪燜嗯一聲,道:“嗯,學我!”

蛋殼兒搖搖頭,雙掌一攤,一手指指自己的頭,無邪問:“你的頭怎么了?綠了?”

蛋殼兒氣得跺腳,笑主人笨,又用前是指指主人的頭。

傲無邪算是徹底明白了,說:“好啊,連你都說我頭上發(fā)綠,要被戴綠帽子了!”

蛋殼兒跳下手掌,振翅高飛,屁股上一盞點了,為主人引路。

無邪一路狂追,氣得跳腳。

追追停停,就進了花粥的小柴屋。

他又觀察這間屋子,兩邊有窗,兩邊有門;方便從外面進貨,以供里面取暖或者其他。半邊墻上堆滿了柴火。

“這花粥做個女奴還是稱職的……”一日與花粥未見,自己仿佛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一個下午,他都不知道自己都干了點啥。

在垅上遇見花粥本來是很關心她從護國公府逃脫之后,身體如何。因為自己奔出去追隨花粥而出時,恰逢護國公和嚴伯岑路過,自己引開了他們同時,才知道那廂已然得手,弄到了花粥三小罐子的靈血。

花粥垅上應該還救了方公子。

護國公府上自己眼見花粥和惠兒抬著的方公子已經(jīng)淹無聲息,自己返回垅上時節(jié),那方公子既然又活蹦亂跳地抱著花粥……

“我不是當時氣極了嗎?”無邪嘴里說的是自己,心里卻由此及彼,想到了那一吻。

溫柔綿長,無邪的手指不自覺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濕潤,柔滑,一下子帶動全身血液都涌向了下腹部,疼痛難熬,嘴巴一拱,就拱進了花粥床上的那床薄被子里。

有股子異香,若有若無地在唇齒之間徘徊不前。

摸摸索索,輾轉反側,頭臉拱起,狀如一只駝碑的老烏龜。就覺得那花粥無處不在,風里有,瓦上霜里也有,迷迷糊糊又覺得她可能回來了。

背子里有你,自己唇齒間更是有你。

氣里哐哐,門外不知是什么人,男人的嗓音,女人的嘻笑聲,聽著像是鐵蹄踏破木制地板的吱喳聲,由遠而近……

“不,啊不。那位公子,你可千萬別吱聲……要不……”有個錦衣華服的肥碩女子搖著絲巾扇,急忙站起來,沖著窗外唱了一句,道:“花……粥來了,放玫瑰花哦?”

幾嗓子喊出去,俱是無人應聲。

“屁。你就知道玫瑰花,放驢錢兒……”那個男聲及腳步聲未聽到花粥回話,終于站住了。好像返身回到了前面。

“噓!噓……沒事的,花粥,就是煮粥了……”傲無邪翅著二郎腿,躺在柴房里花粥的床上,躡著嗓子,學著平素花粥的腔調唱到。

那邊的老鴇兒忽然噤聲了,時空突然靜止了。

“花粥,死花粥,野哪兒去了!客人要的花粥呢……這兩天再敢跑出去,我打斷你的腿……”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那老鴇兒居然沒聽出來,這不是女奴花粥的聲音。

無邪嗯嗯呀呀,越發(fā)大膽地學花粥,含糊其辭地應承著,一頭哄進另一個小耳房,劈柴生火煮粥,他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隨后被認出來之類的,因為粥熬好了自是可以放籃子里,由叫“什么”的那條狗叨走的——

所謂相思,不外乎就是喜歡睡你的床,假裝活成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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