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漢大丈夫的，為了這些小事情，就難過這個樣子，真是丟臉。

季琛看著白子昂的側臉，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沒說什么，只抬手在白子昂肩膀上揉了兩下，算是安慰了。

而白子昂卻是側頭枕在桌子上，堂堂男子漢，竟然紅了眼眶。

許是酒精的催發作用太明顯，很快，白子昂的眼淚就怎么都忍不住。

眼淚無聲的順著眼角滑落，滑落……白子昂終于再也忍不住，出聲大哭。

再怎么說，人人都有脆弱的像個孩子的時候。

“來，喝酒。”季琛聽著白子昂的哭聲，心里也是一酸，從小到大，即便是白霜去世的那一天，白子昂也沒哭成這個樣子。

曾經一個多么沒心沒肺的人，如今這樣，當真令人心疼。

白子昂胡亂的點了點頭，心底的愧疚難過一瞬間全部涌了上來，一邊跟季琛一杯一杯的喝著，一邊不停的念叨著。

“原來，我母親這么多年都是被害死的，可恨的是，我竟然還一起親熱的喊兇手阿姨，碰到什么好的東西，還總是想著她。無論我去哪里，總會給她帶那里的特產和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說，她的心怎么就那么硬？這么多年來，一點破綻都沒有漏出來？”

季琛喝了一口酒，情緒有些沉悶，回道，“她可是專業的演員，演技是得到認可的，她要是存心騙人，你怎么能分辨的出？”

“是啊，我真無能！”白子昂順口接上，話語里是滿滿的嘲諷之意。

季琛一臉黑線，想了想，又喝了口悶酒道，“也不是，只不過是我們從來沒設想過這個可能性而已，誰能想到伯母當年的事情是有隱情的。”

“是啊，我真蠢！我真不孝！”白子昂再一次貶低了自己。

“……你。”季琛臉上黑線越來越多。

“小白白，伯母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她應該都不屑于看我了吧，這么多年，我都辜負了她！”

“不會的，你是她的兒子啊。”

“我不配！”

每當季琛說出安慰的話來，白子昂便立刻接上了一句貶低自己的話來，直接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深埋心底的痛苦完完全全的都暴露了出來。

“好……我陪你喝酒！”季琛勸到最后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索性什么也不說了，拿起就酒杯就是干！既然語言已經安慰不了了，那就用酒精來暫時逃避這令人感到痛苦不堪的生活吧！

喝著喝著，白子昂一直在哭著說白霜的事跡，但很多事情他其實都不記得了，是偶爾從父親或者是家里的傭人口中聽到的。

才沒說多少，白子昂卻忽然發現他幾乎沒有什么可以談論白霜的地方，心底的悲傷更是無窮無盡，喝酒喝的也更猛了一些。

這勢頭實在是太過生猛了，微微有些醉意的季琛眉頭一皺，按住了白子昂的手，“喂，慢點喝，你這樣喝是會喝死人的！”

季琛的聲音已經有些惱怒了，然而白子昂卻是直接一把甩開了季琛的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里，“你別管我，小爺我今天就是要不醉不歸！”

這特么哪里是不醉不歸，分明是要不死不休的節奏啊！

季琛的臉上滿是怒意，因為酒精的催發，說話卻是有些不經大腦了，他惱怒的說道，“白子昂，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里還有大眾男神的樣子？你的風度呢？”

“被狗吃了！”白子昂哈哈一笑，猛灌了半瓶酒。

季琛聽了想打人，可看著眼前好基友的臉，掄起的拳頭再一次放了下來，勸道：“白子昂，你清醒一點，你不過是現在才報仇，但這么些年來，你想想你的生活，是不是一帆風順？”

“你再看看人家陶夭夭的生活，那才叫一個水深火熱，先是沒了媽媽，然而被舅舅接過去撫養，結果十幾歲的時候，舅舅又死了，自己還背上了這么多年的小仨的孩子的名聲！她的名聲也被黑的不成樣子。”

“你跟人家陶夭夭比比，你碰到的這些事情算什么！”

季琛惱怒無比，說起來，要論起生活來，白子昂的生活不知道要比陶夭夭幸福多少倍！

陶夭夭都沒有過借酒消愁，而他這個好基友去！

“夭夭……”白子昂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他放下了酒瓶子，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想了半天似乎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不由說道，“她的生活的確不容易，比我艱難的多。”

白子昂的聲音清清淡淡的，聽在季琛的耳朵里，卻讓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回應該能夠安靜下來吧？

誰知下一秒，季琛就看見白子昂再一次拿起了瓶子，直接對口喝了起來，迷蒙的眼睛里滿是酒氣，“可是她現在有她的幸福了！她不需要我！”

“原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白子昂又開始了咆哮帝的嘶吼功能。

這吼聲讓季琛相當無語，他看著白子昂看了好久，見他又開始念叨起了和陶夭夭的二三事，不由頭疼的捂了捂腦袋。

“白子昂，你……真的是沒救了！你就喝死過去吧！”

說罷，季琛猛地將手里的酒瓶子一甩，直接起身出門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停住了腳步，身后卻沒有傳來挽留的聲音。

腳尖一動，季琛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可還是忍不住轉身看了過來。

結果好基友白子昂只一心喝酒，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離開。

心底騰起了怒火，季琛整個人都要炸了，哼了一聲直接出門離開，因為生氣，門被摔的轟隆作響，而里面的白子昂卻只是動作微微一頓，視線看了門口一眼，隨后繼續大口大口的喝酒。

出了門季琛直接去了洗手間，用涼水沖了沖腦袋才算是清醒了一些，只是或許是因為這酒的后勁很足，季琛此時竟然覺得有些暈暈乎乎的，眼前也出現了重影。

一張見過幾次面的臉龐忽然出現在了季琛的面前，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你……是陶小姐的秘密朋友？”

話音落下，安夢便立即上前捂住了季琛的嘴巴，十分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說道，“不要在外面提起我認識夭夭的事情。”

季琛了然的點點頭，整個腦袋卻有些暈沉。

而安夢此時才醒悟過來，指尖那溫軟的東西正是季琛的唇瓣，不由驚得連忙就收回了手，一張臉砰的就紅了起來。半晌才扭捏著說道，“對不起，我剛剛有些著急了。”

“沒關系，你的手指很軟。”喝醉的季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腦子里卻還惦記著白子昂狂喝酒的事情，不由有些朦朧的說道，“酒……不能再喝酒了……”

低聲喃喃著，季琛有些頭疼的扶住了腦袋，掙扎著想要去找白子昂。

安夢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看了看周圍，視線重新投注到了季琛的身上，眼前的男人眉眼俊朗，帶著難言的溫潤。這樣美好的男人，她是沒有機會共度余生了，可即便是一個晚上……那也是極好的。

臉頰越來越紅，安夢緊緊咬著唇瓣，下意識就扶住了走路搖搖晃晃的季琛，聽著他不要喝酒的言論，終究是咬了咬牙，扶著他從小門離開，直接去了自己家里。

好不容易將人給放倒在床上之后，安夢忍不住撫了撫肚子，坐在一邊好好休息了一會兒才算是緩過勁來。

她垂眸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著與他的那幾次相遇。

每次，都是這個男人幫了他。

雖然是因為陶夭夭的關系，但她還是不可抑制的心動了。

忍不住伸出手指仔細描摹了一番季琛的輪廓，安夢的眼底掠過一絲失落，手指迷戀的在他的唇邊流連著，卻是再也不敢將手指放上去。

“水，水……”季琛低低說道，顯然很想要喝水。

安夢如夢初醒，連忙起身倒了水過來，送到了他的嘴里，正想離開，誰知季琛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說道：“復仇不是人生的全部，做不到也不是你的錯。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你明白嗎？”

安夢一愣，看向季琛的神情瞬間多了許多復雜的神色，末了還是嘆了口氣，將季琛重新躺下，先行去沐浴了。

只是沐浴安夢沒有聽見季琛后面的話。

“子昂，你現在的人生很不錯，你不要輕易毀了它。復仇都是過去式了……”

似乎是因為沒有得到回應，季琛終究是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睡了過去，只是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

次日清晨，淡淡的陽光灑了下來，季琛的眼眸微微動了動，醒了過來，卻感覺到胸膛處壓著一個東西，垂眸一看，卻是某個女人正趴在那里。

仔細看看，似乎是陶夭夭的那個朋友？

似乎是因為他的醒來，安夢也醒了過來，她有些眷戀的在季琛的胸膛處蹭了蹭，抬眸的瞬間，季琛閉上了眼睛。

看著似乎仍在熟睡的季琛，安夢嘆了口氣，“你們的人生真燦爛。”

而她，安夢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是注定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和腐爛的沼澤為伍。